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除非真有人能够解天下第一奇毒。
如果这是这样,那么今天这一场稳操胜券的战斗,就会变成了一场蛮族跳下去的陷阱。
赫连远遥不曾想到其中关键,还是说即使想到了他也刻意忽略?谋士并不知,也不敢去过多揣测。一言不合就命丧赫连远遥刀下的同僚早已形成血的教训,令后来跟随他的谋士都不得不慎之又慎。
“还有一种可能——”赫连远遥抬眼望着轮廓阴霾的静铁关,“羽檄军刻意营造出一番平静的景象,只是为了遮掩事实,令我军疑惑,裹足不前。”
谋士闭嘴不再言语,王上所指也是一种可能,而他很明显已经偏向于这个认知。两种想法,正反两面,孰是孰非本就没法轻易断定。战争本就是一场豪赌——至少眼前就是,成王败寇,都悬于赫连远遥一念之间。猜对了,固然是野心得以实现。而猜错了,只怕……
第四卷 第三十四章 壁垒分明
两军对阵,双方的人马在静铁关之前的开阔地上充分展开,黑压压的一大片。有些分不清楚,是地上的军队稠密,还是天上落下的雨滴密集。
没有交战,也没有彼此试探,对阵双方壁垒分明。在得到出击的命令之前,训练有素的士兵们都压抑着自己的行动,包括战马,都被骑术高超的骑士控制了,保持着相对安静的状态。
全场,只听见雨声。寂静之中听来格外震耳欲聋,像是代替浑身的血液恣意流淌。
两方壁垒之中留出的空白,就像是裂开了一条沟壑,在那中间,隐约可以看家你两骑。雨幕实在太浓重,即使是目力最好的高手,也只能看到两道模糊的影子。比起身后的千军万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此时,他们确实两方瞻目的焦点。
双方统帅一马当先,在开战之前与地方将领对峙——一边理所当然就是赫连远遥,而另一边,赫然是烈熠!
“许久不见。”率先开口的是赫连远遥,用了几分内力支撑,声音穿透重重雨帘,直接响在烈熠耳畔。
烈熠心中重重一跳,突兀的开场,就像在他身上重重割上一刀。上一次求药不成不欢而散,过去的时日屈指可数,赫连远遥竟然用了“许久”两字。
这是何等的漫长,与沉重。
“今日,你我战场相见,琅邪王大可将前尘往事全然忘记。太多的牵挂,只会让身手迟钝。”漫漫的雨幕之后,烈熠沉声相劝。
雨水在脸上冲刷,战袍吸饱了雨水,变得异常沉重。赫连远遥苦笑,别的不说,这个天气就是最大的困扰。大雨不仅阻碍视线,也让身体变得沉重,行动困难。到了他这般程度的高手,所受到的影响还好,受苦的是士兵,只怕连平日里六成的拼杀力都发挥不出。
同样地困境也适用于汐蓝一方,不管是不是水乡泽国出来的军队,沙漠的大雨与别处完全不同。脚下的沙土被大雨冲刷之后,将在最大程度上妨碍到士兵的步伐。
这一场预期的,或者说意料之外的天气,究竟对交战双方何者更加不利,如今还只是个未知。
覆在脸上的面具令雨水无法直接接触肌肤,而是沿着其上的纹理缓慢流淌。并非来自外界的温度,凉透的是赫连远遥的心跳。目光有些执拗,隐隐也明白这是最后一次,一旦开战,混乱之中他将再也没有机会看清对方的容颜。
而这一张脸,还仅仅只是他的法力幻化。
他说,让他将前尘往事尽数忘记。“注定是得不到了,怎么,还不许我记得?”
“……”烈熠静默,也唯有静默。既然无以回报,那么就只能无以作答。
赫连远遥也不在意,手掌在腰间一番,曾经用以对战滟昊冷的弯刀已经出鞘。没有偷袭,他再如何卑鄙,再如何没有底线,也不会对烈熠采取任何低下的手段。手臂平举,弯刀直至对方——这是蛮族特有的礼节,表示对对手最高的敬意。
也是挑战。
只是在单独决斗之时才会使用的起手礼,用在这样的场面下并不合适,可是赫连远遥就这么用了。一个平实而简单的动作,在他的手中却爆发出无以伦比的力量。烈熠的评价从来没有错,赫连远遥,是真正的枭雄。
烈熠并不回礼,世间也没有规矩一定要回应别人的请战。在烈熠看来,此战无论是为了什么原因,都不应该由于们三人的关系而被私化。可以为了汐蓝的争霸,也可以为了琅邪的野心,哪怕小到一场复杂——不是为了某个个人,只有一国之君才能倾举国之力为自己复仇,旁人绝无可能。
两人最后对视一眼,这,已经是终点。
“杀!”
“杀!”
