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少天差点真的掉下去,他绝望地挣扎了一下:“如果你想欣赏夜雨声烦在矿区里打个滚的画面,这个观众席也不错啦说真的……不过我还是想说队长你特么在逗我吗!”
“没逗你。”喻文州不紧不慢地让索克萨尔贴了过来,“我准备用对接给你补充储能,索克萨尔的余量很足,我们两个支撑到补给舰到来没什么问题。”
“对接……我可从来没这么试过。”黄少天停顿了一下,很快做出了选择:“反正总比掉下去好多了,要对接就对接吧!不过先说一句,我只听过课本上讲的注意事项,基本都忘光了啊——”
“这没什么,”喻文州笑了笑,“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黄少天从他一如往常的语调里听出了某种诡异的意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对接是机体之间用以分享储能的一项方法,因为对操作要求颇高,很少有人会这么做——反正如果不是探索新星系,能量块也基本没有缺乏的时候。此刻索克萨尔的一支机械浮游炮搭到了夜雨声烦的机体上,黄少天只觉得眼前一暗,然后控制视界缓缓地亮起来;能量损耗的倒计时停止了,随即数字飞快上涨,转眼就到了六百秒的读数。
“成了!”他在频道里欢快地说,“对接还蛮简单的嘛,就这样完事了?等下没能量了是不是要再搭一下?”
“这才刚刚开始。”喻文州慢条斯理地说。
那支浮游炮开始向下滑动,沿着夜雨声烦的指挥舱一路逡巡,最终落在熔炉中枢——用人类的躯体比喻的话,就是机体的心脏部位。黄少天感觉有一些连接线钻入了夜雨声烦的机体,对于能够全面感知机体一些的操纵者来说,这种感触十分微妙,几乎让他能体察到属于索克萨尔的一些变化。
索克萨尔显得十分平静,但又有种说不出来的热切。
“放松。”喻文州的声音在私人通讯里更加清晰,柔和地在黄少天耳畔响起,“这是必要准备。”
“我有什么好放松的,夜雨声烦放松才对……”
黄少天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一阵奇妙的慌乱从胸口涌起——那不是他的胸口,也不是他的感情,而是夜雨声烦的;在机体深处,夜雨声烦最为核心的一些部分正在准备为索克萨尔打开,那在熔炉中枢上缓缓移动的浮游炮正在完成这一职责。
机体没有脉搏,而此刻它们的熔炉波动相接,正如紧靠在一起的心跳那样。
“我的心跳有点快。”黄少天喃喃地说,“夜雨声烦的内部热起来了,虽然还没到过热……队长你到底做了什么我总觉得很不不对劲……”
“这就是对接,你会习惯的。”喻文州移动着浮游炮,让它从指挥舱的表面轻轻滑过。
“等等你为什么要摸夜雨声烦的脸,不对,指挥舱……”黄少天睁大了眼睛,“视窗的效果太惊悚啦!我都看到炮口从眼前过去了!”
“别在意,我也是第一次对接,总要找下手感。”喻文州轻描淡写地说。
黄少天深深地感受到了不靠谱,他瞄了一眼进入九百多秒倒计时的读数,默默做好了掉下去的准备。
不过接下来的索克萨尔倒没什么多余的举动。它用来对接的浮游炮从一管变成了两管,操纵者们常常会说一架机体的浮游炮是它的双手,那么现在索克萨尔的双手都用在了对接准备上;在这些操作下,夜雨声烦的机体逐渐运转起来,内部高热的洪流令驾驶舱里的黄少天额头渗出了汗珠。
接着索克萨尔的一管浮游炮再次向下挪动,最终瞄准了夜雨声烦的能量对接器。
浮游炮将对接器的外部装置纳入掌控的时候,黄少天险些在操控室里跳起来。对接器于机体的影响非同一般,它是机体能量的脉门,此刻被另外一架机体——尽管是最熟悉的索克萨尔——所掌控,还是差点让夜雨声烦的仅存不多的能量引发逆流。
“你你你在干什么啊!”黄少天语无伦次,这对他来说可真是稀奇的事情,“对接也用不到那个对接器吧,不是索克萨尔对接过来就就就行了吗……”
“你当初的战术课上肯定睡觉了。”喻文州叹了口气,“对接不是仅仅一架机体把储能冲入另一家机体那么简单,这是对机体双方都有要求的过程,必须要让两边的内部能量循环同步,达到机械的大和谐,才能不伤害到机体效能。”
“听你的。”黄少天在这方面倒是很乖,不懂就该听专业的,不过他仍没忘了吐槽:“什么机械的大和谐啊,听起来奇怪死了好吗!”
“唔,那不是术语。”喻文州想了想,“只是……一种形容,我觉得挺贴切的。”
黄少天盯着视窗里的索克萨尔,面颊有点发红——夜雨声烦的温度直接影响到了驾驶员状态,尽管这是一种令人愉快的能量流动,但他还是感觉热。夜雨声烦在与索克萨尔的循环同步,黄少天所注视的则是那银白机体中的操纵者;可惜在这节能模式里,他还不能开启视窗联接。
想到这个,他看了一眼读数,发现它已经滑落到了三百秒不到。
“队长队长好像又要没能量了,”他在通讯频道里说,“再给摸一个呗!”
