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东方玉眼中暗了暗,“他到底将你关在哪里!”
杨昭叹息一声,“就在黑木崖底下。”
东方玉面上一阵恍惚,“就算是黑木崖底,我亦派人找过……”
杨昭摇摇头,“那地方隐蔽得很,一般人很难找到,有空我带你去瞧瞧。”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杨昭神情古怪地轻咳一声,“是向问天,他原本是在追查任我行的下落,发现那个隐蔽之地,将我当做了任我行,所以……”
东方玉忍不住皱了皱眉,他这一群手下竟还比不上一个向问天,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那向问天人呢?”
“我杀了。”
东方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摇头笑道,“他救了你,你却杀他,小鲢子,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杨昭抿抿唇,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任我行你没杀吧?”见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这才接着道,“我在那地方都能被他找到,我若不杀他,以他的才智,将来找到任我行,再把他放了,叫他们回来杀你吗?”
东方玉面上有片刻的失神,回想着他方才的话,心中竟是难言的舒畅,脸上笑意愈浓,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很是得意地晃了晃,“干得好,小鲢子,就为我做个天下第一的大恶人吧!”
杨昭耸耸肩,“早就恶贯满盈了,还在乎这点事儿吗?”
东方玉若有所思地挑挑眉,“错了,你现在可是天下第一的大英雄,潜入魔教行刺魔头的正教弟子,江湖上可是人人想望。”
“想不想望,我不知道,但我是什么人,别人不知,你还不知吗?”
“我倒是真不知,你和那个左冷禅到底是甚么关系?怎么平白无故成了他座下亲传弟子!”东方玉很是来气道,“那个老王八蛋,竟然还敢公然找我要人,他算什么东西啊,你光着屁股骑在我脖子上逛大街的时候,那老不休还不知道在哪儿蹲坑呢!”
“你胡言乱语也有点分寸行吗。”
东方玉发现重点又跑偏了,忙将话题扯回来,“少扯别的,说正事。”
杨昭低叹一声,也不作隐瞒,“他么?要说师父,倒也算。”
东方玉脸色不太好,杨昭也没等他发问,张张口,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那是我从镇上大牢里出来之后的事情……”
“我不愿意被当做替身送到黑木崖,只能求助于他,没想到也只是一句空话,后来我离了你,去到任我行身边,可惜手中没有供我驱使的力量,那时便又想起了左冷禅。”
东方玉听着对方轻描淡写地将多年前的事情缓缓道来,看着那张瞧不出半点苦色的脸,胸腔中剧烈跳动的那个东西,似乎还是被人硬生生敲开了一道口子,下意识地伸手揽住身边人,无比认真地道,“以后再不会有这种事情了,以后整个日月神教都是你的。”
饭菜摆上桌,早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人,也没功夫再跟他唠叨,忙端起碗,夹起大块的肉便往嘴里送。
东方玉见他眯缝着眼睛,眼角微微弯起,一副仿佛吃到了什么人间美味一样无比享受的神情,活像只扒到鱼的猫,竟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再看这些他平日早就吃腻了的饭菜,心里一时也产生了一种的确很好吃的错觉。
杨昭方欲上手夹菜给他,却又似是想到什么,低声问道,“你忌口吗?”
作者有话要说:
☆、换就换咯
东方玉拿着筷子的手僵了一瞬,心中苦笑,就该知道瞒不住他,虽然如此,面上也无太大波动,摇头道,“不忌。”
闻言,他这才动起手来,“不忌,这么多好吃的你不吃?叫你尝尝饿得恨不得啃石头的滋味儿,你就不会没胃口了,快吃。”
一边伺候的下人,见这个没规没矩,风卷残云,仿佛八百年没吃过东西的乡下小子,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一个不满的神情,再见他们英俊潇洒的教主大人,不仅不嫌弃他,似乎也不介意被他挑挑拣拣,吃得半半拉拉的饭菜,还似十分开心一样,陪着用了不少,而且竟然还亲自拿帕子给那土气的小子抹嘴,最可恶的是那臭小子竟一点也不觉得受之有愧,自自然然好像是他们教主该干的一样,真是气煞人也!
再瞧自家向来威严的教主,不仅没半点嫌恶不满的神色,反倒从头到尾,脸上都是笑着的,一双眼睛温柔得简直能滴出水来,众人不由感叹,就是对着近来最受宠的莲夫人,教主也未曾有过这样的神色啊。
仔细瞧那乡下小子,虽然瘦的没有几两肉,年纪不大,倒是眉眼俊秀讨人喜欢,又黑又亮的一双眼睛就算冷淡可看人的时候却还是带着一种善意的温和,叫人即便不喜欢他却也生不起厌恶之心。
看着吃饱喝足一脸幸福趴在桌上假寐的人,东方玉伸手宠溺地揉揉对方的后脑,“困的话,就回房里睡。”
下巴梗在桌上难得看起来赖洋洋的人,抬眼看向他,“阿玉,我四处走走行吗?”
东方玉迟疑一瞬,却还是微笑着斜了他一眼,“好好说话,什么行不行的?”
