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寂寞吗?”陆以洋愣愣地回了句,看到高晓甜那一瞬间的神情,他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对、对不起…”他低下头反省无数次自己怎么这么没神经,老挑高晓甜伤心的讲……
“有什么好道歉的,我才不寂寞!”高晓甜吼了回去,满脸不悦。
“嗯…是我觉得寂寞啦…所以谢谢你常常陪我。”陆以洋对她露出笑容。
“……谁、谁要陪你呀…是你自己擅自一直跑来的…”被陆以洋这么一说,高晓甜反而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一句话断了三、四次。
结果两人都沉默了会儿,高晓甜坐在地上,双手抱膝的看着陆以洋。“我可以帮忙唷,你想抢执行书的话,槐愔教过哦。”
“唔…可是,你抢了执行书以后,我叔公不就变成你的任务了?”陆以洋皱着眉头。
“说你笨还真的很笨,你可以谈判呀,我抢了执行书以后,那个执行人就拿你没办法了,你趁机跟你叔公谈判,看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不就好了,如果真的说不听的话,反正任务变成我的了,我爱花十年二十年完成谁理我呀,槐愔说小案子下面不会管那么多。”高晓甜说起来一副挺轻松的模样。
陆以洋想了半晌,觉得似乎可行……不过…
“我叔公会听我说吗…”陆以洋把下巴靠在曲起的膝上,犹豫着。
“会啦,你只要认真的说话,没有鬼会不听的。”高晓甜说着。
“唔…小良也这么说过。”陆以洋想起他们那时候的对话。
“所以呀,你要有自信一点啦。”高晓甜用力往他背上一拍。
“唉唷!”陆以洋哀了一声,抚了抚很疼的背,想着上面该不会有鬼掌印…
高晓甜把她的领巾拆下来,绑在他手上,“这给你,这样你随时叫我,我都可以马上过来。”
唔…槐倍说不能送东西给鬼…没说不能收鬼东西…
“谢谢。”陆以洋笑着朝高晓甜道谢。
“嗯…我要走了,你自己玩吧。”高晓甜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应了声就转身跑掉了。
“再见…啊!帮我劝劝亭亭啦!”陆以洋大叫着,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看了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还约了人吃饭,只好叹了口气的离开那里。
冲进餐厅的时候,正好七点半,陆以洋在餐厅满满的人头里巡视着,马上见到高怀天朝他招手,他开心的跑了过去,“对不起,让你等了。”
“不要紧,是我早来了。”高怀天笑着把菜单递给他。“先点菜吧。”
点好了菜,高怀天看着陆以洋,“今天是纯吃饭吗?”
陆以洋抓抓脸,不好意思的笑着,“是想顺便请教你一件案件…不过今天保证不去任何奇怪的地方,也没有任何案件。”
“说吧,什么案件?”高怀天笑了起来,“可以说的我就告诉你。”
“嗯,我想问你知不知道六年前一件无头女尸案,就发生在我们学校的,我们兽医系的助教,就是她男朋友,当时是嫌犯,也被逮捕过。”陆以洋稍压低了声量问着。
“记得,无头女尸案并不多。”高怀天想了下,“当时嫌犯因为有确认的不在场证明所以就释放了,可是却也找不到别的嫌犯,我们只好朝临时起意杀人去进行,但是临时起意还把头砍下实在无法解释,我们也怀疑过会不是掩人耳目,其实受害者不是我们所想的人,可是家属从她身上的胎记确认那的确是她本人,记得…是姓余吧。”
家人?
“她有家人?”陆以洋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有哪些家人?”
高怀天想了下,“那是六年前的事了,记得来认尸的是她妈妈跟哥哥,好象住在台南的样子。”
“那遗体呢?回去安葬了吗?”陆以洋急着问下去。
高怀天苦笑着摇摇头,“因为尸骨不全,家人坚持不肯领走,一定要我们把头找回来才肯领回安葬。”
陆以洋张大了嘴,“他们就把尸体丢着不管?”
高怀天侧头想了下,“也不是不管,总之,得到家属同意先将部份尸首火化之后,保管在当时验尸的法医那里。”
“哪有这种的…”陆以洋皱着眉头,这也许就是小宛一直流离失所的原因,她从来没有回家过。
“我们也没办法说什么,毕竟我们没把她的头找回来,没让她尸骨齐全的走。”高怀天叹了口气,“那个女孩很可怜,跟据法医的报告,她的头被砍下来的时候还是活着的。”
陆以洋完全愣住说不出话来,震惊的不知所以,脑中突然闪过小宛惊恐无比的脸,他记得他好象看过…可是槐愔让自己忘记的……
高怀天顿了下,马上发现自己多话了,要不是陆以洋问起,他平常从来不跟一般人谈案件的,他反省自己在陆以洋面前太过放松。“对不起,我说太多了,你没事吧?”
