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人口气中的惊艳,甚至带着有些无耻垂涎的调笑,让薛红红至今想到,仍是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有些恶寒。
只是今天,金伴花的那张让人惊艳不已的脸却气得像是被人砍了一刀,痛苦地扭曲着。
他坐在精致的花厅里,眼睛狠狠地瞪着一张短笺,就像盯着一张阎王的拘票。
花厅里还有三个人,一个神情威猛,须发皆白的的锦衣老者,另一则是有些阴鸷沉猛的黑衣人就坐在金伴花身边,目光沉重,两只手都放在桌上的一对精钢判官笔。
这两个人的目光自窗子瞧到门,又从门瞧到窗子,来来回回瞧个不停,角落里的老人依旧坐在那里头也不抬的端着茶杯,抿着茶。
当一身红衣的十六岁女孩,带剑进门的时候,他们突然就动了,锦衣老人的一双铁掌直扑薛红红的面门,黑衣人的判官笔更是刁钻地刺向薛红红持剑的右手。
这两个人竟是问也不问就对一个女孩子出手,出手就是要废了这个女孩。
眼见着这个大好年华的少女就要死在两个人的联手之下,坐在旁边的金伴花根本就来不及出口阻止,甚至来不及捂上他的眼睛。
坐在角落里的老人也闭上了眼不忍心再看下去。
他们都下意识地认为这个女孩会死在这一掌一刺下。
几下刀剑相击发出的声音在此时如此清晰,就像响在人心口的鼓音,让人心悸。
“你们就是这样子待客的。”出人意料的,少女清冷的声音在这个房间里响起,和着地上两人痛苦的□□声,无端让人感到无边的寒意满上心头。
刚经过大半个月的赶路,薛红红好不容易按时赶到了北京城,还未松一口气,迎面就有人想要废了她,她自然不会任人鱼肉,出手狠狠地教训他们一下。
薛红红归剑入鞘,像是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目光更是淡漠地看着金伴花,丝毫不在意她的脚下还躺着两个人,身上带着深深的伤口,脸上带着因巨大的痛苦而产生的狰狞扭曲。
一身红衣的女孩神色淡漠带着一丝疲惫,一头黑发并不像其他女子一样盘成发髻,而是简简单单用一条红色的绸带束起,显出女子的几分英姿飒爽。
她的五官并不精致,只能说是普通,透着果断坚强的双目中暗藏几分说不出的落寞与伤痛。
自从八年前八岁的她从北京城快马赶回薛家庄,她的哀伤便积在她的眼底再也化不开。
她同话唠一般,却比他父亲更关心她的二叔已经疯了。
命运仿佛突然和她来了个玩笑。
原本温馨的薛家庄变得冷清无情。
她的父亲下令闭庄,她的弟弟再也没回来,她的二叔却痴傻不如幼儿,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无力改变。
甚至到现在,她的父亲连这一切为什么发生的原因都不愿再提及。
这无不让她感到绝望。
然而,再绝望对事情也没有任何作用,只有懦夫才会逃避面对现实。
薛红红不是懦夫,薛红红眸光微动,火红的衣,奇长的剑。
一身红衣的她握上她的剑,她又是不将什么放在眼里的薛红红。
自信张扬,沉静地燃烧。
这样的人,这样的剑,这样的像远山上皑皑白雪般的寂寞。
金伴花的脸色更差了。
他当然知道这个穿红衣的女人是谁。
无论是谁有那么一两个损友都是很自然的一件事,他也不例外。
他最大的损友自然是家住京城月卷帘子,从他穿开裆裤就认识的邱小侯,但他最不想见的却是眼前这个邱小侯介绍给他认识的女孩。
“你怎么来了?”金伴花头痛地看着薛红红。
薛红红冷冷道,“我若是不来,你怕是只能从黑市上买回你的白玉美人了?”
“你都知道了?”
“白玉美人还是放在他的原主那里的好,这是那个色鬼说的。”薛红红想到那个赞金伴花白玉美人的色鬼,也是有些头疼,特别当他是她的朋友。
她的朋友向来不多,若是朋友有所要求,她自然会尽力去完成它。
金伴花水润的小嘴微微地翘起,划开一个倾倒众生,只让一旁的妹纸内心惊叫,好一个如白玉美人般的美受。
金伴花又像是想到什么,有些怅然地坐回去,再无一丝先前的担忧,只是盯着手中的杯子喃喃道,“是了,也只有他会拜托你。”
突地他又尖叫起来,“他为什么不自己来?他就这样不敢见我?”
“金伴花你够了,他若不是有要紧的事,他会不来,若是他不担心你,也不会让我来保护白玉美人。”薛红红不耐烦地打断了金伴花明显是无理取闹的行为。
拜托,你这是撒娇,告状,想要秀恩爱是吧。
真把我当兄弟看,真就这样让我个女孩像是个汉子一样搂着如同娇羞少女的男人,软声细语地安慰你,这样真的好吗?
