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温暖,那时的放松,那时的那时,那时的在一起……和现在的,已经爱上。
这种情绪来得太过于汹涌,以至于当他手中的手柄被柏少御气急败坏地夺去时,整个人都仍然处在一种恍然的态度中。
“喂,”伸手关掉了PS3后,柏少御伸脚踢了踢同样坐在地上的裴晟,“瞧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没找到人?”
“马上。”回过神来的裴晟,只是简单地回答了这两个字。
皱了皱眉头,柏烽炀出言提醒着,“裴晟,你最近找人的动作是不是太大了点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裴氏现在的一多半事务都归总到你手里了吧?再加上彭家和那条走私线,就算你精力顾得过来,也该注意一下家里老爷子的反应吧?他老人家眼光一向最毒,小心最后也给你来个禁足三个月。”
“我从来没把公司的那点儿事放在心上过……”裴晟的状态完全是“没听进去”,“……一个多月了吧?再找不到人,我就从A市扩大到全国范围内去找。”
“我非常地确定以及肯定……”柏少御皮笑肉不笑地说,“柯尘欠了你一大笔钱。”
“他欠了我一颗心。”这是裴晟叹了一大口气后的回答。
一口果汁呛进了喉咙里,柏少御咳得惊天动地,“……我靠,裴二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这么登峰造极的肉麻?!……我终于知道,柯尘他为什么要离开你了。如果我是他,要被你用语言这么荼毒着,才不要被你找到!”
“我想,”柏烽炀最后下了定语,“这是一种天生。也许是隔代遗传?毕竟,我听说裴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相当的……口蜜腹剑。”
最终让愤怒的情绪濒临爆发的的野兽镇静下来的,还是柏烽炀的一句话,“如果,一个人十几年来都没有离开过他所居住的城市,而且很少外出交游……你认为,他会在哪里?”
裴晟烦恼地抓着自己已经被抓得凌乱的头发,“……A市的下水道都快被我翻过来了……”
“那是你只翻了下水道吧?”柏少御假笑着对他进行着毫不留情的嘲讽,“听起来不像是在找情人,而像是在找打地洞的老鼠似的……柯尘,他以前做过大学讲师。不如,你从这里入手如何?”
“所有的大学我都……”裴晟猛地住了口,下一个动作就是就掂自己的外套,然后连告别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便急匆匆地离开了信息提供人。
关上自家的大门,柏烽炀走回客厅后,轻轻叹了一口气,“等到他找到人那天,恐怕就是被裴爷爷扫地出门那天了。”
“说到裴爷爷,”柏少御沉思着,“我们应该喊他表姥爷而不是爷爷吧?”
宠溺十足地揉了揉面前一脸一本正经的爱人的头发,柏烽炀颇有点儿无奈,“你关心的,就只有这个问题?”
“还能有什么别的问题吗?”柏少御一拳打在自己的掌心,“要知道,我可是一个文字工作者……用词当然要追求严谨了。
“还有……”柏烽炀拉过他的手握在自己手中,“比如,裴晟被赶出家门以后,我们要不要收留他的问题。”
“没门!”柏少御斩钉截铁地做出了回答。
继被情人遗弃后,裴家大少爷还面临着被家人抛弃的危机;而继被家人抛弃后,裴家大少爷还面临着被表哥们拒绝的悲剧……
真是,生亦何欢啊!
也许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
已经是夏末的季节了。
裴家大院里的高大乔木依然保持着盈然的绿意,但是在这如墨的绿色中,却也不可避免地带上了将要凋零的衰败气息……像是发酵过头的酸意,丝丝缕缕地散发在过往的空气里。
昨夜刚刚下了一夜的暴雨。被风雨摇曳下枝头的树叶,还没来得及被佣人们扫去,颓废着铺满了一地。
咬着一支烟,裴晟随手拉了一件无袖风衣搭在肩上,另一只手抛着车钥匙打算再次出门去。
脚下的树叶因为饱吸了积水而沉重不堪,踩上去会有绵软的陷入感,而不会是秋日落叶的那种爽利感。
烦躁地喷出了一口烟气,裴晟正要从嘴里取出抽了一半的烟,就被身后充满威严的一声大喝喊住了脚步——
“裴晟!”
随着他慢慢地转身过去的动作,是一声懒洋洋且外加吊儿郎当的应声,“到~~~”
拖长的尾音里,还带着深夜失眠的倦意。
叫住他的是裴家的最高掌权人,裴罡安。
“你一大早的,要去哪儿?”老爷子身体健康得连拐杖都不用拄,身穿着一件黑色打底红色龙纹的唐装,背着双手,一步步地走下裴家主楼的阶梯,“公司的事儿,还不用你操心到这种地步吧?”
