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您好,我叫叹喜。」叹喜柔顺的回答,微瞟了明云一眼。还好,既非大魔神、也不是母夜叉,刚才看到明云紧张的跟什么似的,害得自己老以为明云的妈也是个手眼通天、神通广大的人物。
话说回来,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福分〈或恶报?〉能在此世成为一个表面是菩萨转世、其实内在包藏恐怖大魔王的娘亲呢?
叹喜在心中对关妈致上深深的、最深的敬意。
「现在还叫什么伯母啊,那么生份,我看叫一声妈得了!」
关妈极力拉近与叹喜的关系,暗里还偷偷称赞了明云几句。这个阿明啊,原来我以为他在北部工作太忙,女朋友早跑了,还打算趁他回来的这几天安排几场相亲呢,没想到……嘿嘿,不愧是我关家的儿子,居然能交到这么个漂亮的女孩子,这下子老街坊们哪一个敢笑我没有媳妇孝顺的命?
明云看到自己的娘已陷入不可自拔的狂乱妄想中,不想理会她了,反而招手向附近一位笑得宁静、穿着灰色僧衣的和尚,示意他过来。
「叹喜你瞧,对这位老朋友有印象吧!」
飞天的手依旧被关妈紧握住抽不开,只有半转过身看向那僧人,随即双眼大睁。
「思陀含罗汉……」认出那人,叹喜立刻含笑寸身、微微行了个礼。
如林住持合十行礼,又丢了个眼神给明云,含意明显:净照日菩萨,我把关妈还给你了,之后的事你自己搞定。
叹喜讶异的发现思陀含二果罗汉居然用上逃命的速度离开现场。
关妈终于恢复了正常:「我说阿喜啊,你这么远过来,一定累了吧!天都快黑了,我们先回家,晚上妈煮几道拿手好菜让你尝尝。」
见面才十分钟,关妈已自动将叹喜视为儿媳妇、以婆婆自居、还横了个眼神给儿子,要他自发地收拾拜佛的提蓝,乖乖跟在屁股后面走。
一路走来,关妈开始进行身家调查。
「阿喜啊,你一个人住在北部吗?你爸妈是做什么的?有没有兄弟姊妹呀……」
马不停蹄似的问,叹喜头晕眼花了,自叹听觉追不上关妈言语的速度,只好向身后的明云甩了个求救讯号。
「妈,叹喜的爸妈都过世了,只剩下一个跩跩臭屁的哥哥在国外经商,他留在北部的艺术大学专攻敦煌舞蹈研究。」
一番话说的不急不徐、顺理成章,看来明云也颇有成为高级犯罪者的素质。
「你是跳舞的喔!难怪气质这么棒、身材这么灵巧──」关妈不懂敦煌舞蹈是什么,却也分的清叹喜的外在与一般的舞子不同:「……不过妈还是希望你吃胖一点,屁股太小了,将来生小孩会很辛苦的说……」
关妈有些憾恨地瞄了瞄「儿媳妇」毫不丰满的身材。
「生小孩?」叹喜吓了一大跳,从头到尾他都不太清楚关妈对自己说了些什么,到了最后怎么还会扯上生孩子这等事?
「妈,叹喜没办法生小孩啦!」明云一本正经地说、偷偷地笑。
一听此言,关妈果然双目圆睁、愣在当地一分钟。
一分钟以后从震惊中恢复意识的关妈第一件事就是放开叹喜的手,一巴掌往明云的上手臂用力斩下去。
「阿明啊,我早就叫你辞掉刑警的工作,你偏不听,现在后悔了吧?隔壁阿清嫂告诉过我,说警察的工作压力太大,容易让男人不……那个……举啦……」
这下子换成明云双目圆睁、愣在当地一分钟。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也不行了,叫我怎么有脸去见你地下的爸爸啊!我的孙子怎么办?阿喜的幸福怎么办……」关妈泪眼汪汪、搥胸顿足。
娘,服了你了,我只不过说了一句叹喜不能生,你居然可以自由联想到某一方面……明云在心中哀嚎。
发泄了一顿之后,关妈讨好似地再度抓住叹喜的手,陪笑着说:「阿喜啊,千万别嫌弃我家阿明,身体方面你不用担心,妈待会就到长春堂抓几副最贵的补药给阿明补一补,一定会让你幸福又美满的啦!」
叹喜只看见明云脸上青青白白的,一副敢怒不敢言、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关妈继续说:「……就算阿明真的不行,没关系,阿明还有一个哥哥,长的比他帅多了,人又稳重,是在县政府上班的高级公务员……」
明云愈听愈不像话,大喝一声:「妈!」
看着儿子气愤填膺的模样,关妈一点也不畏惧的双眉一扬、回瞪过去。叹喜左看看、又看看,这情景似曾相识,嗳,半个小时前才在阎摩天宫上演过嘛!