“那是临时充能,只第一次有效。”喻文州回答,“不过别急,你还有多久?”
“两百八十七秒。”黄少天说,“还要准备多久才行?我觉得夜雨声烦的能量循环已经差不多了吧。”
“再等一下。”喻文州说,“夜雨声烦的储能位还没准备好。”
“这个也要准备?不是直接对接进来就行吗?”黄少天不明所以,“能量块都是从指挥舱走的,储能位我还没用过。”
“没用过就对了,那本来也不是为对接设计的。”喻文州让另一管浮游炮自体延长,绕到了夜雨声烦背后的储能位上,“它现在容纳不了索克萨尔的对接器。”
黄少天移动视窗的角度。他知道在夜雨声烦内部能量的极高流速下,它的对接器已经扬了起来,但现在看来索克萨尔的对接器也早已做好了准备;他看了看索克萨尔对接器的尺寸,再估算了一下夜雨声烦储能位的大小,不禁觉得有点头皮发麻。
“那个,队长,”他迟疑地说,“你确定对接不会有问题吧,看起来尺寸很不匹配啊……”
“书上说每次对接都会遇到这种问题,”喻文州安抚地说,“但只要做好准备,机体是不会受到损伤的。”
黄少天还是有点不安,但是他相信喻文州的判断。索克萨尔的浮游炮已经来到了储能位的地方,很快地,有一些机械连接伸入了夜雨声烦的储能位。
黄少天在操控室里坐立不安,被其他机体入侵对夜雨声烦来说还是第一次,它必须要将信任全副交给其他的机体,而这份感觉和责任被如实传递到了操纵者身上——黄少天强忍着一炮把索克萨尔扫开的冲动,控制着夜雨声烦的内循环,让它接受对方的开拓。
储能位的构造果然十分神奇,那些看似紧密的内构件在索克萨尔浮游炮的辅助下纷纷松开,连黄少天都惊异于夜雨声烦此刻产生的变化。浮游炮伸入储能位的外部装置从一束,渐渐变成两束,它们调整着夜雨声烦内构件的位置,让它们做好迎接对接器的准备。
在读数还剩下五十秒的时候,已经有四束装置在储能位里活动了。
黄少天此刻的感觉说不上好,但也不太糟;他从没经历过夜雨声烦如此缺乏战斗力的时刻,这几乎是把机体的一切都交付给了索克萨尔,交付给了喻文州——在他已经模糊不清的军校时代记忆里,他隐约听教授说过,对接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非常熟悉的机体与操纵者之间。
“那是一项神圣仪式。”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但是依旧看起来挺年轻的战术课教授说,“不要笑,你们也许觉得这没什么……但当你们真正和别的机体对接过之后,才会明白我的意思。”
“那不就是个补充能量的过程吗?”有学生在下面大声问。
“是,但不仅止于此。”教授敲了敲屏幕,“对接,是把机体的一切都和对方分享,是默契和绝对的信任,可能你们永远都找不到一个可以与你对接的操纵者——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那种珍贵的意义。”
小小的军校生黄少天打了个呵欠,又趴在自己的光屏上睡着了。
他的意识瞬间从记忆之河中回溯,重新回到了夜雨声烦的驾驶舱里。读数只剩下十秒,他却似乎已经不怎么着急了。
“可以开始了吗?”他问。
“是的。”喻文州轻声说,“准备好,我要对接了。”
黄少天的全部神经都绷紧起来,正如夜雨声烦的内循环已经达到了临界点一样,他看着视窗里的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对接器冲入了储能位。
如果换做一天前,黄少天绝不相信自己会在驾驶舱里紧张到这个程度,他一直是机会主义者的杰出代表,处变不惊是基本要素——可在储能位容纳了索克萨尔的对接器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被淹没在夜雨声烦炽热的能量洪流里,虽然这只是操纵者意识的一种映射,但那被吞没的感觉太过真实,当他终于找回理智的时候,只看到通讯频道里的光点急促地闪烁。
“感觉还好吧?”喻文州低声问。
“我没事……”黄少天下意识地擦了擦汗,“我说了什么吗?”
“没有。”喻文州停了停,“你喘的有点急,我要让索克萨尔慢一点吗?”
“不用——等等什么慢一点?”黄少天大惊,刚才那种感觉他实在不想再来一次,“不是对接已经完成了吗?”
“对接器已经进入储能位了,但是对接还没有完全成立。”喻文州耐心地说,“机体之间仍然存在着两个能量循环,我们必须让他们达到完全同步,在那一刻把能量注入进去。”
“好吧,反正已经到这一步了……”黄少天有种古怪的脱力感,但夜雨声烦的循环仍然生机焕发,一点都不像是正在被入侵——或者倒不如说是机体联接令他活跃起来了,至少读数倒计时已经消失,证明能量初步递送还是有效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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