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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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深深-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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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亲人了,可否唤您一声姨娘。”我小声道,竟是小到只有自己一人方可听闻。

然姨母听到了,又或是感应到了,有些疑惑的看着我,点点头:“你唤吧。”

“姨娘。”我是如此的惊喜不已。此等荒唐的要求,她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或是因为她怜悯于我吧。可却也是回应了。那轻轻柔柔的一声回应,宛若那三春艳阳,破开了我心中冰冷血液,我听到了春雪初融的声音。母亲,你听到了么?这便是我那善良的姨母。

我继续轻唤着“姨娘,姨娘……”不想停,或恐这一停以后便再无机会了。

“傻孩子。”姨母颤抖着双手,伸进牢门,轻抚着我的脸庞。当一触到我脸庞上的伤口时,便又流起泪来:“疼么?”除此之外,便无以再闻了。

“不疼了,姨娘。真不疼了。”我轻笑着。外在的痛楚又怎及心中那抹不掉的恨意。

然她却又是泪眼婆娑的看着我,说道:“怎会不痛呢?”一把截住我的双手,勒开袖口,又是伤痕累累,“怎会不疼呀,这么重的伤?”

我将手收了回来,轻笑了下:“没什么,都已习惯了。”然我又是何其残忍,非要如是说。她本是个善心人,听我如是讲,又当如何感想,更多的只是怨恨自己的无能罢了,让她自己倍受灵魂的煎熬。

她震了下,看着我:“那你相公呢?”

我摇了摇头:“我从未有过相公。”看她一脸的惊讶,便轻声道,“若没他,我便早已葬身鱼腹中了。”

她就这么看着我,不再追问,良久方呜咽道:“你受苦了。可我,可我竟是什么也帮不上。”那么的困苦不堪,竟想替我受过。“若可以,让我代刑吧。反正我也一把老骨头了,也活得够可以了。”如此言语,亲娘也不过如此,何况我于她相识不过如此而已。

见她如是说,不禁低下头,泪水如泉水般顷刻而出:“骨肉相违离,相见亦行路。归寒只独影,叹为荒原骨。路人遥相见,置酒葬于雾。家人亦为如此,何况我之于夫人不甚相熟。夫人为何对我这般好?”痴痴向往的亲情便是如此吧,但自己受苦难过时,身边有一人比你更苦,更难过,恨不到一身替代。

“你刚不是唤我姨娘了么?傻孩子,那我就是你姨娘呀。”竟是如此简单的理由。

姨娘,多亲切。我看着她的眼,除下满心的怜悯与无助,全然无半点怨恨。怎会如此?母亲的自私,曾将她的一段感情给抹杀了,她怎能无恨。然她却只是清淡一语。

“恨多累呀!为何要用它将自我束缚呢?忘却那些不快,记住那些愉悦之事,就不会有恨了。”然,我又怎能做到。姨母是因为心中有爱,所以她可以忘却不快;而我则是因为心中无爱,背负了满心恨意,这又如何忘却。这便也是我日后造成悲剧的源泉了。

我不能看,抑或是不敢看那如清泉般清明的双眸。要求姨母不要再来了。若我能活着出去,定会再去拜会于她的。这是我给她的承诺,便也是日后回报于她的一次转变。不希望她来,或许还包含了对她的歉意与保护吧,这并非是她那种懦弱的身子可待之地。这么阴暗潮湿之,只恐她一回府便就要大病一番了。

时间似乎过得极为快,一转眼,便快至十五了。自那事之后,那卢郡守便不曾来过了。想必是牢头为了保护我而特意放风对他人说这儿怨气太重,来此必遭厉鬼缠身的话所致吧。而他之所以会信,多半与他儿子于除夕之夜死亡有关。

“娘子……”是舒焕,此时的他便已是憔悴了许多,那双眸中,渐涌出来的便是满心的思恋之情。

看着这人,我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您不再了呢。毕竟文书以至,相救无益了。”全然的生疏,将我二人隔至千里之遥。

他看着我,满是受伤的点点头,再抬眼,却是满心的狠决:“文书虽下,但我亦能将你救出,天下未有办不成的事。”

听他如是说,我便点了点头,看着他说道:“我相信你能做到。但有违法纪之事,万不要去碰,我也不想您因我而获罪。”虽我希望我能获救,但也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而牵涉无辜之人。有赵氏一家已够了,我不想在祸害其他无辜者了。

“不会有你那但是了。”他笑了起来,那么的温柔,“我知你关心我,所以我也绝不会让我自己出事的。”

“那你有救我的法子么?”见他这么的自信,不禁问道。

他看了看我,眼中闪过一抹狠决,我又哪知这便也是又一个无辜的生命将因我而去:“有,不过还要他人的帮忙。”

“他人?谁?”我不禁问道,我想知道还有谁可以帮我。

“江鹤云。”他似乎有些不愿提及他似的。

我一听,亦不禁镇住了:“江兄?他又如何救我。”自那日离别后,我至今都还未见到他呢,想来他必已放弃了吧。

他冷笑了下,道:“他便是圣上钦点的监斩官呢。”他见我一脸茫然,便解释道,“他就是上届圣上钦点的武状元,兵部尚书江尚夔之子。”

