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花无百日红,元老相公一去,元家就开始走了下坡路,在新帝的人选上头更是站错了位置,被如今继位的永定帝清算之后,元家穷得简直就快当裤子了,不止是元家老太爷积攒了一辈子的家当打了水漂,连京城居住的房屋都被收了回去,更别提众人的积蓄,就是真到了当裤子的地步,元家却是拿不出一件像样的裤子来,为了保住一干人的命,可是被新帝搜刮得干干净净的,才放了他们回乡。
幸亏大老爷无意中发现了自己父亲与苏秉诚通的信,与他说定了小儿子与苏丽言的婚事,这才在苏秉诚的帮助下回了乡里,不然这么一大群人,不止一路上吃喝拉撒,估计连回程的马车,元家也是雇不起。太夫人从出生到现在,在娘家时生活不提有多金贵,可也是锦衣玉食的,倒还是第一次尝到这种勒紧了裤腰带的滋味儿,虽然心里瞧不起苏家这样的生意人,可也难免将这些沾染了铜臭味儿的黄白之物瞧得紧紧的。
没有穷过的人,永远理解不到贫穷到极点之后的那种绝望滋味儿,太夫人听到苏丽言有礼物发放,如今的元家虽然还有苏丽言的嫁妆支撑着,可谁又会嫌弃银子多了碍事?更何况以苏秉诚的德性,以及当初月桂对她的忠心,送出来的礼物,价格肯定不会便宜到哪儿去,好东西谁不惦记?苏丽言这丫头就与她不对盘,这两天还闹过一场,她嫁妆又被自己收在了手里,指不定心里怎么埋怨她,今日晚间苏秉诚给自己的东西收在她手里,明儿送到自己手上时,说不定就是缩了水的。
太夫人越想越是觉得有些睡不住,不过之前她心里不满,有意没起了身,赖在温暖的被窝里没出去,此时要为了礼物出去,面子上却是绷不住,可不去收了那东西,今晚却是睡不踏实,越想,太夫人就更是没睡意,连忙就故意大声的叹了一声气,翻了个身,发出西西索索的声音。守夜的婆子听到她的动静,也是从小就侍候在太夫人身边的,对她最是忠心不过,也多少知道她的性子,元家出事她也是一道挨过来的,自然理解太夫人心里的想法,钱财再少,也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好,连忙就大声说道:
“老夫人,您可是醒了?”一边说着,一边就冲床榻边走了过去,伸手撩开了床幔子,果真看到太夫人已经抱了被子坐起身来,冲她直是挤眉弄眼的,嘴角还带了笑意,这婆子就微微点了点头,一边声音又是放大了些:
“可是将您给吵醒了睡不下了?”主仆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那婆子已经取了挂在床头边架子上的衣裳取了下来,替太夫人穿了起来。
“唔,凤卿和他媳妇儿可是回来了?我这心里头总是不踏实,刚迷迷糊糊的,听到动静了。”太夫人慢洋洋的说了一声,抬了胳膊任由贴身的婆子替她穿着衣裳,一边又探头往外看了看。
外间屋子的声音如此大,苏丽言说到礼物时又是有意放大了音量,哪里就能听不见了,明显太夫人早已经是被吵醒了,偏偏是听到有东西拿时才故意起身,不过此时苏丽言也不揭穿她,本来这东西就是要送元家人的,苏秉诚准备礼物这话原也不假,她又不像太夫人所想像的会昩了人家东西,不过是太夫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她苏丽言就是再贪钱,也断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头落了人口实,因此听见太夫人这如同解释一般的话,她也就是跟着站起了身来,低眉顺眼道:
“都是孙媳回来得晚了,吵醒了太夫人睡眠,还累太夫人担忧记挂,倒是苏媳的不是了。”元凤卿听她说得恭敬异常,语气也温柔又清甜,可偏偏这话听起来就是有些不对味儿,内屋里头太夫人也是半晌没说话,显然再厚的脸皮,被她这么一说,也是有些受不了,估计是噎着了,元凤卿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觉得这妻子当真有些意思,抬头就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态度就是默许了她说这话的意思。
虽然说得太夫人尴尬了,众人多少也觉得不自在,不过仍旧是厚着脸皮留了下来,收了苏丽言发的东西之后,才各自拿了东西收满意足的回了院子。唯有大郎君元凤举,就算是在拿到东西时,也是满脸不高兴的样子,鼻孔抬得老高,看苏丽言的目光里带了轻蔑和高傲,饶是如此,他也是留了等拿到东西之后,才带了大少夫人贺氏离去。
第四十一章 同舟共济煮饭
苏秉诚的礼物是早算准了元家人的情况才准备的,自然是人人俱欢喜,给太夫人的,是一座用白玉雕成的观音,这玉浑身通体透白,晶莹透明,观音面目慈祥,触手温润细腻,观音雕刻得唯妙唯肖,连那眉毛丝儿,也看得见,工艺顶好,玉质也是上乘的,自然价值也是不菲,太夫人虽然失了面子,不过却得了这实在东西,也就不与苏丽言计较她的失礼之处,只草草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夫妻俩赶紧回去歇息着,看在了这白玉观音的份儿上,难得慈眉善目的对苏丽言说了让她明儿休息一天,不用再来请安的话,自个儿抱着礼物盒子,心满意足的回了内屋里。