“呵,你是教主,我自然得请示一下。”桌边上的人站起身来。
东方玉一把将人拽到跟前,“你是故意的吧,臭小子,你小心把我气死了!”
“那……我很快回来。”
刚进园子,碰见迎面而来的三人,杨昭脸上也跟着扬起几分喜色,“师父,齐哥,允哥!”
“呵,听李严说你回来了,我原还不信,没想到真是你小子!”齐武高兴地道。
李玄拍拍他肩膀,“回来就好。”
张允脸上别扭了一瞬,只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杨昭头一次发现,这男人比他认识的还要可爱。
闲话一阵,待得杨昭问起这一年多里发生了什么事,三人却是不约而同沉了脸。
半晌终究是齐武支支吾吾地告诉了他,原是多半年前,李严领暗卫押送任我行离开黑木崖,教主身边守卫出现空缺,童百熊趁机叛教举事,险些酿成大祸,后大乱虽被平息,但教主却受了重伤。
“伤得怎样?”杨昭皱眉道,但见三人齐齐摇头,虽不清楚是不知还是不好,他也没再问下去。
黑木崖下的山坳里,栽着柳树的瓦屋前,晾晒着各种不知名的草药。屋前摆弄刀具的矮胖子,看见来人,面上一惊,半点不敢迟疑地迎上前去,“杨掌事。”
杨昭苦笑道,“平大夫,叫你认出来了。”
那胖子晃晃大脑袋,“杨掌事品貌出众,属下自然忘不了。”
“平大夫,多年前你已于我有救命之恩,后又多次劳烦,杨昭感激不尽,你就莫要取笑我了。”
“不敢不敢。”他捋捋鼠须连声道。
“平大夫,我这次来是想问问教主的伤势,希望您如实相告。”
“这……”
见他面有为难之色,杨昭上前一步,单膝跪地,一脸肃然,万分恳切,“望您如实相告。”
平一指见状,顿时大惊失色,两腿一弯比他更惶恐地跪了下去,连连告饶道,“哎哟,杨掌事哎,您就莫折煞我了,属下还想多活几年呢!”
杨昭有些犹豫地站起身来,顺手将跪在身前的矮胖子也扶了起来,“平大夫……”
平一指摇头晃脑地叹气道:“童长老功力深厚,教主毫无防备受他全力一掌,本绝无生机,好在教主早年服过一种南疆秘宝,这才保住一命维持至今,但已根基巨损,加之这多半年又过度操劳,忧思太重,旧伤虽得暂时压制,可复发算起来也只在数月之间了。”
杨昭沉默一瞬,面上却并没他想象中的惊异与悲伤,只是神色平静又认真地问道,“怎么救?”
平一指摇摇头,“我亦日日苦思,到今日也只得了两个法子,却没一个行得通。”
“什么法子?”他接着问道。
“这其一嘛,便是重铸根基,只是童长老所习内功至罡至阳,能够化解的功法实在是世间无几,即便有,这炉器也是难寻,这其二嘛,若是行至阴之力,以阴合阳,倒是也能修筋复脉,可是教主男子之身……”
杨昭没容他说下去,抓住对方的手,探入一丝真气,平一指心中惊异,却也未敢动作,只任凭那一道真气被人操控着游走于体内的奇经八脉,片刻,也不由得露出一副吃惊的神色,他行走江湖半辈子,从未见过这般至真至纯的内力,体内那道真气浑厚纯澈,刚柔相济,水□□融,不过只是流转一个周天,他便顿觉神清气爽,仿佛血脉中的残污剩垢皆被荡涤一空,至清至和,实在是武学之大道。
“怎么样?我行吗?”杨昭不懂医术,他相信只有这样让他试试,对方才能给出确切的答案,所以虽然此举有些不敬,他却是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平一指点点头,“出人意表,若以杨掌事的功力,想必不仅能助教主重铸根基,再得一身至高内力也是很有可能的。”
杨昭闻言大喜,“多谢平大夫,那我该怎么做,请您教我!”
“杨掌事,莫急着这般言语,你可知,我只是嘴上说着容易,这可不单单你一身修为尽毁,实则是以命换命的生死大事。”他鼠须抖翘,浓眉紧锁,有些不赞同地道。
谁料面前人听罢,没半点犹豫迟疑之色,反而似是更加高兴一般,“那就换吧,以我的命换他的命。”
他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沉吟道,“杨掌事想必方经久困,气力不足,血乏体羸,若你执意如此,那便先将身体养足,此事虽说来简单,却也是个体力活,最快一月之后方能进行。”
得了对方的保证,杨昭心情也放了晴,又几番道谢,见天色已晚,这才赶忙往回去了。
瓦屋中的高瘦妇人,见那人离去,不觉一脸愁色从屋里出来,“做什么胡乱说嘴,教主若是知道,有的你好!”
平一指摇头晃脑道:“怕是教主已经知道了。”
平夫人摇摇头,“真是奇怪,你都警告他了,他竟没丝毫犹豫之情,倒跟十分欢喜一样,仿似半点也不在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