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功劳,我并不敢肯定。”燕归愁依旧还是实话实说,到目前为止,他也一样有许多看不透的真相。“不过你我都清楚,没有之前一战,就绝不会有如今我们看到的一幕。魅族的拼死相援,从内心里震动了羽檄军的士兵。他们大概第一次真正认识到,魅族与汐族,已经是一个阵营的同伴。彼此,同为汐蓝的人民。”
军人,本就是世上最固执也是最单纯的一群人。有时候,再多的道理也难以令他们信服,他们只信奉于某些特殊的东西。绝对的力量,是其中之一。
而生死与共,就更是其中之一。
为了共同经历生死的同伴,他们也可以不要性命。尤其是有过救命之恩的兄弟,他们更是可以同样以性命相报。
“公子让羽檄军的各族战士相互理解,惺惺相惜?”眉妩喃喃自语,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团结只会令汐蓝更加强大,世上哪有人处心积虑只为提升敌人的实力?”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是否为了皇上?”这是眉妩所能想到的唯一可能,然而却是经不起推敲的。与其拐弯抹角的做这许多事,烈熠不如原则留在滟昊泠身边,那样岂不对其更加有利?有了他的帮助,汐蓝或许早已完成了统一天下的过程。
“皇上,应该也是其中一项理由罢。”燕归愁又何尝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这还远远不够。“妩儿,你自己又是由于怎样的原因才卷入这场漩涡?”
燕归愁的话题换的太快,不知怎么就从烈熠的身上转到了她的动机。眉妩怔了一会儿,才有几分苦涩的回答,“为了什么,你不是早就知晓了?皇上将隐匿部队交到我手上的一刻,我已经将目的说的清清楚楚。”
只是再明晰的目的,也有违背初衷的一天。一点借着一点的偏离预定的轨道,如今的木屋已经分辨不清,如今所做的一切是不是依旧正确。
记忆一下变得鲜明,燕归愁点头。“是了,你是为了你的族人。”伸手理了理她散下的发丝。为了行动方便,眉妩的头发永远都是束起,在先前的大战中,发丝终于也有几分散落。“其实,我一直都很敬佩你。”
眉妩露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在笑的表情,充斥其间的,只有满满的无奈。保护族人,只有在夸下海口的一刻才能做到信心十足。只有当真正深入其中,才能体会没走一步都受到无尽的束缚,艰辛无比。
手指一勾,将一缕鬓角的发丝掖回她的耳后。“妩儿你可想过,其实公子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帮你?”
“帮我?”三分惊诧,三分怀疑承载于眉妩的眼眸之中,剩下的部分,却是躲避不了的深思。
“回顾一下这次战斗,将羽檄军一分为二的人是我不假。最后阻止姚阂部队前来汇合的还是熠公子。”这是一场相当复杂的战斗,燕归愁只挑拣了最重要的部分来讲。“比起对于姚阂的阻截,妩儿,你和你的属下到达战场的一路上,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不是么?”
眉妩从虞关方向前来,如今这座关卡已经是烈熠的囊中之物,在这样的情况下眉妩依旧一路畅通无阻,这事本就不通情理。唯一的解释就是烈熠故意放水。
——曾经有人对我说过,这个天下还没有大的足够令世仇的民族共同生存。谁也无法预料明天的情况,但是,不能因为无法预料,就什么也不做。
曾经亲耳听见烈熠如此说。如今,似乎正看着他再如此做。
魅族与汐族之间,还谈不上百年世仇那般严重。但是由于魅族的特殊性,与七界中任何一支部族间的关系都谈不上太好。所以即使幽川成了幽州,族人的地位依旧没有半点改变。
直到今日,眉妩终于亲眼得见些许可喜的迹象。
“我也不知道这话怎么说才好。”燕归愁略显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今次不求得胜的战争也好,还是熠公子亲手所建立的平乐镇。妩儿,你不觉得,公子所做的一切都有一个既定的目的?”
似乎能够隐约抓住那个答案,到底其太过飘忽不定,费力去追寻的一刻,它似乎又逐渐远离。“你的意思是,熠公子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也不是为了皇上的野心?”
“野心,等同于希冀。”燕归愁难得这么一本正经,素来的他都最讨厌探讨这些道理。人生在世,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岂不是最自由恣意的状态。所以眉妩没有想到,对于人生,燕归愁竟有如此深刻的一番理解。
“任何想要的东西,都可以称之为野心。因为仇恨,想要覆灭谁;因为爱慕,又想到得到谁。这些都可以算作野心,每一个人一生中都在为之而苦苦追寻,奔波一生。”
“一定要说的话,我们的皇上的确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哪怕逐鹿于这个天下,只怕当七界到手之后,他也不会珍惜,因为这本就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所以才会有风御畅的占星存在罢——覆灭天下的语言之子。
谁都晓得滟昊泠唯一想要攥在手中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将毕生情爱倾注于一人身上,到了一国之君的身上,是否就成了最为危险的状态?
