俺有点支吾起来,要说不说的样子。老A急了,鞋底压住俺的脚揉搓一下,踩得俺差点蹦起来,大喊:停,讲点人性好不好?
老A得意底满脸开花,说:叫你不说,赶紧说吧,说完好回去睡觉。
俺只好说了:其实也没啥事,邝小兰你知道吗?
老A深深抽口烟,说:知道,又关你的事?
俺有点不好意思:是这样的,她是俺表姐,俺就直说了,放她一马吧,她拖老带小的,离婚就要了她的命。
老A看着天说:我为什么要放她一马?
俺说:损人不利己的事,你何苦来,你又不是真要跟庄贲结婚,何必这样?
老A说:我跟不跟庄贲结婚是一码事,他们离不离婚是另一码事。就算我不跟庄贲结婚,他能为我离婚,我也总有点高兴吧?
俺压住心里的火气说:你高兴这一下子,过两天就忘了,我表姐那边,可是一辈子的事,都是女人,把人逼上绝路,过分了点吧?
老A还是不看俺,说:我乐意!有本事你跟庄贲说去,让他别离婚。
俺差点要跳起来抽她,想想小不忍则乱大谋,耐住性子说:俺跟庄贲说不着,俺跟他关系僵了这么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事根源在你这儿,俺只能跟你说。
老A非常开心地说:我说你跟庄贲斗得乌眼鸡一样,原来是英雄救美啊,你是不是对邝小兰有什么想法?邝小兰的爸爸是你什么人?我本来以为你凭本事进公司的,哈,原来也是拉关系走后门,你比别人强到哪里去了?
俺按照早已想好的路径回答:你别乱说啊,邝总是俺姨父,现在托人找工作,不算丢人吧。
老A哈哈一笑:什么邝总,那是以前,现在靠不住了吧?要求我了吧?
俺一咬牙一横心,说:没错,就是俺求你。
老A冲俺吐口烟雾,眨巴眨巴圆眼睛说:如果我答应了你,你怎么报答我?
俺不敢往实了接,虚晃一枪: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老A咯咯笑了:这些我都不要,我要你以后对我好一点。
俺心越来越虚,炸着胆子说:俺对你一向不错啊。
老A突然大喊:你放屁!
俺一下子惊呆了,老A把烟头一甩,象一只护仔的母鸡一样瞪圆了眼睛,炸起了脖翎毛,声色俱厉地说:你自己算一算,从咱们认识到现在,我什么地方得罪过你?……
俺不服气地想:你上次诬陷俺摸你的波,算不算得罪俺?
老A接着说:无非我对你好过,无非我追过你,我有错吗?我不能追一个未婚男人吗?答应也在你,不答应也在你,你既然知道我的意思,又是给我介绍男朋友,又是在我跟前树贞洁牌坊,你不觉得自己卑鄙恶心吗?你算一个光明正大的男人吗你?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高,你没那么圣洁,知道吗?
俺的神啊,俺几乎想站起来夺路而逃。诛心之论啊,要是不狡辩的话,俺得承认,俺没办法应对老A这些责问。
老A自己平静了一下,接着说:那天的事是我不对,我阴了你,我害了你,可是你想过没有,你没有伤害过我吗?
俺自己也糊涂了,俺伤害过她吗?没有吗?伤害过吗?没有吗?
老A忽然撇嘴一笑:今天轮到你来求我了,知道滋味了吧?我答应你,没问题,可是我也有个条件,回去陪我睡一晚上。怎么样,成交了?
俺脸红脖子粗,酒劲也借势涌了上来,头轰隆轰隆的。
正没做奈何处,老A伸手过来,在俺滚烫的脸上抚摸着:多好的孩子啊,说不定还是处男呢,你真纯洁啊,呸。
老A拉住俺的手,说:走吧,回去睡觉。
俺顿时觉得魂飞魄散,天哪,俺虽然不是处男,可是俺也没给女孩子这样胁迫过啊。就这样,一路踉踉跄跄的,被老A一路扯着摇晃到了公园门口。
老A拉着俺小步快跑,俺更觉得酒意上涌,喉咙口一漾一漾的蠢蠢欲吐。赶紧喊:放开俺,俺要吐了!
老A还不松手,俺猛一使劲甩脱她,抱住路边的一棵小树,立马翻江倒海吐起来。
大凡喝酒过量,就像心里憋着秘密不能说一样,吐出来不怕,吐不出来最是难受。今天要不是老A拉着俺一阵小跑,俺还真吐不出来。话又说回来,要不是她揪住俺一顿数落,这点酒俺还不至于要吐。
一边吐一边心里核计,今天是败了,惨败,脆败,一败涂地,溃不成军。不过今天来的目的是达到了,只要老A不再给庄贲施加压力,俺的计划就成功了小一半。但是今天能否全身而退?老A喝了酒,恐怕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正吐得没完没了,感觉背后有一只手轻柔地拍了几下,俺借势用力,脖子一收,脑门一扬,吐出了最后一点残渣余孽。老A一手扶住俺,一手递过来一瓶矿泉水。俺接过水,咕嘟咕嘟漱了口,又把剩下的一口气灌进肚子,感觉舒服了不少。
俺喘口大气,对老A说:谢了。这酒喝下去那么香,吐出来怎么这么臭啊。
俺一说,老A开始拿手在鼻子跟前扇风,说:你不说我还没感觉,真是难闻,赶紧走。
俺把身子往她扶俺的手上尽量倾斜,说:不行了,俺一步都走不动了,你扶住俺啊。
老A一只手撑持不住,只好把整条胳膊搭进俺腋下,半搂半抱地架住俺。一阵香水味扑鼻而来,俺最怕闻香水味,俺觉得所有的香水味道都太呛,特别是里边再裹着汗味、体味,简直是一锅邪味大杂烩。
俺转头看着老A说:谢谢你的水,要不然我得臭死,你闻闻看,还又没味道。
说着把嘴伸过去,老A赶紧转过脸,急得直叫:别过来,别过来,臭死了,我不闻。
俺说:你把俺灌成这样,现在又嫌弃俺臭,做人要厚道啊。
老A架起俺想走,说:赶紧离离这地方吧,再呆一会我也要吐了。
俺一边慢慢小步挪一边说:可惜了今天的酒,早知道带个塑料袋,打包回去多好。
老A终于崩溃,一松手放下俺往前就走,边走边说:我不管你了,你快点跟上。
在公园门口,俺严肃地问老A:咱们去哪儿睡?你宿舍还是我家?
