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抑或直至将来。
回殿时,便直径走向那一直等待于外的兄长,假装向前摔倒而去,在他惊惶的伸手扶我之时,便偷偷将一纸条塞于其手中。那是一张不知写了多久的纸条,为的只是等待这一天。因为我相信他一定会想办法来见我的。就如这次,亦不过是打着为了护妹进宫的幌子,实只是为了见我一面而入宫,当真是傻呢。
回到云馨殿,便又见几名宫女恭迎于殿口,似乎等了许久。翠茵走向前询问之,方知是惠妃派人来请我过去一叙。听此,我不由得笑了起来,也不知今日是何日子,我竟是如此受其欢迎。
“现也不早了呢,惠妃娘娘不会怪罪于我吧。”我笑问道。
“怎会呢。今早一来,便知姑娘去皇后娘娘那了。所以娘娘特意嘱咐不管等多久,都要奴婢迎姑娘去一叙呢。”宫女恭谨的回答道。
听此不由得笑了笑,道:“那有劳你带路了。”然眉头微蹙,只怕这绝非什么好事呢。
刚至“怡沁园”,迎面便走来一人,是他!
“奴婢见过舒大人。”身旁的宫女早已参拜而去。
“舒焕……”我一时无语。他怎会在此?
只见他看了我一眼,便是轻点了下头,便急速向前而去。一个转身,没入院墙之外,不见其踪影了。终究是那层隔阂越来越深了,连声最起码的招呼也不打了。
“王姑娘,可算是把你盼来了。我还以为你今不可能来了呢。”娇美的声音从里悠悠的飘了过来。紧接着便见到了个柔美的身段,如花般的笑颜。
一双柳叶眉下绣了是柔媚的丹凤眼,娇态倍出,云髻上插着一朵黄色的牡丹簪,几缕青丝飘散了开来,更添几分妩媚。雪缎披身,露出洁白的碧偶,优雅的打着团扇,掩唇而笑。
不用猜想,便已知她就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惠妃。忙笑脸相迎,参拜着:“奴婢参见惠妃娘娘。”心中已在琢磨她究竟要做些什么。
“快起来吧,何须如此礼数呢,这不比皇后娘娘那。”笑说着,却带着点讥讽味道。
“谢娘娘。”我不露声色的回应着,就要看这人要如何发挥了。
客套的话说尽了,却仍不见她说入正题。但若说比耐心,我相信我比她要技高一筹。那么多年的等待,不是白练的。她客套着说东,我便也陪她一起说东。
终于她似乎沉不住气了,打发下去了一干人等,向我轻声问道:“王姑娘认得焕么?”
“焕?”我不禁惊讶了起来,她说的是舒焕么?
“就是御史大夫舒焕舒大人。”她忙解释着,眼中无意浮现出一抹深情。
我方恍然大悟,可怜呢,又是个痴情女子,只可惜已是帝王枕边人了。不过她既如此问,想必那舒焕已告知于她什么了,我若否认,未免带过矫情了。
“嗯。”我点了点头,不做声色的看着她。
“你们什么时候相识的?”竟若一个满是醋意的妻子在询问着丈夫的背叛。
我淡然地回道:“娘娘,这对你很重要么?”有些东西,我是极不愿与他人分享的。
她立即遮扇轻笑了起来,掩饰她的失态,可那急切的眼神却无法掩饰一切:“做姐姐的当然关注着弟弟一切了。长兄如父,长姊当如母。”
如此的欲盖弥彰,更加显现出这二人皆非一般的关系。心中不禁轻笑了起来,可不知为何却也伴随着一种话不出的苦楚,为何会如此呢?
不禁凉凉的说道:“看来娘娘真是爱弟如己呢。舒大人有此姐,甚是其荣幸。”
惠妃只是轻笑着,眼神不住上下打量着我,良久方说道:“这是焕留下的药膏,说是要我转交于你。”那动作却是如此的不甘,缓缓的方从衣袖中取出那碧玉瓶,口气有些酸涩,“他对你可真是有心。我还从未见过他为任何人制作这药膏。”
我低着头,接过碧玉瓶,双手竟有些颤抖。全然不是那般的漠然,他还是关心我的,只是那道隔膜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穿破了。
“你与焕因不是一般的关系吧。或许更甚于他人所想,是么?”如此酸涩不已的语气直向我扑来,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碧玉瓶,冷眼的看着我。
我亦起身,淡然地对着惠妃说道:“请娘娘将碧玉瓶还与我。”
“你与他相识的日子便是去年中秋之后,是么?”咄咄逼人的话语,却是说不出的悲哀。那双玉手紧握着,似乎想将那碧玉瓶捏碎不可。
见我未语,不禁哀声道:“果然,果然被我说中了。自从他回来之后,便极少到我这了。我早该猜到的,他以前绝不会如此淡然地对我。”
只是平静的看着,有些替她悲怜起来。虽不知为何她会进宫,但她定也是万般不肯的吧。这么痴情的女子,却要陪伴一个自己不爱的男子,这种苦楚,只怕不下于母亲那无止尽的等待。
“娘娘,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事。请您记住,那都不重要了。因为无论如何我们皆回不到以前了。人有时候是不得不向命运低头的,纵然您是如此的不甘。”我轻声说道,“请您还是把那碧玉瓶给我吧,娘娘。”
惠妃满是震惊的看着我,双眸含泪说道:“你都知道了么?”
