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回来,也不可能了。”
我于心不忍地将陈员外扶起来,道:“佳人已去,你认识她毕竟时日还短,但你尚有妻儿老小,要珍惜眼前才是啊!”
陈员外缓缓摇了摇头,眼泪一直向下淌,语气却平静了不少:“道长有所不知,陈某今生再也忘不了她了……”他忽然一跺脚,“罢、罢!一切都是命!”
陈员外走到祈福观门口,端端正正跪下向小变态磕了三个头,起身失魂落魄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作者有话说不知道说什么……
谢谢观看。
☆、一窝都是精神病
我望着陈员外失魂落魄的背影,心中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小变态看了我一眼,打了个呵欠,转身回去继续睡大觉。我在祈福观正殿大堂站了许久,看看房梁,又看看英俊潇洒气度不凡的,我的塑像,深深叹了口气。
或许,祈福观的寿数,就要到头了吧。我自暴自弃地想着。
但,日子还要照样过,今天的任务很简单,当朝丞相府邸有一位打更老头,养了一条威猛雄壮的中华田园狗。
丞相德高望重,相府每日门庭若市瑞气千条,此狗长期沐浴其中,竟然成了精。可惜好景不长,狗妖灵智初开,很快堕入情网之中——他看上隔壁张尚书家看门的母狗,一条纯黑色的藏獒。
先不论性别,单看体型外貌,中华田园犬和藏獒就不在一条水平线上,所以此狗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到我祈福观祈愿,希望能在短时间内变得肌肉纠结,威猛无敌,这样才配得上他心爱的狗妹妹!
我想起小牡丹花,她专门负责帮人变美,既然狗妖有门无路,我大可以在中间牵线搭桥,指引他去浮山。
这之前,我必须要跟牡丹妹妹通一通气,因为她修仙心切,帮妖变换容貌之时,有些爱宰人。
比如有的妖来割双眼皮,她就会说单割双眼皮不够自然,最好还开个内眼角,这样才能显得眼睛大而有神,当然要是隆鼻效果就更好了!
来找她的妖往往抱着一种希望,那就是变成全天下最漂亮的人。
其实割内眼角和隆鼻完全没有必要,而且有很大后遗症,小妖们都没怎么做过人,不懂得保养皮肤,时间一长,动过的地方就会产生肌肉不平整、脂肪组织外溢、内眼皮下垂、鼻梁骨歪斜等症状。
这条狗妖只想长肌肉,倘若被她忽悠两句决定整容,我想他回来非但几乎修为尽失,隔壁藏獒妹妹一定再也认不出他,严重些可能从此就断了姻缘。
怪只怪我一心想着好人做到底,人品太美好;又或者应该怪这条狗妖去哪不好,偏偏要来我祈福观。
这天一大早,我整整仪容去了浮山。
中午天光正盛,我回来了。
我在祈福观大门口外站了很久,看着五十年都不曾动过,蓝底金字的正楷匾额,心中如同有只带着回钩的铁爪篱,上下前后翻腾着,抓扯我木然已久的小心脏。
站了将近一个时辰,我才步伐沉重地走进去。此时刚好午休时间,大家都躲在屋里睡午觉,是以前来祈愿进香的香客比较少,唯有三三两两零星而来,由小变态带来的那两个老道士接待。
我冷眼看着,直到最后一位香客捐过香火,踏出门槛,才沉默地搬起一人多高的长木门栓。
祈福观五十年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正午时分停止营业。
陡然黑暗安静下来的正殿,竟然有一种凄凉萧瑟之感,光线从纸糊的窗棱中一缕又一缕透进来,映射着空气中斑斑点点的灰尘,在一线天地中上下飞舞。两个老道恢复本形,一个长眉,一个长须,并不多问,只是哀叹地摇了摇头。
我心如明镜,呵呵呵呵,果然,果然。
祈愿本一补再补,早已不是当初薄薄的一册,上面事无巨细条理分明,记录着从建观初期直到现在,来祈愿香客的每一个愿望。已经完成的,在后面用红墨打挑,难以完成的画圈,特殊些的画红色五角星。
最开始字迹和画符都是一种笔迹,那时候,祈福观也只有我自己,后来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小妖,愿望后面的符号开始出现演变和差异,根据他们自己的喜好,有的画四芒星,有的画六芒星,还有长方形、正方形和菱形。以至到了最后,甚至有热爱作画的小妖,在愿望后面画骷髅、猪头、猫脸乃至本大仙超凡脱俗的头像。
我抚摸着这些稀奇可爱的笔迹,终于心一横,端来进香炉中的大火盆,将整个本子都扔了进去。
小火苗跃跃欲试,遇到可燃烧的纸张,如饥似渴般迅速席卷而来。
祈愿本的边缘开始微卷,最外层焕发出炫目的金色,最后变黑变脆,稀稀落落地掉进火盆中。我看着这一切,心里颇不是滋味,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伸手把它又从火盆里捞了出来,用袖子扑灭,抱在怀里,呆呆地坐在地上。
一双素白的靴子,悄无声息行至身侧,然后调换方向,走到我面前。
层层叠叠的繁复长袍垂在脚面,越发衬得这双脚玲珑小巧,婀娜多姿。只可惜,这是剧毒的毒蛇用来诱惑他人的触须。
小变态用天真的声音问:“叔,你这是怎么了?”
