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挺多的，但只听清这两句。”陆扬笑了笑，稍加暗示，“都说酒后吐真言，你既然这么不甘心，那为什么不在头脑清醒的时候面对面地找那个人说个清楚？说不定局面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沈兴明白了。
陆扬以为他是认错了人。
这么看来，梦境没有成真，陆扬还是不知道他是不妄。
沈兴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心里塞塞的的。
竟然还有点恼陆扬。
——明明他都已经漏洞百出了，可陆扬为什么还没有把他给认出来！
被认出又害怕，没被认出来又不满。
沈兴自嘲地想，自己真是矫情到家，作到了人生极致。
陆扬看他虽是表情依然，但眼神闪烁，忽明忽暗，便知道沈兴是在想事情，心中一喜，还以为对方是在认真考虑他的建议，快要开窍了。
浑然不知自己和郑薇犯了一样的错误。
沈兴洗漱完后下了楼，喝了陆扬用温水调的蜜蜂水，感觉舒服了些。
陆扬把粥给盛出来，又端出一半的烧麦和奶黄包，剩下的在锅里汽着免得凉了。
然后就在两人吃到一半的时候，沈兴的手机响了。
陆扬隐隐瞥见是一串陌生号码，但号码来源地是S省，具体城市没看清。
应该是毫无意义的骚扰电话吧？
陆扬心想。
只见沈兴看着这个号码也是露出疑惑的神情，但想着也许是客户，所以犹豫了几秒，还是把手机拿了起来，当着陆扬的面接通，语气客气：“喂？”
因为坐的近，所以陆扬可以听到手机内传来的动静，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本来他想提醒沈兴挂断的，毕竟现在这种陌生号码打骚扰电话的太多了，许多都设了小程序，只要开始接通就会从你的话费扣钱，实在没有接的必要。
但是还没等他开口，就见沈兴脸色一变，神色严肃起来，甚至马上放下喝粥的勺子，拿着手机起身走到了阳台。
不过这通电话并没有讲很长，五分钟后沈兴就回来了。
陆扬忍不住问了句：“是认识的人吗？”
“嗯。”沈兴顿了顿，“我爸。”
“……”
陆扬是知道沈兴家里的事情的，毕竟他们曾经是无话不说的挚友。
那时他们都正值青春期，现实中叛逆且耻于诉苦，但在网络上格外能够敞开心扉，特别是当遇上同病相怜的同龄人时。
对于沈兴来说，这个“同病相怜”指的就是陆扬和夏晚。
这三人的父母都是早年离异——沈兴是从小生活在冷暴力中，父母离婚后双亲都不愿负责；陆扬是跟了强势的母亲，前前后后有过好几个继父，都很短暂，最后他母亲终于找了个老外定了下来，于是他也漂洋过海离开故土；夏晚小时候被生父打进过医院，后来父母离婚跟了母亲，但母亲二婚也过得并不幸福。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不过在三人里面，陆扬算是最幸运的了。
说起来，难怪刚刚那个号码是陌生来电。
因为对于沈兴来说，根本没有存号码的必要吧。
毕竟十年里也不一定会打一次。
但既然现在沈兴并不知道陆扬已经知道他知道陆扬是北望长安的事情，那么陆扬自然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问了句：“是催你回家吗？”
却没想到沈兴竟淡淡地答道：“嗯。”
陆扬大感意外，但表面上却不敢流露分毫：“你……几号走？火车票订了吗？”
沈兴摇了摇头：“现在哪里还买得到火车票，等下去看看机票吧。”
陆扬问：“怎么不提前买？”
“其实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沈兴觉得告诉对方也无妨，“是刚才我爸打电话跟我说过年想见我，希望我回去一趟，所以才突然决定的，本来我都打算留在Y城了。”
陆扬点头：“啊，原来如此。”
本来他对沈父没什么好感，但看对方接完电话后似乎还挺开心的，便没有再问什么。
只要沈兴开心就好了。
而沈兴则把陆扬的不追问视作一种善解人意的体贴行为，反问道：“那你呢？”
陆扬：“我？”
“嗯。”沈兴自是记得陆扬家里的情况，但现在既然他要和“不妄”这个身份撇清关系，就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陆扬觉得既然对方已经知道自己是北望长安这个事实，坦白相告也无妨，于是说：“我妈说今年想回国过年，她和我继父落脚在HK，离Y城挺近的，没什么春运压力，等我放了假就走。”
“这样啊。”
沈兴见陆扬说话时神色如常，话语间也没有抗拒的语气，便知道陆扬现在已经没有那么抗拒他的那位美国继父了，一时间安下心来。
嗯，只要陆扬开心就好。
“……”
大家好，我是那个奶黄包。
其实我有解读人类心理活动的超能力。
本来我是打算从饭桌上逃跑去拯救世界的，但现在已经放弃了。
因为我已经被这波措不及防的狗粮虐死在了餐桌上。
作者有话要说： =L=主角喝醉断片儿难道不是套路吗，有啥好赌的哼
【好吧我承认我是一个没有新意的写手……