在场完好的几个人都忽视了正在地上哀号的两个人。
坐在角落的老人突然问道,“你是薛家庄的薛红红。”
“不愧是白衣神耳英老前辈。”薛红红十分有礼地向老人行了一个晚辈礼。
老人笑呵呵地受了,并且示意一旁的下人将地上的万人敌与生死判抬下去救治。
金伴花仍是坐在那里,单手托着腮,目光柔和且迷离,雾蒙蒙的,像是带着一丝水汽,真是不胜娇羞啊。
薛红红嘴角抽了抽,美玉美人,真是好一个白玉美受,美人娇怜欲弃,这副样子真是让笔直笔直的男人都甘愿变弯。
薛红红拿起桌上的短笺,短笺此时平铺在光亮的大理石桌面上,自粉红纱罩里透出来的烛光,将淡蓝的纸映成一种奇妙的浅紫色,也使那挺秀的字迹看来更飘逸潇洒,信上没有具名,却带着郁金香的香气,这缥缈而富有诗意的香气,已足够说明这封短笺是谁写的。
这个像是情书节奏的风格,真是让人无语,薛红红有些恶趣味的想如果那个家伙看到金伴花这个白玉美人究竟是会偷人还是偷玉。
若是偷人,这张短笺还真是楚留香送给金伴花的情书。
盗帅爱销魂,月夜暗留香。
楚留香。
江湖上近年名头最盛的小偷,大盗,最大的善人,最无可厚非的大侠。
薛红红像是不知道一般,将短笺上的字慢慢地念了出来。
“闻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极尽妍态,不胜心向往之。今夜子正,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
她叹了一口气,“看来他要定了这白玉美人了。”
“你还会害怕一个小偷。”金伴花颇为打趣地飞了薛红红一眼,薛红红神色不变。
“就算如此,总归是要见识一下这位强盗中的元帅,流浪中的公子。 ”老人眯起眼睛一笑,这笑声让有些沉重的气氛变得缓和起来。
金伴花突然笑道:“闻得江湖人言,英老前辈只要听到一人的呼吸之声,便可辨出那人是男是女,有多大年龄?是何身份?无论是谁,只要他的呼吸声被英老前辈,听在耳里,就一辈子再也休想逃掉,无论他逃到哪里,英老前辈都追查得到。”
“江湖传言总是有几分虚假的。”老人的眼睛眯得只剩下一条线。
一旁的薛红红只是坐在一边,开始望着月色出神。
一时间整个房间安静下来。
更鼓声从远处传来,像是一个华丽表演的序幕。
“子时了,看来楚留香也不过如此。”金伴花笑道,只是他的目光忍不住瞟向墙角那副工笔仕女图。
窗外有低沉而及有吸引力的语声带笑道,“白玉美人已拜领,楚留香特来致谢。”
众人只见远处黑暗中卓立着一条高大的身影,手里托着个三尺长的东西,在月光下看来晶莹而滑润,他口中犹在笑道,“戌时取宝,子时才来拜谢,礼数欠周,恕罪恕罪。”
楚留香竟然已经偷走了白玉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开启剧情,我家红红终于到了能扛起楚香香的年纪。
话说我的文对话是不是很扯,写的是不是很啰嗦,老是感觉被自己冗长的描述绕进去,一点都不萌哒哒了
☆、再见楚留香
“被他骗了。”金伴花气急败坏地将刚抢回来的假白玉美人摔在地上,白色的玉块落在地上,像是他气得苍白的脸色。
暗门里早就空空的紫檀木匣子正在无声地嘲笑他们竟然如此容易就被骗了,随随便便地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那张工笔仕女图也被丢在一边。
一张淡蓝色的短笺正静静躺在月光下,散发着浪漫而神秘的郁金香气味。
“薛红红薛大小姐看样子是追去了。”英万里喘着气,不过又有些得意地喃喃,“纵使追不到,楚留香啊楚留香,你的足音已经落在了我的耳中,若是再遇见,我一定能认出你。”
薛红红确实如英万里所言追了出去,当楚留香托着白玉美人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薛红红最先想到的不是去追那个白玉美人,纵使金伴花在那儿叫喊那就是他的白玉美人,她仍是第一时间走到那副工笔仕女画前,打开暗门看看真的白玉美人是不是还在那只檀木匣子里。
试想,若是有一天,有人突然告诉你,你收藏得很隐秘的宝贝被人偷走了,你是听他的立马去追,还是会先去你藏宝的地方,看看你的宝贝是不是真的被偷了。
楚留香盗帅的名头那么盛,又如此张扬地行事,金伴花和英万里心中便有犹豫,再加上,月夜光线模糊,金伴花也只是本能地觉得楚留香手里的白玉美人是真的,方寸大乱间自然被楚留香钻了空子。
薛红红自小习剑,她习剑学的第一件事就是静心。只有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才知道如何出招才是对的,剑法如何相衔接威力才更大。
同理,你只有冷静下来,才能在纷乱的事务中理出头绪,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
所以,她第一时间就从窗边跑到了暗门前。
她在那个精美的檀木匣子里当然看见了那个晶莹滑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