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么回事儿。我们曾经对一个血债累累的雇佣杀手展开了搜捕,得知他有所警觉并携带着枪,我们因此花费了一些时间跟踪他,遗憾的是,出乎意料,在追捕时他被打死了,没能活捉。但是在他身上发现一张名单。我们认为,名单所列的是新雇主。”
他停下来,瞧着我,好像想确定一下我是否明白他讲的话。我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给我讲这些。
“我们跟踪他时,发现他同各种各样的人有过接触,其中包括您的妻子。您知道很难区分偶然接触和预定的会面,假如这次约见真的是偶然的话。您懂我说的吗?比如说,一个人走到街边卖报亭,买了两份《莫斯科区委报》。为什么买两份?这是暗号,还是他买两份报只不过是替同事捎一份?您妻子走到我们跟踪的那个杀手跟前,请他破开五万卢布的纸币。这是否只是一次偶然的接触,我们无从得知。但不妨假设您妻子雇佣杀手去谋杀某个人,问她本人是不可能的,会把她惊跑的。所以我想让您看一下名单上有没有您认识的人。”
“好吧。”我点点头。完全相信名单不会引起我的兴趣。
可是我错了。刚一瞧写有四个名字的那张纸,“射手”这个词就跃入我的眼帘。我和维卡的大学同学就是这么叫我的。一方面因为我是个穷学生,经常向同学讨烟抽,要三卢布的纸币当奖学金;另一点,我是人马座的。于是这个外号一直叫到现在。维卡直到现在也这样称呼我。她走到跟前请求破开五万卢布……结果我的名字就出现在杀手的清单上。
“不,”我的声音发颤,“我不认识这些人。”
“您确信无疑吗?”
“我完全可以肯定。我没见过这些人。大概他与我妻子的接触是偶然的。”
“也许是吧,”被我忘记姓氏的大尉很失望,“糟糕的是我们获得可靠消息:会有另一个杀手接替来干这件事。被我们跟踪的杀手嗅到危险,做好了被我们捉住的准备。他们的组织很严密,所以他只关心把名单转给另一个杀手。只是我们不知道转给了谁。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就可以松口气了,什么也不用担心了。杀手死了,但谋杀对象还活着,面临失去生活的危险。好吧,亚力山大·尤里耶维奇,对不起,占用了您的时间。”
“没关系。”我回答得很冠冕堂皇。
我心里升腾起死亡的寒气。10分钟前我还活着,为维佳和奥克桑娜的死而痛苦难过,感到疲倦,急于回家去见维卡;而现在我却死了……
“您怎么能相信这些胡说八道?”
娜斯佳认真听乌兰诺夫说完。她对人们的轻信感到难以置信。在跟踪杀手时,在被击毙的杀手身上搜到雇佣名单。真是一部侦探片儿!没有一个狡猾的杀手会把名单带在身上的。也根本不会保存它。牺牲品的住所,他会记在脑子里。假如这是一个很蠢的杀手,就像一个口袋里揣着枪的年轻无经验的“水手”,那么他首先嗅不到危险,其次,也不会关心是否有新的接替者,他也不会有接头者,也不属于某个有组织的团伙。因为他像一个“水手”,他也就是一个傻瓜。第三点,假如他嗅到了焦味,把牺牲品告诉了另一个杀手,那他还要这张纸做什么?并且,他随时有被捕的可能,根本不能把它带在身上。纯粹是胡说八道。一些不具备起码专业知识的谎话。只有略识门径的家伙才能杜撰出来。
但是这些论据是为说服乌兰诺夫的,对娜斯佳来说还有另一个理由:今年四月份东北区没有采取任何追捕杀手的行动。所以这一切是一派谎言。
但又是谁出于什么目的编造的呢?
塔姬雅娜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侦查员。这不仅仅在于她对工作无比忠诚,还因为她像逃避瘟疫一样逃避“我相信——我不相信”这样的概念,特别是厌恶人们常挂在嘴边儿的诸如,“有人说过”这类的消息来源。她只认可“证实——没证实”这样的话,无法容忍模棱两可。当然,她也是一个有创造个性、有情感的女人。同别人一样她也会委屈、气恼、忧伤、苦闷,也会失意彷惶。但是,在陷入忧伤之前,她认为得先弄清真相。
早晨,待深夜归来的丈夫睡足后,她问他:“你昨天去过金龙饭店吗?”她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紧张感,也没有像侦查员审讯犯人般地瞧着丈夫。就像五分钟前问丈夫早饭想吃土豆馅儿包子,还是煮好灌肠做蔬菜沙拉更好一些那样自然。
斯塔索夫回答得也跟她一样平静。
“没去过。怎么了?”
“有人说在那儿见过你。”
“认错人了吧。”
他耸了耸肌肉发达的肩,一扭身走进盥洗室,洗脸刮胡须去了。15分钟后,他从那里走出来,在摆好的桌旁坐下,开口问:“金龙饭店有什么新鲜事吗?谁好像看到了我?”