“相较起来,熠公子的胸怀才是大爱无疆罢。比起我们的杀戮征伐,说不定他才是对的,统一七界依靠的不是抹灭所有的国境线。而是,消除人与人自己的隔阂。”
燕归愁仰天长叹,最后几个字已是低不可闻。说到底,这些也仅仅只是他的猜测。到头来,他也还是什么都没能明白。要等到正确的答案,只有到最终一天来临的时刻。
第一章——兵分两路
吞下一粒药丸,并非寻常意义上的苦涩,而是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异香,从肺腑之间翻腾上来,腻味的紧。烈熠长长吁了口气,忆起桑柘曾经的一番叮嘱——
“按照皇上的要求,这药我算是配好了。”将药瓶交到烈熠手上时,桑柘的表情如同阴云密布一般的凝重。“不过我还是要多嘴说一句,以医者的立场而言,根本就不该配这样的药。后果我也说的十分清楚,请皇上每每考虑清楚,不到万不得已一粒都不要吃。
到底是出自桑柘之手,即便他再不情愿,这药依旧制的无比精良。瞬息功夫药效就已经发挥,缓解了几乎要炸开头颅的剧痛。烈熠缓缓阖上双眸,借得难得没有旁人在场的机会稍事休息。
之前一战中,过于明显的放水行为已经引起了将领们的质疑。为了给他们一个合适的解释,着实费了他不少心神。面对类似的情况,便真心觉得还是滟昊泠的铁血手腕管用些。在汐蓝,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有胆子忤逆皇帝的意思。
幸亏父皇出现在此,他才得以脱身出来。况且虞关确实已经到手,加之占据了原幽川的大片平原,在这样明显的战绩之上,一句”穷寇莫追“好歹倒也堵住了悠悠之口。但是,真正的问题现在才慢慢到来。
不过才经历了一个额开头,竟已是超乎寻常的漫长。令烈熠不禁怀疑,或许永远都没有结束的一天。
没有再继续开启战端,即使在之前的一战中处于优势的一方。但不会因为这个理由,牧野军就不存在任何消耗。无论是人力还是物力,在大规模的战斗后都蒙受了不小的损失。
当休整的命令被下达之后,军中上下虽然还多少有几分不甘心,可毕竟还是结结实实的松了口气。在严密的检查之后,虞关城内再无任何敌人埋伏,之前被眉妩利用来偷袭的密道也全部堵塞起来。为了使部队得到更好的休憩,烈熠终于同意牧野军暂时驻扎于城内。
虞关毗邻的荒原,也是之前两军交战的荒原,便成了缓冲的空白地带。
如此相安无事的过了四日,到了第五天的清晨,前去探查敌军动向的先头部队回来复命。
探子借助军事地图的帮助,向烈熠汇报目前所掌握的情况。“皇上,幽州素来都有大陆交通要道之称。”一边说着,一边在地图上画出两道黑线。“一道是经过成阳的官道,道路平坦易行。而另一道则要翻过西岩山,一路都是山路,并不十分好走。”
烈熠点头示意他们继续,两条的存在应该算是常识,只要是稍通地理的人都能知晓。所以到目前为止,探子的回报还没有到重点之上,他们想说的内容还在后面。
“经过属下等人仔细探查,这两条通道都是安全的,汐蓝没有设立任何关卡或埋伏。”
“以你们的意思,我军应该选哪条作为行军道路?”烈熠照旧问的温和。即使臣子的意见与他相悖,烈熠也甚少疾言厉色。类似的相处模式在焰赤已经成为习惯,所有人也可以毫无避忌的畅所欲言。
行军路线,是时候决定下来了。一人的喜好或者厌恶,早已无法阻止这一场失速流离的战争进程。
“走成阳的官道。”探子如是回到,看了看皇上的脸色,清冷之中没有任何变化,料想其应该也是赞同的。“既然两条路径都畅通无阻,当然要选择易行的一条。之前的一战中,我军已经给予汐蓝沉重的打击。当务之急就是尽快追上他们,确保我军胜利的成果。”
“畅通无阻?你们真能确认这一点?”就连质问,都温和的听不出丝毫火气。然而这不代表听着就没有感到任何压力,不怒而威的道理,最能形容烈熠。这才是真正的天潢贵胄,淡然无波中就能令人甘愿折服。
“能确定。”思索再三之后,探子最终还是回答了,不过怎么听也没有先前的信心满满。
烈熠倒也没有怪罪的意思,毕竟探子也不是在信口胡说,他所回禀的一切内容都是基于亲眼看到的情况。而且烈熠也相信自己手下密探的实力,既然他们没有找出埋伏,就证明那些东西的确不存在。
至少,在他们经过的时候并不存在。
然而战争最可怕的一点就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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