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波多野军似乎也有所心动,答应向父亲大人投诚。」北村信雄低声说道:「可是我却认为波多野方面不会这么轻易退让。」
「出兵波多野!」织田信长想也没想,便下达了命令。
森兰丸听到这个命令,不禁动容,他飞快抬头望向织田信长,却看到这个男人含笑凝视着他。
「我可没有忘记,波多野家的人也曾经伤过我的阿兰。」织田信长漫不经心地掀起嘴角:「所以如今正好与他们算这笔帐。」
「信长大人,请您三思。」森兰丸有些担心,他可不愿明智光秀的母亲因织田信长的坚持开战而死亡,那样必定会引来明智光秀对男人的怀恨。尽管他明白心爱的人毫不惧怕,可是若为他招来不必要的怨恨,那就太不应该了。
「我原本也没有打算接受他们的投降。」织田信长看着森兰丸双眉微拧的神情,心中就是爱少年这副为他忧心忡忡的模样。
但他也知若逗弄下去,森兰丸一定会更为焦急,所以难得好心地说了实话:「养一只随时会咬主人的狗在身边,这样的事,阿兰也不会做吧。」
「信长大人,您如果拒绝波多野家的投降,那岂不就会让……」
「阿兰,你真的是太善良了。难道你认为明智光秀真的会把自己的亲生母亲送去敌人的城池吗?」织田信长轻轻摆手阻止森兰丸往下说。
「父亲大人,您的意思是明智光秀会找人代替他的母亲?」北村信雄皱起眉,「那他为何对外宣称作为人质的是自己的母亲呢?」
「据我所知,明智光秀的母亲身边,有一位与她长得非常相像的侍女。」织田信长淡淡开口:「说不定被送到波多野的女人,就是这位侍女。」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北村信雄怒道:「难道当我们的眼睛和耳朵全部都坏掉了?或是他想愚弄我们?」
「信雄公子,主公当初下令的时候便说过一定要以武力拿下波多野,因为我们都知道波多野军不会真心降伏,若然收下他们的军力,日后定会生出事端。」森兰丸解释:「我想明智光秀当然明白主公攻取波多野的决心。」
「那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搞出这么多花样来?」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没有明白吗?明明知道我不会接受对方的投诚,却仍将自己的『母亲』送入虎口。」
织田信长淡淡地开口:「到时,如果那名女子因为我的拒绝而被波多野方面杀害,那么日后战事结束论到战功的时候,他自然就会比别的人多出几倍。」
「原来如此。」北村信雄恍然大悟,继而低头狠狠地咒骂了一声。
「为什么要生气呢?难道你以为我的武将都会像阿兰这样,不计回报地向我尽忠效劳吗?」织田信长微笑着望向看着他的
森兰丸,不由自主伸手而出,轻轻抚摸着少年娇嫩的面容。
森兰丸并没有说话,只是听到男人毫不掩饰的赞美时,眼里的无奈和笑意又多了几分。
「明智光秀那家伙以前并不喜欢来这一套,最近他的举止似乎有些反常吶。」织田信长自语着,收回流恋在森兰丸美丽脸颊边的手掌,昂首思索。
「不管如何,如今明智光秀讨伐波多野也的确费了些心力,所以这笔战功是要记在他头上的。」
「父亲大人,你何时变得这么在意他人的心意?」北村信雄不快地嘟囔着。
「信雄公子,主公这般决定自有他的道理。」森兰丸看着神态自若的织田信长,侧首对身旁的北村信雄轻声说道:「我们只需要服从他的命令就可以了。」
「我知道,可是一想到这其中的缘由,心里就忍不住有火。」北村信雄低声说道。
织田信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吩咐他随时做好开仗的准备。
「阿兰可知道,我为什么这次容忍有人在我面前玩这种花样吗?」织田信长偏头问身边心爱的少年。
「我想,信长大人心里原本就想好在战事之后,赏赐给明智阁下什么东西了吧?所以这回也不是对他的让步。」森兰丸想了一下,还是如实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因为这也是织田信长让他讲述的。
「而且信长大人既然连对方母亲身边有什么人都相当清楚,相信您也知道其实明智阁下目前并没有谋反的迹象。再加上,明年信长大人攻打石山本愿寺时,需要调动明智阁下的兵力,所以我认为您绝不会在这种时候亏待您的部将!」
「阿兰,如果信雄的脑子有你一半好使,我想我也不会感叹为何频频将战事交给明智光秀等诸位家臣了。」织田信长说着,按着以往的习惯将森兰丸捞进了怀里。
「若不是舍不得你受伤,相信你将会是我最得力的武将吧。」
森兰丸眼见北村信雄不服气地偏头看了他一眼,知道对方不好意思挑衅在织田信长怀里的自己,一时间,不由得对北村信雄孩子气的动作暗自感到有些好笑。
「那就这么办吧,信雄你管好自己的领地,不要妄自发动战争就好。」织田信长淡淡开口。
「是。」北村信雄领命后,见织田信长已生遣退之意便告辞了。
望着他来去匆匆的背影,森兰丸想到长年难见一面的兄长,忍不住轻声叹息着,但织田信长温柔的关怀立刻打消了他的怅惘。
随后的战事便如他二人预料般地进行着,波多野军因织田信长拒绝其投降而杀害了明智光秀的「母亲」;而次年三月的时候,织田信长利用天皇的敕令与强大的武力,逼本愿寺放弃了长久的抵抗,漂亮地结束了石山会战。
由于明智光秀在这场战役中战功显赫,再加上在波多野战事中的重大「牺牲」,最终他如愿得到了织田信长赏赐的龟山城,再一次扩张了领地。
替织田信长传达封赏的命令时,森兰丸突然想到一年前男人曾经感叹的话语,他心中不禁微恸。现在才明白织田信长当时那句赞叹自己忠诚而不求回报的话语,并非只是自嘲说笑。
因为一直以来,织田信长都是那么霸气、那么勇猛,所以世人皆认为他是个铁石心肠又冷酷无情的男人。可是旁人只会在背地里偷偷斥责织田信长毫无仁心,却没有去深思又有谁是真心真意为男人着想的呢?
