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蹲在门口等你而已,一句话都没说过,是那个家夥过来自说自话地说了一通,我完全没有理会他!”
阿罗德当然知道莫雷斯在自己吩咐过不要随便招惹麻烦之後一直都有遵守,但有的时候麻烦自己找上门,也是无可奈何。
“所以你不能因为这个取消我的早点!”
“……”本来想要安抚一下莫雷斯的话到嘴边就给截住了。
“也不能取消我的午餐和晚饭!”
掰著手指的天族战士完全没有注意到魔族贵族脑门上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现在又凸出来的一小截青筋。
“……”
想了想,脸极度可疑地“深”了一下下,凑到阿罗德尖尖的耳边小声地说:“也不能取消我的……‘饭後甜点’……”
“哢嚓──轰!!”
闪电球准确无误地集中了某颗长满了浅黄色短草的没料脑袋,魔族贵族优雅地转向站在一边目瞪口呆等著他们点餐的侍女。
“要一份蜜汁烤跳羊排、一份烟熏巨刺鲑鱼、一份奶油黑森林松露汤,谢谢。”
侍女愣了愣,连忙回过神,不确定地问:“只……只要一份吗?”
阿罗德很明确地向她点头,并一字一句地说得无比清晰:“是,的。都,只,要,一,份。”
“叮铛──”旅馆的门锺响了一下,蓝色的魔法袍子引来了正在午餐的佣兵们的注意。
而那位纤弱的魔法师显然早有目标,他马上就注意到了在角落的桌子上拒绝了邀请的佣兵战士和魔族贵族正在用餐。
事实上,只有那位贵族大人在优雅地进食,那块黑铁疙瘩正无比委屈地耷拉著肩膀,把下巴搁在桌板上,流著口水看著一点一点消失在贵族嘴里的午餐。
魔法师笔直地走到了他们的桌前,很有礼貌地问道:“打扰两位,不知道我可以坐下来吗?”
被端上桌子的美食都只有一份,显然是没有他的那一份了,莫雷斯难过极了,他当然不会因此而对阿罗德生气,所以怒气全都转移到了这个令他倒霉的魔法师身上。
他当然没有破口大骂的习惯,所以相当孩子气地从鼻子哼出一个的鼻音,然後很用力地撇开头,用身体的语言告诉对方:‘不可以!你很讨厌!快滚开!’。
魔法师显然没有预料到对方竟然表达出这麽露骨的厌恶,一下子也吓住了,没敢说下去。
阿罗德无奈了,让一个魔法师站在他们桌边傻愣愣地栋著,就已经很引人注意了,於是只好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坐。”
这个叫埃尔温的魔法师战战兢兢地坐下,在阿罗德的注视和莫雷斯的漠视下沈默了一下,终於犹豫著说出了目的:“很抱歉,打扰你们用餐。可是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再考虑一下我的请求。”
阿罗德放下了餐具,在与别人交谈的时候吃东西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希望你能了解,我们只是普通的佣兵,并没有你所期待的能力。”
埃尔温连忙摆手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第一次出任务,我是说……第一次当领队,所以没有什麽把握。所以如果能帮忙的人越多,当然是越好。”
“也不见得非我们不可。西赛尔村有许多优秀的佣兵,只要你给出的酬金合适,他们一定都愿意加入。”
对方滴水不进地拒绝著,魔法师有些慌乱,青涩的神色好像并不怎麽习惯与佣兵谈条件。
他悄悄地看了那个对他不理不睬的莫雷斯一眼:“对不起,因为我从他身上感觉到一些不同寻常的野兽气息,所以,所以以为大概你们也是要进去深渊地界。”
阿罗德心中一跳。
如果说皮肤的颜色可以蒙混过去,但是体内兽血的搏动却无法用魔法遮掩。
这一点确实是他忽略了。
更没想到面前这个魔法师居然注意到了。
“他是混血兽人对吗?”魔法师露出了好奇而小心翼翼的表情,声音也压得很小,似乎并没有要泄露给别人知道的意思,看向莫雷斯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好奇和赞叹:“我也只是从手札的记载上听说过混血兽人,完全人形的混血兽人本来就相当稀少,而且一般都只能继承野兽种族的智慧,拥有继承了守天者智慧的兽人我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混血兽人是下世界的珍兽,因为贵重而且数量稀少,一般都被当做贵族们的玩物而收藏,阿罗德身为贵族豢养了一头混血兽人这一点本身其实也并没有多大的问题。
阿罗德看向把脑袋搁桌上正盯著食物眼都不眨一下的天族战士,他似乎没有听到魔法师的话。
在逃离那个变态伯爵的城堡到遇到在世界缝隙之间遇到天族大军,莫雷斯完全失去了这段时间的记忆,并不记得自己身上的兽人血脉曾经觉醒。
虽然莫雷斯遭到了上世界的放逐,但他并没有舍弃身为一名天族的荣耀。因为担心当莫雷斯知道自己是守天者和兽族交合所产生的怪物会因此而困惑甚至难过,所以阿罗德也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他那天发生的事情。
