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陛下觉得御逸是什么人?”
越然拨开御逸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幽幽的说,“你啊,不是人。”
“陛下觉得在下是什么?”
“你是妖。是只兔妖。”从那天在树林中第一眼见到御逸的时候起,越然就已经认定他不是人了。人怎么会在空中被射中?人怎么会被伤成那样之后还能活下来?人怎么会有那样轻盈的银发和那俊美的容貌?他越然,怎么会为一个人而脸红心跳方寸大乱?他一定是不同的。一定非常不同。
御逸笑的开怀,越然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爽朗的笑颜。
“朕猜得不对?”越然也笑着问道。
“虽不中亦不远矣……”御逸笑的累了,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珠,说,“陛下说在下是妖,在下便是妖。”
“那,你这只小妖,是如何化成人形,又会何种法术,还不从实招来?”越然柔声说。
“真是可惜,”御逸叹了口气,“在下现在,妖力,所剩无几,怕是没什么法术能施展给陛下看了。”
越然突然很好奇,“御逸,你不会哪天真的突然变回兔子吧?”
御逸笑着轻摇一下头,“陛下想看在下变成兔子,许还要等上一年半载。”
“一年半载?那么快?真的可以?”越然有些雀跃,又有些担心,犹豫一下,才说,“还是不要了。你这样就好。”
“陛下不想看了?”
“不。想看是想看,可朕怕你变了兔子之后就逃走。朕可不准你逃走。”越然非常认真的说。
御逸沉默许久,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若在下能躲过这一劫,纵是相伴陛下一生一世又有何妨。怕只怕……”
他这句话,像是一朵朵烟火在越然心中骤然绽放。越然腾地一下从榻上坐起来,拉住御逸的手臂,急声问道,“你……你说什么?”
御逸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手臂被他一扯,又痛起来。御逸有了上次的教训,赶快大声道,“陛下,陛下,好疼!”
越然也突然想到,赶快松开手,却仍急急的问,“快!快!刚才那句话,你再说一遍!”
御逸揉着手臂,苦笑一下,“在下说,怕只怕,这一劫,在下是……”
“不是这句!前面那句!”越然吼着。
御逸看着越然,轻声说,“若在下能躲过这一劫,纵是相伴陛下一生一世又有何妨……”
“真的?”越然兴奋的看着御逸,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御逸呆呆看了越然许久,突然很痛苦似的缩着身体,闭上眼,颤声说,“若有来生,在下愿投畜道,做牛做马,以报陛下的恩德……”
越然高兴的躺下身,将御逸颤抖的身体紧紧搂入怀中,轻抚着他的后背,柔声道:“朕不要来生,朕也不要你做牛做马,朕只要今生的你,只要你在朕的身边不离开朕,只要你做朕的兔妖……”
次日,下了早朝,越然高高兴兴的跑去找公孙良素。
“陛下如此春风得意之状,想必昨日有些成果?”良素心里暗笑,皇帝看来是找自己炫耀来了。
果然,越然趾高气扬的说,“你那时候说要几天来着?”
“臣说三日。”
“哼哼。朕只用一日就办成了。不仅办成了,”越然凑到良素耳边,神秘兮兮的低声说,“朕昨夜还是抱着他睡的。”
说完,越然笑的得意洋洋。
良素却皱起了眉头。他隐隐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倒不是皇帝办成这件事让他觉得奇怪,只是这事情办成的也太快了。照皇帝在情感之事上的行动能力而言,他说三日已经是让皇帝宽心的说法了。原本他预计怎么也得十天半月。他每天去给御逸检查伤势,和御逸聊天最多的也是他。这些日子以来,御逸提起皇帝时,说的都是“大恩大德”,却没有半分情爱。
“陛下,你说要和他睡在一起时,他没问你为什么?”良素问道。
“问了。”
“陛下是怎么说的?”
“朕说那是‘常识’,是‘习俗’。”
良素想了想,说道,“莫非,他误认为陛下抱着他睡觉也是‘常识’,是‘习俗’?”
越然不屑的说,“那又怎样?”
良素为难的看了越然一眼,想了一下,才说,“陛下,若是御逸只觉得那是‘常识’,是‘习俗’,他就只是勉强接受了,对你的感情是不是有所转变,就不好说了。”
越然一听,更加得意,“这一点,朕岂能想不到?不过,不仅是朕的心意他接受了,而且,他还与朕定下了海誓山盟!”