“嗯…嗯嗯,没事。”陆以洋挤出个笑容,“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高怀天望着他不太自在的神情,“你为什么要问这个案件?你…认得那个女孩吗?”
陆以洋沉默了会儿,才点点头,他不想说小宛的事,却也不想说谎,于是只点了头也没再说什么。
结果一顿饭吃的有点沉默,陆以洋有一口没一回的把盘子的食物都吃下去,想了好久换了各种词最后开口还是道歉,“对不起…”
高怀天笑笑,“为什么要道歉?”
陆以洋想了半天,因为…好象把气氛弄糟了…可是这么说出来好象又有点奇怪。
“不想说话的时候就不用勉强没关系,能一起安静的吃饭也不错。”高怀天笑着喝了口餐后的咖啡。
陆以洋突然恍然大悟,虽然这顿饭吃得沉默但是他并不觉得尴尬,因为高怀天的态度很自然,所以才能吃得这么自在。
陆以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果然…高怀天是成熟的大人呢…比较起来自己果然是个小鬼……
陆以洋微吁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就顺着安静的气氛把餐后的果汁喝完,因为约在学校附近的餐厅,他们饭后在广大的校园里随意散步。
天气还算不错,已经接近夏天,满天的星星闪闪发光,是在市中心里难得看到的景像。
陆以洋打破了宁静的气氛,伸手指着他们实验室大楼,“我的实验室就在那栋的三楼。”
高怀天看着那栋想,他想起那栋楼好象年初的时候烧起来过,死了好多人。
陆以洋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地开口,“年初的时候起了火,好多同学都走了…”
陆以洋看着那栋已经重建好,又开始使用的大楼,“就是那时候开始,我才觉得我一定得做点什么的。”
高怀天没说什么,只是摸摸他的头。
陆以洋觉得脸又热了起来,赶紧开口,“要上我们实验室去看看吗?”
说完就觉得后悔了,实验室有什么好看的,而且深更半夜的整栋楼有亮起来的灯一只手都数得出来,请人家上没人的实验室干嘛……
陆以洋这下觉得有点尴尬了,但是高怀天只是笑着回答,“我很想去看看你的豆子,不过我明天值夜班,得早点回去才行。”
“嗯,那谢谢你今天陪我吃饭。”陆以洋笑着朝他挥挥手。
“下次再约吧。”高怀天也挥了挥手,转身走向校门口。
陆以洋深吸了口气,再长长的吐出来,“……干嘛老是这么紧张呀…”
陆以洋摇摇头,转身跑上实验室,“小宛~~”
把灯开了,陆以洋先看了看昨天种的豆子,确定全部没问题才开始记录。
没多久小宛走了进来,不晓得为什么,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扯他绑在手上的领巾,陆以洋才想起来,人是看不见这条鬼用领巾,但是鬼看得见,他连忙阻止小宛,“欸,不能扯啦,那是晓甜给我的。”
小宛的脸色看起来有点不好看,陆以洋偏头看着她,想她大概是在不开心。“不要生气啦,她是为了要帮我耶,我绑几天就还她了。”
小宛转头继续在实验室走来走去,也没说话。
女孩子都这样吗…
陆以洋不解的继续做他的记录,没两分钟又想起高怀天说的话。
她的头被砍下来的时候,还活着…
陆以洋放下记录本,看着小宛晃来晃去的身体,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下定决心的开口,“……小宛…你来一下。”
小宛转了一圈朝他走来,陆以洋紧张的吞了口口水,“我们再试一次好吗?上次的……”
小宛稍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但是陆以洋知道她是无法真正思考的。“没关系,我们试看看,我想知道凶手是谁…我想送你回家。”
“…家……?”小宛像是有点疑惑。
“嗯,送你回你妈妈跟你哥哥身边。”陆以洋认真的开口。
“…妈…妈妈……”小宛像是想起了什么,眨了眨眼,把手伸向陆以洋。
陆以洋深吸了口气,伸手握住了小宛的手。
像是硬被扯了一把一样,陆以洋站在和上回同一个场景里。
小宛哭泣着,白色的洋装染满污泥,她突然抬头,原本悲伤的脸变得惊恐。
就是这里…
陆以洋想起来了,上次就是这里,理论上应该没感觉才对,但是他却觉得从背脊一路凉上了喉头,他迅速回身去看。
一张因为过于愤怒而扭曲的脸就在身后咫尺。
“哇啊!”陆以洋吓了一大跳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一瞬间他感觉到小宛他重迭在一起,小宛的悲伤、难过、不被信任的感觉,和突如其来的惊恐害怕一起袭上来。
恐惧让他几乎没办法开口说出任何一个字,那张过于扭曲的脸,高举着闪闪发光的斧头,用力的朝他砍了下来,他几乎可以听到斧头划过时的风声,可以感觉到冰冷锐利的刀锋切上颈部的感觉,他叫不出来,也来不及叫。
意外的那种感觉并不是痛,他无法出声,喉咙像是被什么给塞住了,一个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