我不禁苦笑了起来:“原来他还有这么显贵的身份,而我竟一直不晓。”说完,便又看着他,问道,“那你呢?想必也是士大夫之级吧,抑或又与那恭亲王有着很是密切的关系?”原来自己身边竟是卧虎藏龙。

他未承认,亦未否认,他只是淡然道:“无任我是什么身份,你要记得,我一定是可以为你肝脑涂,地在所不惜之人。”

是么,那我又凭何信他?连兄长也不信的我,又如何信他。

“听闻是有两个监斩官呢。那另一个呢,又是何人?”我问道。两个监斩官,那可是互相监视相互牵制着。那圣上真可谓极为看的起我。

“新科状元刘文欣,刘丞相之子。”他淡然道,丝毫不将那人放入眼中。

刘文欣,兄长,没想到你当真考取了功名,夺得魁首了。可你又怎能料到,你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亲手监斩你誓要保护的亲妹子。

舒焕见我满是震撼,便安慰道:“不打紧。他只不过是一书痴而已,不足为患。”

书痴,是的,他是书痴。然他之所以会日以继夜的以书为伴,全然是为了我,为了他可以及早的照顾我、保护我。可他的聪慧、正直却也是无人可及。若想于他眼皮之下做戏,必也是将被其揭破呢。

“他能高中状元,受皇上器重。想来也非寻常之辈,怎可小觑。”冷然的笑说道。

兄长呀,当我们再此相见时,您又有何表情呢?坚持您的公正监斩我于屠刀之下,抑或是守住您的诺言,保护与我?想于此,我亦不禁笑了起来,这可真是天公作美呢。

相见

是梦吧,只觉自己一直在云层中飘荡。如幽魂一般,穿过山峦,潜过江湖,就这么直向长安行去。这又是哪?这不是我自小生长的庭院么。母亲,是母亲。她手怎么抱着个婴儿?那婴儿是谁?母亲,风起了,好冷,快些进屋吧,要不就要着凉了。呀!母亲,为何您赤脚伫立于庭院中,这么阴冷的天。快进里屋吧,这么冷。母亲,您怎么了,您怎么哭了,谁欺负您了,告诉女儿,让女儿为您报仇吧。母亲,您别哭呀,母亲。您若哭,女儿便也要哭了,母亲。母亲,您是在等女儿么,女儿就在您身边呀,可您怎么不看我呢,母亲。您在说什么,眼神为何如此悲切。是谁欺负了您么,告诉女儿,女儿自当我你报仇的。母亲,您去哪,为何抛下女儿一人。母亲,您等等我,让女儿陪着您吧,无任您要女儿干什么,女儿都听您的。母亲,你别走,女儿一人好孤独。母亲,女儿再也不想离开您了,女儿要一直陪在您身边。母亲,你别走呀。别丢下我一人,母亲!

眼前变得迷茫起来,一片的迷雾,什么也看不清了。我急忙追了过去,可怎么也踏不出这片迷雾之境。

“不要,不要抛下我,母亲……”我惊坐了起来,全身竟已是香汗淋淋。

“舒夫人,你没事吧?”牢头听到我的惊叫声,连忙走过来。

我木然的抬起头,看着他,轻摇了下头,苦涩的道:“没事,只是梦魇而已。”

牢头叹了口气:“唉。做恶梦了吧。想母亲了么?毕竟你终究还只是个孩子。”说完转身就走了。那微瘘的身躯在阴暗中慢慢的移动着。

看着那孤独身影,眼睛中不禁幻化出那梦中母亲的身影,不由得轻唤着:“母亲……”心底亦涌出无尽的哀伤。母亲当真不再回来了,她不再要我了呀。

“孩子,要记住呀。这世上根本没有天长地久的爱情,天下男子无一可信。不要踏上母亲的后尘,那爱情是对于女子来说,便是最为毒辣的穿肠毒药。切忌不要有爱,不要相信世间任何情爱。可怜的孩子,你为何要有一张倾城容颜。将来或恐多是非,要自保,便要无情……”脑中竟回荡出声声悲切之语,眼前亦幻化出一双空洞的眼睛,是如此的了无光彩。轻唇微启,如此的苍白干涩。

母亲,这便是您于梦中对女儿的要求么。是因为那人把您伤透了吧,母亲。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母亲,女儿又怎不知您恨的是谁呢。然,你最恨的便是您自己吧,母亲。早若知如此,想必您是万不会踏上这条不归之路吧。独守闺宅,守望着那负心人的归来。然,春去冬来,守望而来的便是那永远也流不尽的泪珠儿。泪痕红浥鲛绡透,那满腹心事告知于谁。母亲,您那无尽的守候换来的便是十余载的青春流逝于无尽的痛苦。那次私奔,可曾想过会成这样。

梧桐劳雁飞,杨柳隔江思。望尽天涯路,泪沾满巾湿。

那苦楚便化成那永久的病魔,直至死亡。然,您可怨气散矣。

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想必中秋之夜便是母亲最为伤怀之日吧,可你早知如此,为何还要有此希冀,为何仍要独自一人伫立于庭院无休的等待呀,母亲。我不明白呀。我只知,若我是你,便要在他眼面前活的更好呀,我要让他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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