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师弟呢?”
师兄缓缓转过头,瞪着血红双眼看着我,冷笑道:“师弟?你说那个孽畜?”他语带疼痛地说:“师妹,你疯了是么!你在后山和他做过什么?!你……!”
我觉得异常委屈,大喊着说:“我做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
师兄猛地甩了我一巴掌:“住口!”
我被打翻在地,恶心袭来,慌忙跑到一旁大吐特吐。
师兄震惊得后退一步,险些站不住,指着我的手指都在发抖:“你们……你们!”我看着他的表情,忽然心灰意冷,觉得和他的距离比千山万水还要远。
大师兄癫狂大笑,咬牙切齿地说:“魔域果然没有一个好人,非但杀了我师傅,又玷污了我的师妹,我景丘在此立誓,此生与魔域,必不共戴天!”
我怀了魔域新王的孽种,很快传遍昆仑山上下,大师兄虽然禁我的足,却依然每日照顾我起居,只是举手投足带上了许多冷漠和疏离。有一日,我一个人躺在太师椅上晒太阳,九凌心急如焚地出现,一把握住我的手道:“姐姐,听说你怀了我的孩子!”
我不想说话,缓缓缩回手。他抱起我道:“我带你走,跟我回魔域。”
“放下!”大师兄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冷冷地说。
九凌成竹一笑:“大师兄,我敬你忍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门口又有人道:“孽畜,得寸进尺的是你吧!”
话音未落,稀稀落落走进来几个人,都是昆仑山有头有脸的正神和大仙。九凌见了他们,明显一滞,对我道:“过几日再来接你。”然后将我重新放在躺椅上,竟然在众仙眼皮底下,平地消失了。
那几位正神和大仙威吓走九凌,齐齐看向我,又看向我微微隆起的肚子,唉声叹气地走了。大师兄没有进院,只站了一会,也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卧槽我那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文名居然被改掉了!这个文名完全没有我的风格啊!好不幸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结局
有一天深夜,我梦中惊悸,恍地睁开双眼,发现大师兄在看我。床前明月光,他的表情萧索而冷峻,望之心惊。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呼唤道:“师兄?”
大师兄轻轻“嗯”一声,缓缓伸出手,抚一抚我额前碎发,他本想捧起我脸颊,可最终却缩回了手。我顿觉机不可失,慌忙握住那只手道:“师兄,我……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大师兄深吸口气,声音沉缓地说:“师妹,劫数难逃,无论师哥有什么样的下场,你都要乐观坚强地向前走,好么?”
我不安地问:“你怎么了?”
他微微一笑:“师傅走了,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我抓着他袖口不住问:“师兄,你到底怎么了?!”
大师兄站起来,坚决地抬手拉出长袖,头也不回地走了。我鞋也顾不得穿,匆忙下地,不料他早在屋子四周设下铁桶一样的结界,我浑身颤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喘着粗气耐心解咒。
天擦亮时,我浑身从里湿到外,擦擦额上虚汗,终于解开了。从地上站起来,眼前一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我慌忙扶住门框站稳,走出门去。昆仑山静得出奇,四周竟然有种死一样的沉寂,若隐若无的腥气随风吹来,我心脏剧烈跳动,绝望地在山中蹒跚摸索着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脚边偶尔会出现一两具尸体,有的是道骨仙风的仙人,有的是曾经并肩修行的师兄妹,他们或头歪在一边,神态安详,或睁大双眼,死不瞑目。我一直在恶心反胃,走几步就要低头吐一会,一路吐到东南方,十几位白衣飘飘的上仙站成一排,凝神戒备,其中一位低声道:“这些魔虽然不可再生,但魂识不死不灭,棘手得很,倘若不带她来,只怕……”
大师兄的声音凄然响起:“众仙尊!我景丘做的事愿一人承担,小师妹是无辜的!”
我心中恍如被撕裂了一个血红血红的大口,鲜血汩汩流出,我向来威严稳重的大师兄,何时如此歇斯底里的说过话?
九凌道:“昆仑山不分是非,黑白不明,更带人搅我魔域,”他声音带着我从不识得的冷漠和强硬:“从前本王有心容忍,奈何你们两次三番坏我好事,杀你满门罪有应得!今日不把人交出来,我定要搅得三界不得安宁!”
大师兄厉声道:“你这孽畜!”
“不错!”九凌冷笑:“大师兄,我是孽畜。你师傅与我亲娘暗通曲款之时,怎不晓得会生下我?他觉得我娘是魔,配不上他,他就不是孽畜?呵呵,好一个孽畜!”
十几个仙尊中,有一位向前踏出,和颜道:“魔王休要恼怒,景丘身为昆仑山之徒,我等定会严加惩治,给你一个交代。只是此次奉玉帝之命前来与你商讨,莫要一棒断了自己后路才是啊!”
九凌说:“你们把人给我,魔域就撤兵,条件还不够明确么?”