想了一想,该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顺便决定往后与关妈之间相处的模式。他从颈上解下一串红润如血的珊瑚珠珞──不记得是那次乐舞过后由那位尊者或菩萨所赠──这样的饰品在人间可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此刻却挂上关妈肥肥软软兼短短的脖子上。
施展出千人遇上千人斩、万人遇上万人砍的魅笑,叹喜道:「妈,我这次匆忙出门没准备什么礼物,这串红珊瑚项炼就权充见面礼,请您一定要收下哦……」
果然,关妈立时转移注意力,呵呵笑着摸摸红珊瑚珠子。
接收到叹喜暗示性的一眼,明云也收回脾气,忙着道:「妈,你戴上这串珠炼真好看,雍容华贵的好像哪里来的贵妇人……」
关妈忘了刚刚与儿子剑拔弩张的危险情势,只是笑的合不拢嘴。这媳妇儿真贴心啊!好,就算日后她不满意阿明的表现,也要想办法叫她嫁给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后来,当三人再度途经那条短短的商店街时,关妈用更灿烂的笑容,几乎是半拖半抱着叹喜从街尾打招呼打到街头,然后上演着比来时更夸张的情况──
走路的跌进了水沟里,脚踏车的撞到店口门板上,晒太阳打混纯聊天的张大嘴合不拢来、任口水流一地没人收拾,呼啸而过的摩托车骑士则绕回来,谄媚的问:「关妈,走得累吗?顺路载你和小姐回家好不好?」
气得明云几拳打飞掉那些从小一起长大同村哥们的安全帽。
关妈得意的像是女王出巡,把头仰起到脖子所能及的高度,让村人们膜拜她颈上那串项炼。
回到家后,关妈先打个电话给大儿子叫他早点回家吃饭,然后就高高兴兴的进厨房忙和着,叹喜赶忙问明云一个悬在心中的问题。
「宝藏天女没拿走你的记忆吗?我还以为再次相见时……你就已是大彻大悟、普渡众生的觉者了……」
「宝藏天女算哪跟葱哪棵蒜?她的神力再强能强过我体内摩诃迦罗天彻地通天的本事?她千算万算没想到的是:我被阎摩天王的断心一掌打乱了禁锢魔力的佛性,两种力量同时融合体内的结果,让我拥有了比身为摩诃迦罗天时更为强大的力量……」
表情突然一转,明云低低地对自己说:「这即佛即魔的能力……连降三世明王都远非我的敌手了吧──」狞笑悄悄浮上一丝……
悄无声息地握住他的手,轻凝的脸蛋出现在他眼前十公分处,叹喜看着他:「以你的能力,自不需要再逞强斗狠,向天界、地界、佛界昭告摩诃迦罗天已重现人世了吧!」
明云回过神,恍然大悟:「……的确不需要了,我只要有你在身边就够了……」
〈关妈在厨房偷看,眼见儿子不知怎地一脸发飙要冲出门去打人的样子,却被叹喜几句话安抚成小绵羊一只。唔,这媳妇儿可真利害,能将咱家一向不受教的山村野民驯服的乖乖顺顺的。〉
「对了,我说过要跟你算帐的。」明云想起了某件事,用危险的眼神抓住叹喜:「总有人跟你提过如意宝珠的危险性吧!宝藏天女可是个阴险到我都懒得去招惹的女人,你居然还敢跟她交换条件……」
叹喜委屈的回话:「我也是不得已的,当时的情况那么危急,再不出手的话,化身为摩诃迦罗天的你早把廿八天给毁尽了……」
「廿八天不存在了有什么关系?就算我把整个西方净土都捣乱了又有何妨?你居然要我眼睁睁地看你变回玉石之身,任那恶劣天女夺走我的记忆、忘了与你有关的一切──」
明云重新发火,火力十足。
〈关妈再度偷看,这回儿子是气的横眉竖目了,不过近卅年的经验让她知道,当儿子有所企图时,就会不择手段、以发怒来达到目的;阿喜啊,妈看你怎么度过这次危机?〉
叹喜低下头,暗忖遭了,怎么明云回复魔神的魔力、也顺便回收了同样暴躁的脾气呢?对了,他记得摩诃迦罗天是吃软不吃硬的。
故意咬咬嘴唇,先斜送过春山般的浅淡笑容,再刻意嘟上咬的红润润的小嘴,腻着嗓子道:「事情过都过去了,结局也皆大欢喜,你……你还想跟我算什么账?要算也等回家去了再算啊!」
被他这么一弄,明云立时骨软筋酥、眼热耳跳的,满腔怒火化为一江春水向东流。
「回去再算也可以。」明云轻咳一声:「那你先付点利息给我好了。」
叹喜回瞋一眼:「我连灵魂都是你的,哪还有东西付你利息?你什么时候变成宝藏天女同一挂的?这样吧,我身上的首饰,你爱哪个就挑哪个去吧!」
明云看了看左右,确定关妈还在厨房里忙着,大哥和小妹也还没到家,就附在叹喜耳边,邪邪地、低声地:「我只要你对摩诃迦罗天做过的那个──」
倏地离开明云三呎外,叹喜脸红:「你是说吻……吻摩诃迦罗天那件事吗?你怎么会记得的?」
「不管是佛或魔的力量都已无碍的在我体内运转,当然能保有魔神的所有记忆罗!」他正色道:「快说,给不给吻?」
叹喜仍旧脸红摇头。
〈厚,让他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坚持什么呀?关妈竖起耳朵,只听得懂儿子最后那句给不给吻。不过,儿媳妇也许正在使用欲擒故纵那招驭夫术,看来颇有我年轻时的架势!〉
「我不就是摩诃迦罗天?还有什么好害羞的?」明云挪挪尊臀,迅速缩减三呎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