如果不是用真心去换得真心,那么他们又凭什么指责织田信长没有善待过天下人呢?又为什么硬要向这个其实非常寂寞的男人索要仁慈与爱惜呢?
看着注意到自己的视线而向他回望过来的男人,森兰丸报以最为恬静温柔的微笑。他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会一直陪在织田信长身边,男人向他索取的关怀与爱,他绝也不会吝啬给予——只要,那是心爱的人真心需要的东西!
在本愿寺被迫降于织田信长之后两年,织田信长的劲敌武田家也跟着被男人与其友军连手灭亡了,如今能与织田信长的军队正面抗衡的大名,也仅有西国的毛利家与越后的上衫氏了。
在此期间,森兰丸便如他两年前在心中暗自发誓的那样:一直跟随在织田信长身旁,尽职尽责地为心爱的人打理诸多杂务;他二人的感情却更是深厚,直让身边看着的人也感到羡慕不已。
这一年的夏季比前些年热了许多,才刚进入初夏,空气里传来的风却都带有一股闷热的味道,阳光从上午便开始毒辣起来,晒得人终日恹恹地,做什么事也没多大精神。
然而织田信长却斗志满满,如今他找到此生的挚爱森兰丸,又频频击败对手,其势力强大得惊人,似乎就快要实现他立志以武力统一天下的理想。
再加上荒木村重如今在毛利家避难,大概是无法忘掉彻底输掉争夺森兰丸的心志,还有惦念着因为他而死去的人,这个男人削发出家,修身养性,终日品茶为乐,早已没有争夺天下的野心和斗志。
所以在这个时刻,织田信长更是加强对宿敌毛利家的进攻,希望可以早些将其收伏。
他派出重臣羽柴秀吉对抗毛利,因其久未能攻破高松城,便按捺不住,亲自带着亲近的一百多名侍卫去了京都,准备让明智光秀派兵增援羽柴秀吉。
可是森兰丸却明白,织田信长轻装出行实则是为了与他一块出游,因为这样的命令男人大可传信给明智光秀,但织田信长却选择这种方式。
很明显,这是前些日子男人在感叹,没有机会好好与自己结伴游玩所遗留的后果。
无可奈何地看着浅笑晏晏的织田信长,森兰丸心中虽然清楚男人的目的,可是仍服从他的决定。
因为他最重要的时光都在安土城里度过,极少外出,所以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森兰丸尽管觉得织田信长的行为微有不妥,却也没有谏言阻止。
赶到京都的这一晚,织田信长并没有住在明智光秀为他准备的住所,而驻扎在了本能寺。
「阿兰,觉得这里的风景如何?」
织田信长穿着宽松的衣衫,懒散地靠着墙壁坐在榻榻米上,抬眼询问悄然进屋的森兰丸,顺手提起执在右手里的酒壶,慢慢给握在左手里的小酒盅盛满了美酒。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屋外的树叶尖儿在明媚的月光下反射着浅浅的光晕,微风吹过时,墙内的枝叶丰姿地沙沙招摇着,让这间寺院顿时显得十分凉爽。
「很是安静。」森兰丸同样一袭轻便的单衣,肩下隐隐露出的锁骨落在男人眼中,更显纤细。
「回去也修筑一间这样的寺院吧?」织田信长勾手示意森兰丸来到他的身旁。
少年依偎到织田信长的身旁,男人也立即放下酒壶,用空出的那只手抬起了少年的下巴,然后将手里的酒盅递到了森兰丸红润的唇边,而少年也立即会意地张口咽下男人慢慢喂进来的酒水。
放下酒盅时,织田信长靠过去舔去了沾在森兰丸嘴角的酒渍,而这样做的后果,便是让少年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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