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修然匆忙吃了两口后,便收拾了下提着饭盒出门了。
他记得母亲刘英告诉过他超市地址,应该是延着这条道一直走,然后左转,再过个道穿过条街……
路过一排破烂房子,他突然停下脚步,因为看到一个人……
前面应该是个工地,在这一带废弃好几年了,是座建了一半的楼房,只有个空架子在那儿,听母亲刘英说过,本来是要盖个铸造厂,结果资金被会计给卷跑了,所以一直荒废在这儿没钱继续盖下去,平时只留个老头在这里看门。
刚才杜修然看到了是早上垃圾堆遇见的那个孩子,一样的很不合身,灰乎乎看不出颜色的长袖T恤,下身一件黑色磨损很严重,露着膝盖的脏裤子,手里还拿着似乎是别人扔剩下的一次性饭盒,钻进了一排四面露风的破厂房里,那个地方好像是为了建楼而盖的临时居所,这么多年,墙都掉了皮,窗户糊的是塑料已经硬的发脆,风一刮过,碎的地方还哗啦哗啦的响。
杜修然有些迟疑,他看了看四周,慢慢的往里走,边走边四处张望,刚过厂房,一个大爷叫住他,他喊说:“诶,那边那个,你是谁家的孩子,快到别地儿玩去,这不是小孩能来的地方,快走快走。”
杜修然看着大爷退了一步,而后低头看到手里的饭盒,突然想到什么,他灵机一动说:“我是吴擎苍的同学,来给他送饭。”
那大爷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有点不信的问:“同学?我从来就没见着有同学找过他。”
杜修然道:“爷爷,我真的是他同学,我们还是朋友。”他视线往厂房里看了看,转头说:“吴擎苍就住在这儿啊?你们老板让住吗?”
那大爷的脸一笑满脸的摺,他说:“哎哟,看你这个小娃娃,懂的还不少,还知道老板,老板是很久没来了,那孩子我是死活都撵不走,赶完了回头又钻进去了,我这么大岁数了腿脚不利索拿他也没办法,好在里面是工地,不是沙子就是水泥,也没什么可偷的东西,厂房空着也是空着,他一个小孩要爱住就住着吧。”
杜修然听罢说道:“大爷,您真是个好人。”
被个十多岁的小孩子夸奖,大爷还挺高兴,人年纪大了就会格外稀罕孩子,见杜修然细皮嫩肉的,长得白净又懂事实在是招人喜欢。
他便劝说:“孩子,还是找别人玩吧,别去找他了,那孩子很危险啊,连我这么大岁数的人都敢跟我瞪眼还踹人,听说在学校还会骂人打人咧,而且啊,那小子狠着呐,我赶他走那会儿,也不知道他手里拿的什么东西,把我手背都划出血了,你看。”说完大爷指了指他手背上的疤,挺长一口子,“看到没?害怕了?和他交朋友可得谨慎,可得想清楚了,你这小嫩手要是让他划一下子,那得多疼啊。”
杜修然见大爷的样子,笑了笑说:“爷爷放心吧,我只是给他送饭,不靠近他。”
那大爷见他打定主意,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道:“送完就走?”
杜修然点头:“嗯,送完我就走。”
大爷这才让他过去。
等杜修然绕过了一堆建筑用的沙石堆,发现对门那扇破旧不堪,已经变形的木门被拉开个条缝,那个叫吴擎苍的男生,正露出一脸与现实年龄不符的阴沉,目光冷冷的隔着木板门看着他。
跟以前在铁笼里喂饭时的表情非常的像……
杜修然顿时停住脚,心不怎地突然怦怦的急跳,他忙移开目光,想了想,便弯腰把饭盒放在前面干净点的水泥地上,按捺住紧张的口气道:“这里有饭菜,可以吃的东西,给你的。”
说完他退了一步,看了看地上的饭盒,又瞥了吴擎苍一眼,见他仍然面无表情,也没说话,也有上前拿饭盒,杜修然心底有些失望,说不上的原因,他想过,也许那个男人会和自己一样重生在这个时代,或许就是这个孩子也说不一定。
但是,他并没有像那个男人一样会疯狂的去取食物,吴擎苍很冷静,他双眼一直盯着杜修然,里面透着冷陌和疏离。
杜修然倒退了两步,只好瞥开眼,转身慢慢朝门口走。
回去时跟大爷打了声招呼,大爷问:“饭送过去了。”
杜修然点头说:“送了。”
走出不远杜修然回头望了望,突然看到了厂房后面有一座石台,好像是搭架子用的,上面还有台阶。
杜修然想到什么?他突然飞快的跑了过去,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爬上石台。
在石台顶那个高度,能清楚的透过破碎的后窗塑料纸看到屋里的情况。
杜修然看到那个男孩,正用着比普通孩子微微长点的手指拼命的抓着饭盒里的米饭,疯狂的塞进大张着的嘴里,仿佛饿了很久,那样子,那动作……
杜修然顿时倒吸了口冷气,和那个怪物,简直是一模一样……
Chapter 4
杜修然刚回到家时,刘英便来了电话,让杜修然自己到抽屉里拿零钱出去买个盒饭吃,她中午还要顶个班,晚上才能回去。
杜修然面有愧色的问:“妈,你吃饭了没有?”