同样地命令,在对方统帅口中呼喝而出。完全一致的字眼,完全一致的绝绝杀意。再如何不忍,都没有余地留下。
双方军阵之间的沟壑被迅速填平,眼睛还来不及眨一下,就再也找不到双方的壁垒分明。汐蓝的灰蓝,琅邪的暗黄,撞击与交织在一起,组合成一幅扭曲而扣人心弦的画面。
省却了弓箭齐射的步骤,受到先前布阵的影响,如此短的呃距离根本不够弓箭发挥威力。得到命令之后,直接是主力部队的相互接触。
同时碰撞的,还有双方主帅的兵器。
只可惜眼下士兵都自顾不暇,如果能抽出定点而空隙观战,就会发现这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战斗。一把弯刀,一柄软剑,都并非寻常可见的武器,这两者之间的相争相斗,无疑是花样繁复,炫彩夺目。
赫连远遥曾经败于滟昊冷手下,他的身手同样不敌烈熠。由于烈熠并没有一上来就动用杀招,才让他有动用技巧的机会。严格来说,赫连远遥也是世间难得的高手,最难操控的武器之一在他手中威力非凡,不见任何凝滞,仿佛本就是他手臂的延伸一般。
赫连远遥同样也十分聪明,数十招之后已经领悟道什么。“滟昊冷就这么值得你为他拼命?”觑到一个机会,将这句话问出,断断续续的句子有着难堪的破碎,但是他还是问了。身手上有所差距,赫连远遥的做法已是大忌,然而……他想知道。
烈熠的招式绵密而暗藏杀机,如果不是曾经与他并肩战斗过,赫连远遥也感受不出那一丝后继无力。会令他如此的理由已有一个,他的状况并非巅峰状态。是病了?还是受过伤?
不论是哪一种,他今日都不该跑到战场上来!
“我不会为任何人拼命。”烈熠清冷而平淡,比起赫连远遥来他的气息可谓是相当稳定。
重重哼了一声,控制不住的动怒让赫连远遥险些岔气,勉强压抑住了,流窜的真气还是在胸膛中激荡起一股又一股的锐痛。“既然已经到了战场,为何还不能承认?烈熠,你几时也变得敢做不敢为了?”
烈熠无意反驳,对方信也好不信也好,并不能将他的初衷改变。生存至今的艰难本就无法对外人讲明,又何必浪费唇舌与实践?他不是不惜命,深刻的懂得一个道理,只有活着才有可能,才能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一切。
医病不医命——对生死的豁达,不代表就会随意挥霍与浪费。
“琅邪王,你再纠结不该纠结的东西,马上就要输了。”似乎是为了作证这个结论,烈熠手中空名软剑急速上挑,本来丝带般柔软的剑锋在内力的支撑下变得异常坚固,化身为切金断玉的宝剑。剑芒一闪,凶神般若的面具应声碎裂。
面具既然已经如此,当然再也无法起到遮蔽容颜的作用,赫连远遥随手一扬,将已经有了裂纹的面具摘下,扔在马下。
一张有些阴狠的面庞,能够称之为好看,然而看了两眼之后,总是觉得一股刻薄之意。不仅如此,一道伤痕从额头延伸出来,斜斜的贯穿了整张面庞。看得出来,他的鼻骨都是断裂的,难以形容的怪异。若果是第一次见到赫连远遥面具后的容颜,一定会被吓一大跳。仿佛是方才烈熠的一剑,不仅击碎了面具,也将这张脸毁得支离破碎。
烈熠是小的这道伤的,他亲眼见过这道伤的来历。多年过去,就在这么毫无防备的看见,还是难以自持。“当年狼爪造成的伤口,这么久了还是没好。”
“好与不好,也没有什么区别。旧伤不会作痛,毁了的脸,一副面具就可以遮挡。”赫连远遥这般毫不在意的举动,甚至让人怀疑,既然是可有可无之物,他之前为何会一刻不离?
“真的……不再痛了?”还是别的,烈熠也不再分辩。心不由己,不仅对于滟昊冷,也是对别人。对于滟昊冷,是情不知所起;对于赫连远遥,是不忍,是立场不同,是一场不愿选择的选择。
赫连远遥阖了阖眼眸,那一只被伤痕穿透的眼眸,可怖之中流露出的又何尝不是可悲。当他们彼此挥军对抗之时,赫连远遥都想要嘲讽自己一句——居然都不敢看他一眼。“会痛吧。总有时刻,是会痛的。”
第四卷 第三十五章 声东击西
怎么烈熠反而开始缅怀过往了?提出要将前尘往事全数忘记的,不是你么?
不是听不出他的讥诮,如今他也连名带姓的称呼自己了——这也没什么不对吧,正如自己也称呼他为琅邪王。称呼变了,变不了的是记忆,无论是否想要将过去抹杀,那些存在的永远都会存在。
就像,赫连远遥脸上的这一道伤痕。
“我们,结束这一战罢。”周围的厮杀还在喧嚣,烈熠并不管是否突兀,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结局——对他,也对自己。
“汐蓝打算投降了么?”赫连远遥挑了挑眉梢,汐蓝两字也算是在提醒对方,他此刻是在率领哪国的军队作战。再不情愿,赫连远遥也不得不如此多此一举。无论胜败,也只在琅邪与汐蓝之间,与他烈熠个人无关。至少在他心中,还是坚持着初衷,拥戴烈熠坐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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