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这会子彻底蔫了,蔫得比那地里霜打的茄子还要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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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湛远觉得最近那只毛茸茸的小东西有点子不大对劲。
且不说打大前天晚上起就病怏怏的没有一点儿精神,就连晚上和自己在一起睡得也不踏实。往往自己半夜醒来,小东西还在一边滚来滚去烙饼似的。
连忙请了镇上有经验的道长来看,花白胡子的道长扒着睚眦的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看了老半天,也只是连声叹气,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韩湛远心疼睚眦,这下子更是成日里抱着他不撒手。把周其佩恨得一双眼睛要冒出火来,嘴边也因为怒火攻心燎了几个泡。
“喂,小东西,我警告你,不要在本大少爷的眼皮子底下玩什么把戏!湛远他是本少爷的,你抢也抢不走!”趁着韩湛远放下睚眦去取药的功夫,周其佩横眉竖发的威胁着对面无精打采的小
兽。
睚眦心里正烦着,这几天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个好主意表明身份,吃嘛嘛不香,睡得也不好。真真是茶饭不思,辗转反侧,连面前张牙舞爪的情敌也没心情搭理。
周其佩只见对面的小东西懒懒抬了抬眼皮,颇为不屑的扫了眼自己,就转过头去,再也不多看一眼自己。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趣得很,只得低头一个人猛灌茶水。
是以韩湛远回屋时,惊讶地发现一人一兽无比和谐地相处着。
“小牙,来,乖,喝了这碗药。”韩湛远好脾气的舀了一勺药,放在唇边试了试温度,正好温热适宜,才将勺子递到睚眦面前。
睚眦有多喜甜食,就有多怵苦味。药还没沾一星半点,光是闻那刺鼻药味,头皮就不由得一阵发麻。
眼见着勺子离自己越来越近,睚眦“嗷呜”一声,跳下了桌子一窜没了影子。
“哼,我就知道那小东西是在装病。”周其佩忿忿喝了一口茶,将杯子重重往桌上一顿。
韩湛远笑着放下碗道:“其佩,我先出去一会儿,小牙对这里不熟,别跑丢了才是。”说罢,便
起身出了门去。
周其佩望着那抹消失在门口的竹青色,咬牙切齿道:“丢了才好!”
韩湛远找到睚眦的时候,睚眦正趴在别人桌上,两只小眼睛发直的盯着桌上一碗冰糖银耳莲子羹。与之平衡,桌旁一圈人也面色不善的盯着桌上这只毛茸茸的小兽。
韩湛远几步快走过去,一把拎了睚眦的后颈,对着一桌人不卑不亢陪了个不是。
“你想吃那个么?”回房的路上,韩湛远揉了揉睚眦的小脑袋。
睚眦忙不迭的点点头,末了,还示好似的,蹭了蹭韩湛远的手背。
韩湛远停了步子,叫住身边一个小厮,淡声道:“两碗冰糖银耳莲子羹,送到天字三号房中。”
那小厮一叠声的应了,小步跑了去。睚眦和韩湛远方回到屋内,就看见方才那小厮在门外嚷了一嗓子,就一手一碗端了两大碗莲子羹进来。
睚眦欢喜的叫了一声,立即窜到桌子上,两只小爪子扒拉着碗沿,就着碗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一大半。
恩,味道比起天宫里的虽然差些,但是聊胜于无。睚眦心满意足的舔了舔嘴巴,这几日的困顿之气一扫而空。
“还要么?”韩湛远看了桌上另一碗羹,笑着问睚眦。
“这可是我的!”周其佩毫不客气的一把揽了那碗莲子羹过去,稀里哗啦的大口吃了起来。没几下,一碗羹就见了底。
“其佩……”韩湛远皱了皱眉头,但是旋即又笑了起来:“其佩,我记得你可是最不爱吃这些个甜羹了。”
“这……”周其佩一下子红了脸,嘴上硬着道:“其实偶尔喝喝……也挺不错的。”
韩湛远不以为意,顺了顺睚眦背上的毛,抬头对周其佩道:“后天便可入宁安城了,其佩,我看咱们今晚需得好好商议一番。”
周其佩点点头:“好,我也正有此意。我看这次皇上不仅将彻查粮饷之事交由你做,更是直接暗中任命你为副将,其中考量观察之意更甚一些。”
韩湛远笑道:“不愧是其佩,一语中的。”说着,拍了拍睚眦的小脑袋道:“小牙,我和其佩还有事要议,今晚你便早些睡罢。”
睚眦不满的用小爪子挠了挠韩湛远的胸前,韩湛远只是笑着揉了揉睚眦的脑袋,并没有吃睚眦这招可怜兮兮。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睚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屋外的梆子已经响过了三声,韩湛远依然没有回来。
想到周其佩临走对自己那个得意洋洋的笑,睚眦就恨不得扑上去把他的衣服抓成碎渣渣。
不能再等了,不能再忍了,尽快、马上、现在就必须恢复成人形!睚眦一手拈诀,准备化作自己人类模样。