我缓缓抬起头看他,他的脸逆着光,一头银发却越发耀眼夺目,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痴痴傻傻地看着。
他弯下金贵的身体,长袍坠地,食指勾起我下巴,“叔总是这么爱耍小脾气。”
我推开他,冷笑道:“大神切莫抬举,你叫这声叔,我怎么当得起。”
小变态勾起唇尾:“你自然当得起。”
我摇头:“你起来吧,脏了这身华贵的衣衫。”他果然收回食指,一语不发,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屈起腿,头埋在胳膊里,趴在漆盖上:“我今天去了浮山……”
小变态粲然一笑:“原来你又去找小情人了。”
我沉闷地问:“是不是你?”
他不语。我站起来,猛地将火盆整个惯在他身上,怒吼道:“你说!到底是不是你!!!”
灰烬玷污了他华丽的白裳,小变态语声从容,他一直都这么从容:“没错,就是我。”
我觉得心在滴血,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跟我双修,还去找别人。”小变态理所当然地说:“只能怪这朵牡丹命不够好,非但勾引你,又多嘴多舌。刚好那日我兴致来了想赏花,她的花瓣真漂亮,我一瓣一瓣地撕下来,”
他凑近,抿着嘴在我耳边说:“非但漂亮,还很好吃呢。不过叔也真是的,元精怎么能随便给人,我都帮你收回来了。”
“你!!!”我怒不可遏,抬起发颤的手掌想要打他,小变态挺直腰板道:“你想打我?”
我简直气得双眼发黑,自嘲道:“对啊,怎么能打你,该打的是我自己!”那一巴掌重重扇在我自己脸上,“该打我有眼无珠,捡了你这么个丧门星回来!该打我目光短浅,明知你心狠手辣,还一再宠着你纵容你!”
我指着他:“没错,我建观祈福,是为一己私利,渴望早日成仙得道,但我从来不想害人!最该打我一叶障目,以为你生性残暴,但内心良善,没想到,你最终还是害了人!”
“你说说,狐妖小橘不过执念偏重,放不下一世情缘,哪里用得着自毁仙根?扣人魂魄又是何等大罪,怎能十天还不被鬼差发现,原来是你动的手脚!她许了你什么?死后也把元神献给你吗?”
小变态舔了舔嘴唇,提袖在唇上轻擦:“那是自然,她不想活了,我帮她完成心愿,然后吃掉她,两厢情愿,没什么不对。”
我怒道:“放|屁!!!谁教你的歪理邪说!好,你如何作孽我不管,你走吧,从此以后和我祈福观再没半点关系!牡丹妹妹隐居深山清修,何其无辜,竟然遭了你的毒手!错全在我啊!你这个违背伦常,十恶不赦的魔头!”
小变态道:“那是因为她该死。错的是你,若不是你勾三搭四不检点,我也不至于杀她。”
好,好,好,很好呀!我费九牛二虎之力,拉过躲在后殿门口偷听的两个老道士,放开正殿门闩,抬手指向门外:“滚,你们仨,立刻滚!!!”
长眉老道犹豫地说:“尊主……虽然时机尚未成熟,但,嗯……要不,你把他也吃了吧。”
小变态抬手阻止,长眉老道便不敢继续说下去。他目光哀怨地看着我,似乎充满委屈的那个人是他,似乎是我冤枉了他:“叔,就算之前的事我错了,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我闭起眼转过头,坚决地指着门外。
晚了,你能把牡丹妹妹还给我么?
他忽然犯了倔脾气,冲过来一把抱住我,阴测测地说:“我不走!我喜欢叔!死也不走!早就看地灵仙老家伙不顺眼了,我要是走,第一个就去吃他!”
小变态在我脸上胡乱地亲:“叔,你不是也喜欢我么?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为什么偏要说出来伤感情呢,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我们和好,好不好?”
我叹了口气,轻抚他如云秀发,望着他如水眼眸,道:“不错,我是喜欢你,我喜欢你可爱天真,爱粘人又有小脾气。你虐待我,我不和你计较,生活寂寞如海,总要有些情|趣。”
“但如今你做了孽,一报还一报,你不走,你的孽,就要叔替你还,叔侄一场,也罢!”
我在小变态又惊又恐的眼神中掏出自己血淋淋的心脏,甚至能看清它垂死挣扎般在我手掌上跳动。心口空了,可是仿佛有源源不断的热量喷薄而出,我感觉小变态喊得声嘶力竭,死死抱着我。地灵仙说得对,他就是我的劫,躲不过去,我就会死。
虽然平时我总是觉得地灵仙爱啰嗦,可仙之所以为仙,还是因为他比妖看得更长远。其实我早就不想活了,这么死了,也挺好。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非!虐!呀呀呀!
每周只休息一天的苦逼日子不知何时能到头,所以只能今天发奋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