塔姬雅娜心里清楚这是个好兆头。丈夫不想逃避危险的话题,不喜欢偷偷地把鱼雷型汽车开走;恰恰相反他自己会掉过头来说清一切。
“不只是见到你,你的衬衣、外衣和你的女伴儿。她长得像极了玛格丽塔。斯塔索夫,我不想让你解释证实什么,只是想知道这是否是真的。”
他慢慢地放下叉子,把碟子推到一旁,站起身。塔姬雅娜立在桌子的另一旁,非常镇静地探询地望着他。
“这都是谁跟你说的?”
“这很重要吗?”她反问道。
“很重要。我想知道是谁为了什么要骗你。不知你清不清楚,我不知怎么不太相信这是出于幻觉。这个人不是简单地见到相似的面孔而认锗了人。他还认出了我的穿戴,我的女伴儿,甚至打火机。这是一个恶意愚蠢的玩笑,因为有人故意把你引入迷雾。是什么目的?这个好心人又是谁呢?”
“伊拉的未婚夫。他曾在地铁见过你——你还记得他吗?——就能出你来。”
“我再说一遍,”斯塔索夫愠怒地说,“他可能认出我。因为我根本没去过这个饭店。无论是几天前,还是一个月前,我任何时候也没去过。我从来没在那儿待过。我只知道它在‘三车站’区的卡兰切夫卡大街。”
塔姬雅娜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机械地用手抚着腹部。
“你想说这个银行家有点不对劲儿?坐下。你站着我不方便同你说话。”
斯塔索夫顺从地坐下来,又把碟子移到跟前。不管谁、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休想把他从酣睡中惊醒,休想破坏他的好胃口。
“丹娘,我们无法原谅自己。为了自己的事,却完全把伊拉丢在一边。说实话,带她离开彼得堡,打破了她安宁的生活,我们两个人都感到很内疚。她实际上成了家庭保姆。所以,当她又有了新的生活,一桩美满的姻缘在等着她时,我们由衷地感到高兴。我们觉得这样也许可以弥补我们的过失。我说得对吧?”
“你说得没错,”塔姬雅娜叹了口气,“伊拉自己也说,要不是去莫斯科,她永远也不可能见到自己的心上人。我也很高兴她能这样想。因为这样似乎减轻了一些你我的内疚感。”
“的确是这样。我能再吃一个包子吗?——香极了,我接着说我的看法。我和你无暇了解这个未婚夫,因为我们为伊拉高兴得过了头。不管他是何许人,只要伊拉幸福就行。她很幸福,这是毫无疑问的。我和你只有在未来婚礼上才能见到他。每天晚上我都要接送女儿,很快又要带她去南方;你的心思又全部放在即将出生的孩子身上。对新冒出来的未婚夫的兴趣退到了第二位。冒出了他——上帝保佑我们的伊拉一切平安。丹娘,我久经沙场,非常厌恶这一切。”
“而我是个年轻的侦查员,”她微笑着,温柔地触碰一下他的手臂,“可是也不知为什么不喜欢这样。你记得玛格丽特有一件黑白细条相间的尉尔萨奇品牌的三件套吗?”
“没印象。你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她好像是穿着这身衣服去的饭店。我们可爱的小女孩儿的未婚夫眼力真不赖,一眼就断定是尉尔萨奇牌儿的。我就不能,你行吗?”
斯塔索夫看了一下表,探过身去拿电话。
“我也做不到。我们还是问问丽塔吧,事情就能清楚一些。”
“有点不值得吧?”塔姬雅娜有些犹豫,“不太妥当吧?”
“就这样了,”斯塔索夫挥了挥手,开始拨电话,“不明白真相,陷入谜团不妥当;弄清真相总是妥当的。要不然我们还算个警察吗?莉丽娅吗?你好,我的女儿。你睡得好吗?很香?好孩子。你正准备去上学吗?好样的,妈妈在吗?还睡着吧?她走了?这么早急着去哪儿?啊,我知道了,小宝贝,我有件事问你。把妈妈的衣柜打开,瞧一瞧里面有没有一件黑色的三件套。不,你还是看一看吧。”
他用手捂着听筒,小声说:
“莉丽娅说她不用看也知道妈妈有这身衣服。”
等了不长时间,莉丽娅又拿起话筒。
“有吗?什么颜色?带条吗?宽条还是窄条?清楚了。是三件套还是两件套?就是说,只有上衣、裤子,还是还有一个坎肩?有坎肩?太棒了。把坎肩拿下来,我告诉你怎么做。看一下领子里面。看到标签了吗?上面写着什么?我知道不是俄语。你在学校不是学英语吗,念一念。好像上面是英语。谢谢你,小宝贝。你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好吧,快去上学吧,要不就迟到了。喂,再等一下。还有一个问题。妈妈经常穿这件衣服吗?什么?刚买不长时间?啊,是这么回事……好吧,女儿,亲亲你。”
他放下话筒,若有所思地望着妻子。
“我们会有一场好戏看了。丽塔是有一件尉尔萨奇牌的黑色三件套。但是,谁也不可能见到她穿这身衣服,因为它刚买了不久,她也从没穿过这件衣服出门,商标还在上面挂着呢。”
“但至少有人知道她有这身衣服。某个人来到她家,她向其夸耀过。是女友?”塔姬雅娜假设。
“很可能,”斯塔索夫赞同道,“还有哪些假设?”
“或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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