“吱呀”房门却在这个时候不紧不慢的开了,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小牙,睡了没?”微凉的指尖抚上额头,带着夜色般温柔的沉水香。
睚眦满腔的热血像是突然被浇上了一桶冰水,“滋——”的灭了。
第二十一章
宁安,历来为兵家重地,也是当朝对外的第一道防线。城墙高筑,水源充足,易守难攻。
二年前瓦剌兵倾巢五万余人来袭时,因为主帅的判断失误而使援兵未发,致使城中人手不足。守将率城内五千兵士浴血奋战,但终寡不敌众,战至城中弓箭全尽所有士兵尽亡,而沦陷瓦剌军之手。
睚眦对于这凡间琐事自是不关心,只是一路上听韩湛远和周其佩两人絮叨多了,也渐渐明白宁安城的现状。
城中汉族百姓地位几近奴隶,瓦剌士兵可以随意买卖百姓。若是路上看见汉人不顺眼,即使杀了那人也只需赔偿二十两银子。再加上战术地位的重要性,因此韩湛远的首要打算,就是收复这宁安城。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宁安城果真名副其实,铜墙铁壁高不可攀。若不是当初双方人数悬殊以一敌百,否则寻常情况下是断断无法攻下的。
韩湛远抱着睚眦,和周其佩并肩站在宁安城下,望着来来往往出入城的人们。
“看起来进城的以商贾居多啊,嘿嘿,我的预测还是蛮准的吧。”周其佩双手抱肘,歪着脑袋看着一队正在排队等候入城的商人,心情甚好。
睚眦趴在韩湛远怀中,阴恻恻抬眼看了周其佩一眼,心中开始不怀好意的偷笑。
“宁安虽然水源食物充足,但是日常用品大多还是得依靠对外买卖。”韩湛远远望城门,双眼微眯:“但是我们想要扮作商人,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周其佩有点儿激动,急巴巴的问道。
嘿嘿,我就知道。睚眦蹭了蹭韩湛远的胸口,换了个姿势继续打盹儿。
“因为宁安戒严严格,出入的商贾大多是熟商,像我们这种新面孔,或许还会被当做奸细抓进去。”韩湛远淡淡道。
那厢韩湛远的话音未落,周其佩就哀嚎一声:“那,那我在前面镇子上买的布匹,都,都没用了?”
韩湛远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我哪知道你出去办事就是自作主张的买布匹?只当做是你又和这小东西犯别扭了出去转转。”
周其佩又是一声哀嚎:“我的一百两银子!那可都是上好的布料!”
“周大人,你尚书府反正向来不缺银子,就甭在本侯面前哭穷了。”韩湛远半分同情心也无,一门儿心思都放在研究门口往来商队上。
睚眦觉得天气真好,真呀么真个儿好。
“有了。”就当周其佩倚着那株歪脖子老树悲痛欲绝地快睡着的时候,韩湛远不咸不淡的来了这么一句。
“有什么了?”周其佩一下子跳了起来。
“有进城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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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其佩那一车布料总算没有白费,而是作为混入商队的交换条件,给了一队布匹贩子。
“果真是无商不奸!”周其佩一脸悲愤:“一百两银子,都够我买下他整个儿车队了!!!”
睚眦被韩湛远藏在怀里,此时正探了半个头出来幸灾乐祸。却被周其佩一眼看见,当即就像抓住
了万恶之源罪魁祸首,开始忿忿转移攻击对象。
要不是这小东西故意日夜不分的和自己的青衣小侯爷赖在一起,没准儿这几天早就能和湛远同卧
一榻了。有几次想趁着聊正事太晚抵足而眠,竟然都被这小家伙从外面溜进来,一骨碌窜上自个
儿的小侯爷怀里撒娇打滚扒爪子,坏了自己的好事。一次是从门缝,一次是从窗沿,还有一次,见门窗都被自己关得死死,竟然不怕死的直接从屋顶掀了瓦片跳下来。
周其佩觉得,面前这毛茸茸的小东西,就是天降煞星。
正说得起劲,忽然嘴巴被韩湛远用指尖一比:“嘘,要到我们了,正经点儿。”
睚眦也很是配合的埋头钻到了韩湛远的衣服里。四处瞅瞅,为了更好的隐藏身形,特意绕在了韩
湛远的腰上。
韩湛远原来穿的就是宽袍大服,加上身体偏瘦削,因此竟然也没有引起看守的怀疑。二人一兽混
在商队中顺利入城。
不过入了城,睚眦反而不想出来了。
想不到自己这小徒儿看上去虽然瘦了些,但是身材却是一流的好嘛,睚眦头顶着韩湛远的小八块
腹肌暗暗想。
腰身两边的凹陷正好可以让自己的脖子和尾巴舒舒服服的靠着,尤其是身上那股沉沉的香味,
恩,回了天宫,得让他们把府里的被子都熏了这种香……还有透过单衣传来的暖暖的温度……柔
韧结实有弹性的身体……
睚眦很不客气的就这么睡着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件小客栈留宿,方一进房间,周其佩就怒不可遏的伸手向韩湛远腰上掐去。
死禽兽,从进城到现在,整整半个时辰。半个时辰里这小禽兽居然就这么缠在自己小侯爷的腰
上?!周其佩觉得,婶可忍,叔不可忍。
“好了,其佩,别闹。”韩湛远向周其佩笑笑,兀自解了外衣。
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