与太夫人这两天相处得不算好,此时对她的温言软语,苏丽言也只觉得她不过是今儿晚上被打搅了睡眠,明儿自个儿起不来罢了,不过老太太不让人请安,她自然没有上赶着过来受折腾的道理,因此也就乖乖应了。旁边大夫人见状,也跟着吩咐了几句,同样不要苏丽言明日时过去立规矩,说完,看了儿子一眼,目光中慈爱之意无限,这才随着大老爷率先出了院子。
奔波了许久,回元家时都已经这般晚了,等发放完礼物,早已经是夜深了,今儿因要回门,起得又早,苏丽言早已经累了,不过是强撑着而已,见众人相继离去,太夫人都自个儿回了院子,这才跟着元凤卿,拖了疲惫异常的步伐出了太夫人的院子,一个小丫头将夫妻俩送出了院落门口,这才落了锁。
回房时早已经累了,院子里冷冷清清的,连个灯笼也没打,四周黑漆漆的,连个说话的人声也没有,只有月光洒在树枝上头,在地上倒出张牙舞爪的阴影,看得人心里毛毛的,苏丽言原本并不信什么神鬼之说,可如今自己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面前,由不得她不往歪了处想,总觉得那些枝影随着夜晚的凉风一吹,摆动之下就如活了过来般,身上鸡皮疙瘩一下子就冒了起来,下意识的就靠近了身边的元凤卿一些,伸手将他的袖子紧紧捏住,表情有些警惕,如受惊的小鹿般,不住的左右观望。
“怕了?”看她表情苍白,月光照在她光洁如玉的脸上,肌肤如同上好的象牙一般,散发着莹润的光泽,纯白无暇,虽然她极力作出镇定的模样,不过紧绷的身体与微微颤抖的睫毛,以及那双如黑玉似的大眼里映出来的紧张之色,却是衬托出这丫头有些害怕的心思来。元凤卿心里微微一软,他倒是没有料到,苏丽言这样矛盾复杂的人,好似外柔内刚般,心志应该是坚定的人,偏偏也有这样柔弱的一面,最为重要的是,她是他妻子,名正言顺站在他身边的女人,这样的情况下,由不得他不将目光更多的放在她身上。
明明是害怕的,偏偏作出极力忍耐的模样,就如同在马车上时那般,明明心里难受,可又要做出坚强无事的样子,但她越是这样,却越是惹人心疼,还没注意到自己的心思,元凤卿已经伸手将她略有些冰凉细滑的小手握在了掌心里,细细磨蹭了两下,皱着眉头道:
“不过是天色晚了些,有何好怕的?”话虽是如此,不过他却是将苏丽言娇小的身子搂进了怀里,幽暗得好似比黑夜还要深邃的眼睛却是清楚的看着地上的小路,半搂着苏丽言的身子,一路往院子里走去。没有踩空地上的鹅卵石缝隙,抱得她稳稳的,走了一刻多钟的功夫,却是没有气喘吁吁,一副累得半死的模样,反倒是连呼吸也没有变化。
他果然不是个普通人!苏丽言一开始的害怕,在听到元凤卿冷冷淡淡的话时,却是莫名的觉得安心,不管她心里对元凤卿感觉如何,两人已经是夫妻,是要相携相伴过一辈子的人,也许是因为这原因,虽然心里决定与元凤卿保持一定距离,与他成为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可她潜意识里,却是将他当作了自己人,相比起元家其它人来说,她对他,要信赖得多。
院子早已经是落了锁了,唤了守在里头的婆子来开了门,夫妻俩回了房之后,苏丽言是又累又饿,可惜此时院子里侍候的下人们却是都睡得差不多了,元凤卿正要唤了外头的丫环去做些饭菜烧些热水过来,苏丽言却是想到一路回来时,各院紧锁的大门,苦笑了两声。果不其然,被元凤卿唤起来的那小丫头出去了半晌,又空着双手回来,大厨房早已经是落了锁了,此时根本没人,况且就算是有人,已经是熄了火了,没有提前吩咐,根本没人留了小门和准备热水饭菜,此时再去,自然是不可能得到什么东西。
苏丽言与元凤卿对望了一下,显然两人眼里都带了无奈与尴尬,苏丽言更是敏感的察觉到面前元凤卿眼里一丝怒火与寒意,不过是些饭菜和水而已,虽然心里不爽,可是也不至于像他这样生气吧?她心里暗自嘀咕,诺大的房里冷冷清清的,连烛火都是两人刚刚才摸索出来的,元凤卿的贴身丫头玉珍不在,应该是早就睡了,之前不过吃了些点心垫肚子,这会儿两人都饿得厉害,苏丽言还能自顾忍耐,不过元凤卿却是锦衣玉食惯了,元家最贫困的时候,再不济一口饭还是能吃得上的,倒是没尝过几回挨饿的滋味儿。
“咕~”苏丽言肚子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这声音一起,在宁静的夜晚,十分的响亮,苏丽言刚想说自己还能忍耐,可这肚子一响,耳根子都开始发烫,见元凤卿冷冷清清的双眼朝她低头望了过来,两颊火辣辣的烫,中午时因华氏等人的劝说令她心情低落,根本没吃过什么东西,到这会儿都过了四五个时辰了,早饿得受不了,苏丽言犹豫了一下,抬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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