掐灭了烟,裴晟一甩手把指间的白色扔到角落的落叶堆里去,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爷爷,咱也甭互相糊弄着玩儿心理攻防战了,就这么直接说吧……我去找人。”
“那个男人?”裴罡安脸上的表情一丝都没有动容,“早知道……”
“你杀了他我会恨你一辈子。”裴晟堵上了他的话。
冷哼了一声,裴罡安对裴晟的这句话不置可否,“性别、年龄、家世、职业、性格、相貌……这几项,只有最后两项勉强过关。这种人,不可能入的了我裴家的大门。”
“切……”裴晟“啧”了一声,“什么‘入门’不‘入门’的?又不是娶媳妇儿,我是在找男人!”
裴老爷子的脸色终于变得难看起来,“胡闹!”
“我是认真的。”惯于甜言蜜语的裴晟一副“对天发誓”的严肃表情,看起来……还真有偶像剧中男主角的几分气质。
“裴晟,你是我最看重的后辈……裴家,我是打算留给你的。”裴罡安的语气愈发严厉了起来,“……给我想好了自己要什么再下决定!”
“我要他。”裴晟丝毫不带迟疑地接着裴老爷子话语的尾音回答,“裴家再怎么家大业大,一开始也有徒手创业的时候……事业、地位、金钱、名望……这些,我裴晟如果想要,可以花上大把的时间从头开始。人,……”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但是其间蕴含着的重量却越来越大,“错过了,这辈子都……找不回来了。”
裴罡安冷笑了一声——他这声笑里,包含着莫大的失望、嘲讽、冷酷、残忍……
“很好,我总算把你养出息了。”他猛抬手指向了裴家大院的大门,“不是说要‘从头开始’?!我看你离了裴家,拿什么去开始!……从这门里走出去,你不再是我裴家人!”
“哇靠!”裴晟难以置信地看着裴罡安,“爷爷你搞笑吧?!”
“搞笑你个头!”裴罡安的声音比他更大。
“……爷爷,你玩儿我。”裴晟竖起右手食指,点在自己鼻尖。
“玩儿老子的是你!”裴罡安指住大门的手指转而指向裴晟的鼻尖,怒气简直快要从他的指尖凝成了一条实线,“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情,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只是为了一个男人!!”
“其实,”裴晟收回了手,无奈地摊了摊,“爷爷,归根结底地说,这仍然不过是选择男人的问题——是选择你,还是我家亲爱的。鉴于……”
“滚!”裴罡安一声暴喝,打断了裴晟的胡言乱语。
用受伤了小动物一般的眼神看着裴罡安,裴晟无限伤感地说,“……爷爷,是您赶我走的。”
说完,飞快地向大门口走去。
“钥匙,”裴罡安冷冷地开了口,“既然要走。裴家的东西你别想带走一根线头。”
裴晟大跨步的背影猛地停了一下,然后止住了脚步,慢慢地转身,慢慢地把左手里的车钥匙放在地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钱夹,抽出自己的身份证后放在钥匙旁边。
他直起身来,一向狂妄自大的声音里带上了抽之不去的伤感,“……爷爷,好歹我也为您打了这么久的工,这一身衣服……还是给我留下吧。”
说完,疾步走出门去。
裴家的住宅建在A市郊区的一座小山头上,而从山脚下到裴家的车程是近四十分钟。
裴罡正要他放下车钥匙本来就是出于刁难的心理——只是,没想到这小子狠到连钱夹一起扔下……
四十分钟的车程,裴晟是一步步走下去的,全然不顾身后缓缓相随的一辆黑色宾利……甚至,在经过了两个半小时的步行到达山下后,还转身拍开了宾利的车门,在司机满怀希望以为自己可以把大少爷接回家的目光中,羞涩地含蓄一笑,“是你主动借给我打的费,还是我揍你一顿后再给我?”
二九章 重逢
暴雨过后的城市,总是到处透着清新的空气……而令人烦躁的正午烈阳直射还没有来到,空气中滞留的雨水分子依然散发着晶莹剔透的亲和感。
白色的半袖亚麻风琴褶衬衫,香槟色长裤,鼻梁上架着的淡棕色墨镜——这是一个举止温文尔雅中透着含蓄高贵风范的男人。
哦,当然,关于名字的介绍是必须的。
柯尘,男,……即将迈入32岁的31岁。
为了享受到多日炎热后的雨后清爽,柯尘选择了步行前往现在的工作地点。
他在几个月前偶遇到了自己大学时的一位师兄,当对方询问到他这几年的工作情况时,他避重就轻地回答了:“即将失业。”
“啊!”架着依然很土的圆底厚镜片的师兄立刻表达出了自己对师弟的照顾之情,“我现在在一家中学里做教务主任,不如介绍你过去做老师怎么样?我记得当年你毕业后是留校任教过一段时间的,经验上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哦。”柯尘喝了一口咖啡,淡淡地应了一声。既没有态度明确的反对,也没有表露明显的同意。
但是,那位师兄却愈发热切起来,开始絮絮地讲起自己所任职的那所中学的各种好处来,“学生们都很懂事,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