可现在那个魔法师却轻易地说出了这个秘密。
阿罗德皱起眉头,就算要让莫雷斯知道自己的身世,却也应该从一个陌生人,甚至是带著猎奇心思的陌生人口中听到。
“很抱歉,不管怎麽说,我们都没有打算进入深渊地带。”
他放弃了桌上还没吃完的食物,站起身离开了桌子。
莫雷斯当然不会留下来陪他讨厌的魔法师,他瞅了一眼桌子上残留的食物,然後在桌旁的魔法师目瞪口呆的眼光中把所有的肉和汤迅速地一扫而空,然後一擦嘴巴飞快地跟了上去。
逆世界之匙:觉醒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种族血缘
莫雷斯追上了阿罗德,赶在对方把自己关在门外面之前飞快地占据了里面有利的位置。
可是阿罗德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理会他多余的动作。
莫雷斯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又小心翼翼地脱掉身上的盔甲,之後小心翼翼地尽可能没声息地凑了上去,再小心翼翼地贴得更近一些。
阿罗德还在想事情,没有拒绝他的靠近。莫雷斯也没敢打扰他的冥想,所以只是轻轻地侧了胸膛半靠在对方背部的位置。
并不在激情状态下的魔族贵族,紫色的皮肤有著冰凉清爽的触觉,这让他想起在热天的时候手掌触碰到湖水时的感觉,不复杂,很单纯,很舒服。
……当然,他也相当喜欢在他的爱抚下逐渐升温最後变成温泉的热腾腾。
“莫雷斯。”
“哦!”
脑袋里正想这些绝对要被敲脑壳的东西,被叫到名字的天族战士几乎吓得连头发都竖起来。
“你是不是已经完全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
无关紧要的问话让莫雷斯放松了下来,他歪了歪头,舍不得离开依然不花力气地摊在贵族的背上:“如果非要记起来的话,大概还记得菲尔基隘口的自由者雕像,嗯……倒塌的博顿墙也有点印象,其他就真的想不起来了。”
阿罗德沈默了。
菲尔基隘口,可以说是魔族据守不退的最後关隘,那里的自由者雕像在天族大军数度大规模的冲击下早已粉碎。
博顿墙,天族拦截入侵的魔族坚固城墙,然而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战火中彻底倒塌。
天族战士所拥有的勋章,以及布满全身的疤痕,阿罗德很早以前知道他在上下世界的战场上生存了很长一段时间,然而他却没有料到是如此的漫长,似乎从记忆的开始,就没有离开过。
然而在见过了无数死亡与悲哀,他的内心却依然像光明主神的圣光一样明亮,那双青蓝色的眼睛,从来没有被仇恨和阴郁蒙蔽。
如此靠近地凝视著清澈的瞳孔,阿罗德非常不愿意因为种族与血裔的纠葛令这双眼睛蒙上一层灰的颜色。
混血兽人……背弃神而被放逐的守天者,与野兽交合而生出的怪物,遭受守天者唾弃诅咒的种族。如果莫雷斯知道了……
“你们刚才说的混血兽人是在说我吗?”
莫雷斯感觉到阿罗德的背脊一阵僵硬。
他当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那个魔法师带著试探而小心翼翼的话,居然动摇了贵族坚强的意志,这让他觉得非常奇怪。
混血兽人他是知道的,之前曾经在下世界的迷途石林遇到过几个被贵族捕获的鱼类混血兽人。不过他们说的混血兽人……似乎指的是他吗?
“……”
阿罗德很矛盾,一方面他不想令莫雷斯知道真相,可一方面却又觉得没有人能够有权利抹杀任何一个生命的起源。
“……莫雷斯,虽然我不敢非常肯定,但在喀巴要塞的时候,你确实变成了野兽。直到我们逃出来之後遇到天族大军,是他们的魔法师用光明主神的魔法令你复原。”
阿罗德飞快地把事情尽可能简要地述说了一遍,在看到莫雷斯张大的嘴巴有些合不上地吃惊时,心里居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一直隐藏著秘密的盒子终於被打开了,不管里面的东西是美丽的珍珠还是腐烂的肉块,他都愿意和莫雷斯一起承担。
“那……”莫雷斯总算是有些回过神来,“那麽我兽化的时候,变成了什麽?兽族?鸟?鱼?不会是爬虫吧?!”
虽然莫雷斯关心的重点似乎有些偏移,但阿罗德还是根据那天看到的情况认真地回答:“如果我猜测正确,你应该拥有暴君棘背虎的血统。”
“暴、暴君棘背虎!!真的?!”
“无论是外形还是力量,都跟札记中记载过、已经灭绝的野兽种族暴君棘背虎非常接近。”
“厉害啊!太难得了!”
“……”
阿罗德敢向幻象主神起誓,这一刻,他看到天族战士那双眼睛闪出兴奋的光芒!简直是迫不及待要变成野兽的模样爬去照镜子。
“莫雷斯……”
“什麽?”
“你不在意吗?”
“在意!我当然很在意!幸好是兽族,要是变成蛇在地上爬来爬去那就太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