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僵尸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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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僵尸哥哥-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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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涌至齐家门外,像赶潮的鱼虾。又盲目,又惊恐,又兴奋。
  这中间,盲目使人惊恐,惊恐使人兴奋,兴奋又使人盲目,盲目再使人惊恐……
  
  齐家大门紧合,一场家庭会议火急火燎的召开。
  齐云和齐帧作为家族硕果仅存的男丁,无法避免地列席参加。齐家这两年人丁凋落的厉害,如果不是齐帧半路回来,齐云就真正成了独苗。
  因为人丁凋落的已然这样厉害,老爷子十分气愤——气愤流言的荒诞不经。也气愤齐帧的不经荒诞。
  老爷子以为,齐帧有今日也是咎由自取,谁叫他形容不整,离经叛道呢?
  但老爷子又以为,平安镇的父老乡亲太过了。太不厚道了。是,李槐据说死状挺可怕,挺叫人恐慌,可恐慌了,也不能变成乱咬人的疯狗吧?
  这一场家庭会议,前半部分被开成了批斗大会。齐老爷子担纲主持,批天批地批人批世道,批的口干舌燥,终于收声。
  会议后半部分,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
  惠蓉的一句话。提纲挈领,一锤定音:齐帧不是妖怪,齐家不能任人欺负。
  齐老爷子和老太太对儿媳刮目相看。
  齐帧对继母刮目相看。
  齐云对伯母刮目相看。
  
  所有人对惠蓉刮目相看的时候,惠蓉顾不上骄傲。
  惠蓉气喘吁吁爬上门头,一担臭气熏天的粪水兜头浇下:“滚!你们家才有妖怪!”
  
  十个妖怪,也不敌一个悍妇。齐家门口清净了。
  
  门口清净了,心却不清净。齐云的心不清净。
  天色已晚,齐云却逗留母亲房中迟迟不去。一段经文,反复念了数遍,念到宋岚困顿难支,阖眼入睡。
  齐云起身,给母亲拉好被子,静立片刻,终于还是转身向外走。
  走到自己屋外,正要推门,却听见一道声音,不由顿住了。
  声音不温柔,不动听,但也不粗粝,不沙哑,就是普普通通的嗓子,语气带了点生硬:“帧儿,你走吧。”——是伯母惠蓉。
  “走?”这句疑问音色清朗,语调同样带点生硬,无疑来自哥哥齐帧。
  “对,你走吧。离开平安镇,别再回来!”惠蓉的声音又快又急,仿佛有什么催着她赶快将话讲完。
  “我为什么要走?”齐帧的声音镇定自若,因过分镇定而显得狂妄不羁。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今日护你,只是可怜老爷子和老太太连番丧子,受不住打击!”
  “你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惠蓉的声音有些尖利,有些哆嗦,“我知道你离家近十年,模样却几乎没有变!”
  “单如此,又能怎样……”齐帧的声音渐渐有些低。齐云下意识便要再进一步,却在这时听到惠蓉一声尖叫:“你,你别过来!”
  
  齐云心一紧,慌手慌脚推开门,向两人扑去。
  这一扑,扑的不是地方,正扑在一柄迎头劈来的桃木剑上。
  剑背拍上齐云肩膀,齐云口中那声“住手”才堪堪喊出。惠蓉脸上惊慌的表情,才堪堪凝固。
  齐帧右手心凝聚的冰球,才堪堪袭上齐云肩胛。
  前后夹击,齐云痛得咬牙闷哼。
  事出突然,惠蓉哐当一声丢掉手里的剑。
  手足失措,齐帧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磕磕巴巴:“云儿,我,你——我……”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惠蓉。她一把揪过齐云,急急忙忙就要褪去他衣裳查看:“你这孩子,怎么忽然就冲过来!快让我看看!”
  齐云捂紧了肩膀,死活不肯就范:“没事,伯母。你那剑就是容哥哥雕出的玩意儿,根本就没有开刃。”
  惠蓉起初力气颇大,听见“容哥哥”这几字,力气莫名就散了。就连脸上执拗表情,都散了。散的只剩伤心,只剩落寞。
  齐云心里一阵不忍,却还是开口:“伯母,帧哥哥也是您的儿子,也是容哥哥的兄弟。您别这样……”
  “好孩子,你别说了。”惠蓉猛地松开对他的钳制,蹬蹬后退了几步,“你别说了。我不管了……”
  
  惠蓉身影在夜色中消失,齐帧才再次开口:“云儿——”
  “那剑伤不了你,你为何动手?”齐云抬脸,面色冷、白,像一弯冬天里的寒月。
  齐帧讷讷无言。他也问自己,为何动手?
  或许防备是人的本能。更是僵尸的本能。
  或许自己的精神境界还不够高。在一剑横扫而来的时候,竟没抽出时间去分辨那一剑有多大威力。
  或许……或许什么也不为。他就是动手了,他正该动手,他动手并没有什么不对。他为何要刁难自己?为何要小心翼翼?为何要看眼前这人颜色行事?
  为何他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就让自己焦虑、不安、烦躁?
  为什么?凭什么?老天爷敢不敢再不讲道理一点?
  