那位仙尊道:“这个……明确是很明确,只是,玉姜虽然有你骨血,却并未犯过什么错,这样将人交给你,我们仙界,今后如何向世人交代啊!”
九凌道:“昆仑山都死绝了,你不说,我魔域自然不会说,谁会知道?”
仙尊继续迟疑:“这个……”
我缓缓站直,闭目吸气,朗声道:“我走!我跟你走。”
众人一顿,齐刷刷回头向我看来。我强撑着举步向前走,更觉虚弱无力,头重脚轻,仙尊们无声给我让出一条路,人群分开处,大师兄跪在地上,凄凄凉凉地看着我。
九凌眉眼一亮,掩不住惊喜道:“姐姐!”
他穿着一身耀眼的浅蓝色锦绸长袍,那么标致英俊,天真无邪。
我看了他许久,走到大师兄跟前,跪下去。师兄终于抚上我脸颊,叹了口气:“傻妹妹。”
我问:“师兄,他们非要罚你不可吗?”
大师兄点点头:“我一时偏执进犯魔界,引来洗山之劫,非受罚不可。”
我吸吸鼻子:“那我陪你好么?”
师兄宠溺一笑,摇了摇头:“不好,你太傻了。我疼你宠你,却不喜欢你。”
我泪珠噼里啪啦向下掉,也笑了:“那好,大师兄,多保重。”我扭过头,边擦眼泪边站起来,眼前又一黑,险些站不住,再向前走几步,九凌早就等不及迎上来,打横抱着我,道:“姐姐,跟我走吧。”
我一直哭一直哭,说不出话,耳朵里有个童年男孩的声音,犹带不甘地对我说:“你根本不配做我娘!你打掉我元胎元神,我就要拉着你陪葬!”
九凌面色唰地惨白,缓缓跪下去,将我放在地上,举起满是鲜血的手。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你把我的孩子打掉了?”
我说:“是啊!”
他气得浑身发抖,双目含泪,咬牙切齿:“你!”
我一边哭一边笑,一边还在说话:“我为什么要给你生儿子,我把你捡回来,和你一块长大,你却害我师傅,害我师兄,最后又来害我,我为什么要生他下来?”
九凌道:“那是他们欠我的,可你扪心自问,我何时害过你!”
我欺上前去,贴着他的脸,直直看着他:“你何时害过我?你现在害得我还不够惨吗?实话告诉你,我活不成,就要让你生不如死!”
话音未落,大师兄凄厉的喊声响彻云霄:“不!!!”
我一生没有目标,碌碌无为,唯一钻研过一种狂霸酷帅吊炸天的法术,就是移形换影的一个旁支,寂灭。
我钻研它,是因为这种法术可以使精神和魂魄分离,也就是说,同样是一个人,却可以变成本质不同的两个人,看起来很有趣,听起来更有趣。
只是万万没想到,最后会将它用在九凌身上,让我亲手毁掉他的魂魄,真是造物弄人。
更弄人的是,我怀的那个小魔头,果然是他爹的种,元胎未成,就早早死了,他不甘心还没出世就被我杀掉,所以拉上我的三魂七魄,一块飞散了。
九凌虚弱却像冰碴一样的声音依然在耳边回响:“我不介意赔上一副魂魄,如果你敢死,我就让你心爱的大师兄,永不超生!”
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后悔了,可是死不死不是我能控制的啊!不管多么不愿意,我还是死了。
梅花有三弄,一弄绝情,二弄生离,三弄命定。我的精神被后来昆仑山的守山之神带到地府,玉帝用一株几十万年的沉香木精元,重新替我塑了一副魂魄,又在生死薄上寻了个空缺,将我添进去。我觉得自己一生过得很不爽,害了大师兄,害了九凌,还害了个孩子,将来转生,照过三生石,每一世都要重新经历一番这样的痛苦,太难受。
所以,我央求阎王将我一生罪孽过往从三生石上消除,倘若日后重新再来,就当没有从前这一世吧。
他们替我选了个人胎,可我做够了人,不想做了。
入六道轮回时,我一把推开带我来的判官,飞身跳进六道中最末等的畜生道。做人,反倒没有做畜生安逸,希望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找得到我。
以上,就是我那看起来比下一世还要苦逼的上一世,我鼻涕一把泪一把地站在三生石前,光滑如镜的石面上依然一片云雾茫茫。我消得了过往,却消不了早已融进魂魄中的记忆犹新。
一个恍惚的片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我与小变态初到昆仑山脚时,一个小傻帽端着箱子四处卖假药,小变态毫不犹豫地花一锭银子,买了一小瓶孟婆汤的解药。那个瓶子,和我上奈何桥前吃光了扔进三途河中的,好像长得一样。
我已经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小变态果然不负众望,连投胎转世都不让人消停。他终究还是恨我入骨吧,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没有魂魄,生不如死地过了这么多年。
我俩走到现在这一步,没什么好抱怨,都是我自作自受。
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