“什么?”良素惊讶的看着越然。
难得看到良素这样惊讶的表情,越然更高兴了,钩钩手指,良素顺从的把耳朵贴过去。
“他说……”
“嗯嗯。他说什么?”良素急切的问。
“他说……朕不告诉你!啊哈哈哈哈……”
能耍良素的机会可不多,越然真是笑的痛快。
良素黑着脸,直起身,冷冷的说,“若如此,陛下和御逸的事情,臣以后也不敢插言了。”
越然笑够了,也不在意良素的威胁,摆摆手,“你别用那伎俩,朕告诉你就是。”
良素气鼓鼓的又伸过头去。
这次越然真的说了。
“他说,纵是相伴朕一生一世又有何妨。”
良素也已经没有办法再怀疑了。这不是海誓山盟又是什么。没想到,真是没想到,皇帝果然是皇帝,就连做自己最不拿手的事,也能做到让旁人无法预测。
良素从心底里佩服自己的这位君主。这个人,从来都如此出色。
“陛下要不要跟臣讲讲成功的经过?”
越然脸色一变,连连摇头,“经过不重要。你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了。”
说完,起身就要走。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下,转身对良素说,“这件事朕知你知,也别再对御逸提起,明白吗?”
良素笑着点点头。
皇家兔子13+14
13。一杖护国,南流法师
从良素那里出来,越然迫不及待的想回祥轩殿去见他的兔子。路上,小太监跑来禀报。
护国法师南流云游归来,求见。
这位护国法师原本是位云游僧人。越然的父皇在位时,有一年全国蔓延鼠患。鼠患所到之处,无论粮米人畜均被啃噬精光,只留下盛食的器具与森森白骨。自首例事件上报之后,时经数月,竟没有一人见过那为非作歹的鼠群,设下的捕鼠器具,也多被损坏,投入患区的猫,也没有一只能活着出来。
越然的父皇为这件事大伤脑筋,广发皇榜召集能人驱除鼠患。榜文发出,揭榜的人是不少,成功的却一个都没有。就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赤面大耳,大腹便便的和尚出现了。和尚手持七尺禅杖,衣着破落。身后还跟着个灰头土脸瘦弱不堪的小和尚。
看榜的官兵见两个和尚如此不堪,心想他们可能是迫于生计不得已而为之,于是苦苦相劝,可和尚却似乎胸有成竹,口口声声称这是妖孽作乱,他非揭这皇榜不可。
当时皇帝下令,凡揭皇榜者,无论成功与否,只要活着出来,皇帝都亲自召见,并予重金抚恤。
两个和尚是揭了皇榜之后唯一见到了皇上的人。
鼠患一除,全国上下欢欣鼓舞。皇帝召见和尚时问和尚是如何除去鼠患,和尚不说话,只是将手中的禅杖横着举起。皇帝大喜,立时嘉奖给和尚封号,“一仗护国”。从此,护国法师便成了全国上下传颂的得道高僧。
得道高僧总也有些怪脾气。那大和尚法号“南流”,小和尚法号“容溪”。容溪是南流捡来的孩子,而南流本身就是个云游僧,所以师徒二人多年来都习惯了云游生活。虽然被嘉奖了封号,可他们还是拒绝留在皇都,坚持云游的生活。于是皇帝准了他们随时晋见。
越然登基之后,南流和尚也回来过几次。越然挺喜欢这个不拘小节的笑面和尚,也挺喜欢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个羞涩的小和尚。以前每次他们一来,越然就立即召见他们。不过这次,越然却有了些顾忌。
思索片刻,越然决定还是先回御书房,召见南流师徒二人。不过这次他特意找人去叫来了良素。
御书房之内,南流和尚仍是谈吐风趣,笑声豪放。这和尚,如今已经年过花甲,一把稀疏雪白的胡子凌乱的打结。他的身后,当年的小和尚容溪,也已经变成了高挑健壮的青年。
“法师此次回都,可是要定居了?”越然问道。
南流朗声说,“老和尚云游了大半辈子,走到哪里就算哪里。这辈子是不打算定居了。”
“法师年事已高,不如考虑一下,皇都之外那百草山上的百草寺一直等着法师去呢。”那寺院是当年越然的父皇赏赐给南流的,现在虽然香火鼎盛,可南流却一次都没去过。
“哈哈哈。老皇爷赏给老和尚的寺院,老和尚这辈子怕是都住不上了。”南流说着拉过容溪,“陛下,老和尚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此事。这孩子随老和尚在外面风餐露宿了这么多年,吃了不少苦。老和尚现在想跟陛下讨个赏给他,不知陛下可否应允?”
越然略微点头,“这寺院原本就是法师的,法师指定继承人也是理所应当。法师,这件事朕交给公孙去办,他虽是御医总管,却也常出去给朕办事,你若有什么想准备的,尽管告诉公孙良素。”
南流看看良素,满意的点点头。拉着徒弟起身告退。
待他们出去,良素才说,“陛下差遣我办这件事,是何用意?”
越然皱着眉头说,“他们师徒二人都是有真本事的,这个时候他们回来,我怕……”
良素也皱起眉头,“莫非……与御逸有关?”
越然点点头。
良素赶紧追问,“陛下,他到底……”
“无论如何,”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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