  “为什么不说话?”齐云再次开口。面色依旧冷、白,像一弯冬天里的寒月。
  齐帧觉得寒意沁人,他张不了口,说不出话。
  
  “哥哥,你不应该这样……”齐云垂下眼睑,却仍没掩住满心失望。失望从他的眼角渗出来,渗到口、鼻、耳、发,渗到肌肤每一分每一寸。渗到齐帧闭上眼睛依然能看到,闭上耳朵依然能听到。
  
  “你眼里,我应该怎样?”齐帧终于听到自己出声。听到自己的声音格外冷,格外静。“原来你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我。可怜……”
  “可怜”两字,齐帧脱口而出,却不知自己是在说谁。
  说完这两字,他觉得空气太窒闷。
  他一转身,走出房门,走进夜色。
  
  他走后,房中无风,静。静寂之中,疼痛一点点浮上来,齐云斜斜倒在地上,闭上眼睛,将齐帧那话一字一字回味,渐渐感觉有如棍棒加身。
  哥哥,什么是真正的你,我想知道。是你不愿我知道。
  为什么你放弃之前,从来不解释?
  为什么你这样潇洒,我这样累……
   





28

28、28、小执拗 。。。 
 
 
  后悔这种情绪,大概是高级生物专有,它伴随着每次放肆与发泄产生。它阴险,擅忍,往往先任你肆无忌惮一通,随后才蛛丝一般将你缠住,剪不断,理还乱。
  放肆之后,就是后悔。
  正如爽之后,就是不爽。
  齐帧深深的不爽着。
  对齐帧来说,不爽分为两种,一种是躯体上的,有时几口鲜血就可以治疗。另一种是躯体之外的,喝再多鲜血也于事无补。
  躯体之外,是没有谁能说清楚的人心。
  
  齐帧摸着自己明明死寂却犹不肯安分的心,站在了齐云门外。
  齐云房内烛火通明。
  齐云伏在桌前,背影模糊在烛火之中,像是睡着了,又不能确定。
  齐帧不能确定。
  他放轻脚步,拉开房门,走进房间。脚踩在地板上,未发出一点声响。
  然而齐云还是醒了。
  
  齐帧右手搭上他肩膀的一瞬,齐云便醒了。
  齐云睁开眼,眼中是迷茫是疲惫,见到齐帧的一瞬,又是惊喜是快慰。明明是一双眼,齐帧却好像看到夜空寒星。星光闪烁,那般寥廓高远,那般美丽诱人。
  齐帧呼吸一滞,忘了先前不安与忐忑:“云儿,我回来了。”
  他这句话说得大大方方,坦坦然然,齐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惊喜快慰依旧在,却蒙上一层黯淡:“回来就好。”
  “云儿,”齐帧扳过他肩膀,“我答应过你,不会不告而别,我记得。”齐帧语速有些急。
  急促的语速底下,是他急迫的心情。他急迫地想要表达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表达点什么。
  于是齐帧直直看着齐云,希望他代自己表达点什么。
  
  齐云如他的愿了。齐云总是竭尽所能如他的愿。齐云认认真真开口:“哥哥,谢谢你。”谢谢你回来,谢谢你记得,谢谢你守诺。谢谢你肯被我束缚在身边。
  
  齐帧急迫的心情于是得到缓解。得到安慰。得到救赎。
  
  他终于移开与齐云对视的视线,看到了齐云胳膊底下压着的一幅画。第一眼,眼熟。第二眼,齐帧认出这副仕女图是自己的作品。
  齐帧正打算俯身细看,齐云却仿佛有些尴尬,匆匆忙忙要将画轴卷起来。齐帧手一挥,正按在他抓起画轴的手上。
  齐云的动作顿住了。画布顿住了。齐帧可以仔细看了。
  齐帧越来越少写字作画,看到自己往日成就,竟有些陌生。他盯着画作,一丝一丝回味当初作画时的心境。
  然而心境这种东西,是难以量化也难以复现的。齐帧回味着回味着,就走神了。
  神思跑到手下压着的齐云的手上。
  齐云的手长、细、白,但并不光嫩。手背和手指上都散布着划痕。这是一双在荆棘中采摘药材的手。奇怪的是,这样划痕遍布的一双手竟格外漂亮,仿佛有沁色的玉器,其美丽处,可意会而难言传。
  特别是,当齐帧触摸到那温热肌肤上的细小划痕,便难以遏制地想象起这些伤口曾经渗出何等美妙的鲜血,就失控地感到心里一阵阵麻痒……
  划痕深深浅浅,短短长长,齐帧的目光便也长长短短,浅浅深深。齐帧的思想和他的眼神一道,飞到了不知名的深处,徘徊,跌宕。
  但齐云一句话,将他拉回了现实:“哥哥,你今年多大?”
  “二十多。”齐帧不知齐云因何发问,只想含混过关。
  “二十多多少?”齐云却较起了真。
  “多多少,有关系吗?”
  “没关系,”齐云静了一霎,“想多了解哥哥一些而已。”
  齐帧沉默了。沉默片刻,他扳着手指头数起来,半晌才讪讪开口:“好像是,二十七。”
  
  齐云吃惊,沉默,发呆。
  哪怕心里有所准备,遭遇超乎常理的事,人总难逃脱这种反应。
  僵尸的存在,就是这样超乎常理。齐帧二十有七,却还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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