忧桑，我是如何从一个坐拥二十章存稿的人一步一步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_（：з」∠）_
我也好想吃奶黄包（ˉ﹃ˉ）
独酌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16 00：44：11
谢谢独酌的地雷=3=！
老是轰炸我，我会忍不住爱上你的
☆、第42章
一周后。
当飞机稳稳降落在C城的那一刻，沈兴望向窗外，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因沈勋岭的一通电话而在年关之际重回故土。
正如他不曾想到那个人竟然会打电话让他回来过年。
更不曾想过，久不联系，他还是在对方对自己唤出第一声的时候，就马上反应过来电话那头是自己的父亲。
他明明并不擅长辨别声音。
或许是因为在心底深处，他其实一直期待着生父的这一通电话。
不然他又是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下来了？
C城比Y城的温度要低好几度，听说前段日子还下过场小雪。
沈兴穿了件高领毛衣和大衣，拖着行李出机场楼的时候迎面吹来的寒风刮得脸生疼，冻得他登时红了鼻头，有点后悔没有戴保暖口罩。
但他的身体并不感觉冷。
从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一种难以言说的兴奋与紧张就在他胸腔内摩擦生热，震得他握住拉杆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不得不承认，他很高兴。
在这个注定热闹的传统日子里，他终于不是孤身一人了。
*
为了避免尴尬，沈兴不好意思住进沈勋岭的新家庭里，所以自己在外面订了一家酒店。
之所以会选这家，是因为沈勋岭说第二天会在这里吃团圆饭。
他最初打电话给沈兴，说的便是希望沈兴能回来一起吃顿团圆饭。
团圆饭。
——沈兴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C城变化不大，到处都洋溢着悠闲安逸的生活气息，人还是很多的，不至于像Y城那样一到过年就成了座空城。
公交线路什么的沈兴还是熟悉的，所以没费什么工夫就到了酒店。
放好行李、给父亲打电话报平安后，沈兴拿出手机连酒店wifi，结果刚连上就看到微信跳出好几条消息提示。
都是陆扬发来的。
陆扬：＇图片＇
陆扬：＇图片＇
陆扬：＇图片＇
点开对方发来的三张图片，沈兴有点想揍人。
只见陆扬发来的都是港式早茶的照片：饱满且透着淡淡红色的虾饺，洁白晶莹的水晶灌汤包，金灿灿的酥皮蛋挞，四四方方的马蹄糕……
偏偏对方拍照技术好，又会找角度借灯光，照得这些食物一个个都色泽饱满，堪比美食杂志上的图，让人忍不住犯馋。
沈兴不是吃货，但他中午只吃了简陋的飞机餐。
对比之下，落差就摆在那里，不离不去。
而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的时候，陆扬那边像是感应到他在看手机似的，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陆扬：到酒店了吗？
沈兴：刚到
陆扬：好好休息，别着急出去吃辣的，多喝水，以防出现水土不服的症状
沈兴：……
陆扬：咋了
沈兴：现在不仅是苹果，连程序员都要跟医生抢饭碗了
陆扬：……
看到对方吃瘪，沈兴心情大好，收拾了下就出门吃米线去了。
本来吃的时候他也想拍张照片给陆扬发过去的，但拍完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未免太孩子气，差点就被陆扬给带跑了，于是自嘲地笑了笑，最终还是没有把照片给发出去。
第二天，沈兴起了个大早。
他现在是社会人士了，出席这种家族聚餐的场合不能再像读书时候那样简朴随意，还是要好好打整一番，给他爸撑一个场面，也好让其他亲戚知道，他就算从小没父母管，也能成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体面的大人。
酒店里时刻开着暖气，他不必穿太厚，只是在秋衣外穿了件蓝色衬衣，再套上一件黑色大衣。头发半个月前才修过，现在已经长出来一些，不长不短，正好。
快到时间的时候，他下到酒店前台等沈勋岭。
“沈兴？”
十多分钟后，沈兴听到了那个在电话里一下子就被他认出来的声音。
有的人在电话里的声音和平时的声音会不大一样，但有的人却是没什么变化。
沈氏父子在长相上是有几分相似的，同样的挺鼻薄唇，模样俊朗，只是沈勋岭中年发福，比年轻时胖了好多，脸上肌肉也松弛了，眼角多了皱纹，两鬓花白，自是比不上沈兴年轻英俊，但也难怪听说他年轻时女人缘十分不错，收到的情书能塞一柜子。
他穿了件深色棉大衣，停好车后走进酒店，远远就望见站在前台的沈兴，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