刘英在电话里里说吃了,要杜修然在家要好好做作业,她晚点就回去。
杜修然应了一声,刘英便匆匆撂了电话。
老师留的作业早就做完了,那点知识对于有着成年灵魂的杜修然来说,根本满足不了他想专研知识的欲望,几年间他已经把家里杜何念过的书都翻了一遍,有不懂的就去问刘英和杜何,初三的书也研究完大半,不能说理解透彻了,但是若出随便出几道题给他,还真难不住他。
杜修然捧着初三物理看了会儿。以往都会很感兴趣,但此刻他却有些性意阑珊,脑子里老是反复出现那个孩子与上一世那个怪物的身影,表情及眼神不断的在眼前晃来晃去,最后竟然重合在一起。
怪物红色的眼睛,墨黑的指甲,
那个孩子也同样是红色的眼睛,墨黑的指甲,
他们出奇的一样!
还有吃饭的动作及眼神,
难道他真的也跟着……重生了?
杜修然仰躺在床上,不禁看着房顶想的出神……他比谁都清楚那个怪物的可怕,他的存在对正常人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若是透露出去,恐怕会给人类造成恐惧也说不一定,可是当他一想起日本人做的那个巨型的铁笼子,及日本技员手里粗大的针管,他又从心底不想把这件事透露给任何人,他从心底不想让他再吃那种苦,因为他见过他受的那些苦,所以他才能设身处地的去理解他,身为异类本身已经够难过的了,何必还要受肉体上的折磨,那真的跟畜生没两样了。
但另他后怕的是,他不能保证那个怪物会不会再次发起狂来,现在已经改革开放好多年,那些人也不再是当初万人愤恨的日本鬼子,杀了越多越解愤。
他们可都是普通的老百姓,是中国人,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怪物再次失控,跟他面前重现那段人间惨剧吧?
事情顿时又复杂的另他头疼。
杜修然只好把重生前遇到怪物的所有事,又从脑子里过了一遍。
那个怪物当初发狂的重要原因,是因为被日本技员给喂了药剂,和打入身体的不明液体,若是没有这两样东西,是不是就表示,他是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行为?
这虽然是他的猜想,但也有迹可寻,当初给他喂食那前后三个月,除去那三次注射发狂,他确实没见到或听说过那男人还有什么发狂的举动……
若真是这样,那他完全没必要担心,因为现在已经没有日本技员,更不会有那药剂和不明液体,而且这么多年,那怪物并没有再次发狂,他完全可以放下心,也没必要再去多管闲事。
一下午的时间,杜修然眼睛虽然看着参考书,但理智却一直在跟感情叫着劲,找着各种理由来反复的说服自己,警告自己不要再去接近那个怪物,他上辈子就是死在那怪物手里,这辈子最好离他远些。
可是他感情上,却一直在犹豫不决,他不清楚关于那个人,他是不是就真能放开手不管了?要是真的决定不再管了,为什么心里还会这么惴惴不安?
第二天午后,身为一班班长的杜修然把数学老师要求收的练习册摞在一起,正往办公室送,迎面就是体育老师跑过来,蓝色衬衫肩膀上一大块血迹,体育老师看了杜修然一眼,便匆匆的下楼似乎有急事,杜修然心底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把作业放在数学老师桌上时,她正巧不在,杜修然听到旁边有几个老师在说话。
二班语文老师说:“才这么小的孩子就会打架,长大了真不得了。”
四班英语老师道:“惯犯了,没爹没妈的就是不行,连个管的人都没有,这不又闯祸了,上个体育课能把同班同学的腿给割出血,家长来找的话,学校都不知道这责任该找谁去负。”
五班的数学老师听罢摇了摇头说:“这孩子要再没人管就算是彻底的完了,将来八九不离十是进局子的料。”
三班语文老师边批着作业边说:“管什么?我到是做过他班主任,那孩子谁能管的了?他连老师都敢动手,稍不注意也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就给你一口子,就他内个性格谁敢管他,都吃饱了撑的,又不自己家孩子,别的家长与在都把自己家孩子护住了不让跟他玩,连分个班,都没班主任敢要他,天天爱来就来,爱走就走,连个书包都不背,我就没见着班级里的同学有找他玩的,我教了这么多年的书了,还第一次遇到这种学生,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到现在为止,也没谁出来好好管管他,话又说回来现在这世道谁还管这事啊,就是凑合九年义务教育结束,就把他送向社会就完事了,没人会出头趟这浑水,那孩子啊……以后也就这样了。”
另一个老师也道:“嗯,说起来那小孩也挺可怜的,才那么大点,爹妈就狠心不要了……”
“你可别看他那么大点,哑巴狠呐,把我一个学生的手都挠出血了,人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