我只是笑了笑,说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只要一入这深宫,便再也无法回头了,你只能一直往前走,去谋求生存之路。”
“为什么?你不过刚入宫不久而已,为何?”她囔声说着,对我,抑或是她自己。
我轻笑着,心中却满是苦涩:“那是因为娘娘生来便有人保护,而我生来,便是独自一人在同命运搏击着。”
“当真回不去了么?”她问这,可眼中却含着无尽的希冀。
这样的双眸像极了姨母抑或是纤云。心中如针扎一般,本不忍如是说的,点了点头:“是的,回不去了。”但如不说,只怕她会一直这么无止尽的守望着,那样的话,她将更为痛苦。若说出,或许,她会强于母亲,或许她能一如既往的坚守着。
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那目光的黯淡下去。可未多久,她双秋翦又从新点亮了起来,坚定的说道:“我相信,我相信一定可以回到过去的。他说过他会守护着我的。”
我又能说什么呢,值得无可奈何的摇着头。但心中也同时为她高兴着。甚幸她心中有爱,所以眼中有之希望。不似我,只因心中无情,便如幽魂般游荡于人世间。只是她这种守望,注定是要走向孤坟寂寞的。
宛若空心的行尸一般,不知如何回到云馨殿的。刚进房门,却见太子危坐于床榻之上,剑眉微锁。一见我,便急走了过来,问道:“你去哪了?为何现在方回来?”满口的焦虑,让我无法再怨恨于他。到头来,他与我竟是如此的相似,皆是极度的缺乏安全之感的人。
他虽贵为太子,却也不过是个没有尝过亲情温暖的孩子罢了。这种苦涩之味,我也尝了太多了,又怎能不懂。
笑看着他,说道:“只是到处走了下而已,不用如此忧心的。”
他看着我,紧绷的脸色慢慢的软化了下来,笑道:“今突厥进贡了些物品。我见有些水果,便拿了些过来让你尝个鲜。”一边说着,一边拉起我的手,向一旁的檀花木桌走去。
本想抽出手来的,但犹豫了下,便任由他拉着,笑看着这如孩童般的少年。如果,如果我可以给他一些温暖,或许这世上便会少了一个同我这般孤寂的人吧。
“你尝尝,这是突厥进贡的葡萄,很好吃的。”他高兴得剥掉那层薄皮,露出了一团水灵灵的果肉,小心翼翼的递了过来。
犹豫了下,还是张开了嘴,轻咬了口,一股清甜的味儿直向心头涌去。
“甜么?”他满怀希冀的看着我,问道。见我点了下头,便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他也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已,也希望得到他人的赞美,为何大家偏偏就忘了这个呢?笑看着他,亦学着他的样子,剥去皮,递了过去。看着他欣喜万分的伸过头来,轻咬着这果肉,口中笑说道:“真的很好吃。怎么以前的就吃不出这般的味美呢?”
看着这孩儿般的笑颜,不禁掏出绣绢,伸手过去帮他揩拭着那残留于唇角的汁液。但发现自己这个不自觉地动作之时,一时便愣住了。手就这么僵直着,尴尬的看着眼前的人。
太子看着我,笑着将我的绣绢拿了下来,说道:“这绣绢日后就且归我了吧。”
我嘴唇微微动了下,良久只得轻点了下头。
“这手娟有股清淡的香气呢,像兰花。”他轻嗅了下绣绢,“同你一样。”
我只是尴尬的笑着,一时不知要说和是好。良久方道:“殿下,奴婢可否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什么事?”他笑看着我。
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江少将出城之时,可否带奴婢同去?”
“为他送行么?”他语调微变。
“嗯”我低头回答着,不敢看他的脸色。
“他对你当真那么重要事?”他站了起来,冷声问着。
听此,我便忙俯身跪了下去:“请太子殿下成全。”
不知过了过久,他方俯身扶起我,注视着我的双眼,说道:“只要你一直在我身旁,无论你要的是什么,我便一定会满足于你的。”
我怎知他如是对我讲,便是宣示我已成其所有之物了。那么多的恩怨纠缠,便也是从这日开始的,剪不断,理还乱。
怨曲
这满天的和煦,竟是如此的明媚不已。长安街的两旁站满了许多前来送行的百姓。
满朝的文武官员分立两旁,齐注目着眼面前身披白甲战袍的男子。那个久病不起的圣上也在众人的撑扶之下来道江鹤云面前,亲手递上一杯甘酒,对他说道:“愿将军捷报早归。”
江鹤云恭谨的接过酒樽,谢过君王,一饮而尽:“臣定竭力而为,早日班师回朝。”
他身上发散的那种圣洁的光芒,不禁令我自惭不已,我与他尽是云与泥一般的差别。身着着太监的衣物,托举着酒器,紧随着太子向他行去。见到他时,便是扯动着唇角,尽力的向他微笑着。
他见是我,抑不住心中的欣喜,满是笑意的傻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