老A没好气地说:什么咱们,我回宿舍,你回你家。
俺追问:不睡了?那可过期作废啊,别说俺失信。
老A走近过来,一脸正容:今晚我很高兴,真的,希望以后咱们能是朋友,大家都不笨,有什么事别遮遮掩掩的。
老A说得俺直发毛,难道被她看穿不成?她有看穿到什么程度?一头想,一头嬉皮笑脸地说:咱们一直是朋友啊。
老A继续绷着脸:光说没用,是朋友你要帮我啊,还是上次跟你讲的事情,你认真考虑一下。
俺也只好认真起来:老A,不是俺不想帮你,俺上次把话都跟你说透了,庄贲的事不是三天两天能搞掂的,一旦僵持起来,只怕你会引火烧身。
老A冷笑一声:你怕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俺尽可能拿出推心置腹的姿态:咱们公司,庙小妖气大啊,你千万别掉以轻心,得放手处且放手,对自己没坏处。
老A反问:怎么放手?
俺说:离开庄贲,撤回举报。
老A顿了一下,终于坚定地说:我就没打算一直跟他怎么样,既然不逼他离婚了,那肯定是我离开他。举报的事情,既然我做了,就一定要看到结果!
俺长叹一声,无比惋惜地扫一眼老A:世事如棋啊,这个结果俺早就看到了,你还想看到什么?
已经是凌晨快一点了,喧闹的城市开始沉睡,白天拥挤的路面此时显得宽阔开朗,任由的士撒欢地飞跑。
刚上黄埔大道,一阵骤雨毫无征兆地浇下来,司机手忙脚乱地摇上窗子打开空调。雨越下越大,雨刷显得无能为力,车速明显降了下来。
说是骤雨不终朝,车到小区门口,雨还是下得正欢。一出车门,瞬间全身就湿透了,热腾腾的身子给冷雨一淋,一股清凉的感觉席卷全身,一个字:爽。俺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在大雨中漫步,心里是压抑不住的高兴。保安递过来一把伞:先生,这里有伞。俺摆手谢过,自顾往前走。
在一片树荫下,俺停住脚步,掏出手机,拨通了小谢的手机。好半天才有人接听,俺兴奋地喊:下雨了,收衣服了!
小谢显然刚出睡梦中惊醒,搞不清俺这边的状态,她疑惑地说:你没事吧?三更半夜地给我直播天气。
俺再次强调:真的下雨了,收衣服了!
小谢更迷惑了:你在哪里?没什么事吧?你别吓我啊!
俺说:没事,没事,下雨了,俺高兴,给你打个电话,好让你一块高兴一下啊。
小谢估计差点给气晕了:好了,我高兴了,接着睡了,拜拜。
兴冲冲回到家里,冲了个冷水澡,转来转去睡不着,干脆上联众杀两盘象棋。
俺那破电脑速度真慢,早就想换一台了,奈何钱总是不凑手。吭哧老半天,总算爬上了联众,嘿,李秃子居然也在,正跟人杀得热火朝天。
俺挤到他们桌子旁观,对手是个半吊子,李秃子正大展雄风,杀得人家四处狼烟。
李秃子好整以暇,一边看人家苦思对策,一边悠闲地跟俺打招呼:来了,一边看着,别给人支招。
俺说:俺要马踏光明顶,待会杀两盘?
李秃子不乐意:今天来是杀人解闷的,咱们改天操练。
俺也不乐意了,马上给李秃子的对手支招:别想了,赶紧二路炮沉底!
李秃子大怒:成心捣乱不是?行,赢下这盘我再收拾你。
这下俺就成君子了,观棋不语。李秃子三下五除二灭了对手,俺俩杀将起来。
第一盘很快输掉。第二盘中局又陷入被动,苦苦支撑。李秃子说:你今天心里有事,走的什么棋啊,不跟你玩了。
俺也觉得不宜再玩,说:今天这个不算,别回头嚷嚷得全公司都知道了。
李秃子说:告诉你个新闻,下午邹跟庄干了一架。
俺大惊:怎么回事?邹大稳跟庄贲吗?
李秃子说:打字太累,我打你手机。这盘你就交了吧,2逼0。
根据李秃子添油加醋的叙述,事情大致是这样的:公司下午临时召集部分中层以上干部开会,讨论一项工程投标的问题。会前人还没到齐时,庄贲找邹大稳商量几个细节,不知道怎么回事,说着说着就说拧了。邹大稳大骂庄贲畜生王八蛋,庄贲嘴上也不吃亏。来了几个人在劝,没想到邹大稳突然动手,泼了庄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