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寒青陷入苦恼,要给一个没有经验的人说明战争的残酷,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而且因为对象的特殊,他还不敢太过激。“公主,你没有亲自打过仗,不会明白自然的残酷。有时候,这些并非因为战斗的减员,甚至可以摧毁一支军队。”
“你说,我不了解自然的残酷?”后面一句话,滟湄漪完全没有听见,她只是喃喃的将“残酷”二字重复。天下第一的美人,哪怕就是忧伤时也是倾国倾城的,不过却是让观者心都碎透了的美丽。
绝漠。
一个地名快速闪现在脑海,卓寒青马上醒悟,自己说错话了。才刚刚站起没多久的他,连忙再次跪下。跪的太急,而且比起上一次更加重的动作,发出一声闷响。
滟湄漪垂下眼眸,不仅没有再看他一眼,更是不说话,让卓寒青完全不知是否有被原谅的可能。
等待之中的时间流逝总是异常缓慢,直到再次听到滟湄漪那有些空蒙的声音,卓寒青才反应过来整个过程中自己一直屏气凝神,差点连如何呼吸都要忘记。
“眠玉山中的密道是否安全,我也无法向你保证,毕竟那是我也没有亲自走过的路。”这些才是滟湄漪预先准备过的台词,原本以为不用说出的……台词。“不过要说羽檄军的能力,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寒青,在你看来,那些将士真的没有任何陆地,或者说是山路的行军经验么?”
滟湄漪并没有经过专业的军事训练,表达或许并不十分准确,不过卓寒青听懂了,也借此弄明白了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在汐蓝国境之内有无数适合军队驻扎的地方,为何滟淏泠独独选了龙渊山?
严格说来,对于以水军为主的羽檄军来说,龙渊山并不是最合适的驻扎与训练地点。即使一面毗邻海岸线,然而还是不足以发挥水军优势。为了隐蔽,这也同样说不过去,一个国家的正式军队,完全没有必要将隐蔽做为第一要务。
原来,滟淏泠是为了让羽檄军具有山地行军的经验——并非刻意训练的,而是潜移默化的,习惯成自然的经验,最为难能可贵的经验。
原本认为故意放话让霂霖进宫才是这场筹谋的开端,没想到滟淏泠在更早的时候,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中,已经开始了针对百图的全盘计划。一个人的城府要如何深沉,心机要如何缜密,才能一丝不漏的布置下这一切?
在这个筹谋之前,在如何经验老道的密谈都只能铩羽而归。即使他们能够探听到表面上的一切情报,也绝对无法深究出其下的真意。能够看透一切的,只有与滟淏泠站在同样高度的那个人。
同样的惊采绝艳,俯瞰天下的人物。
第九章 军权更迭 (1802字)
无法形容此时卓寒青心中的震撼,那份太过激荡的情绪,化成冷汗滑过他即使不再年轻却依然坚毅的脸庞。几番挣扎之后,卓寒青就着跪地的姿势将上身俯倒,直到额头触地。“属下愿执行皇上的作战计划,万死不辞。”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更加重要的一句,“属下愿意交出羽檄军军权。”这并非他的本意,说起来,这应该是滟淏泠的用意才对。他将密令交给燕归愁,就足以说明一切。
“寒青,起来罢。”滟湄漪的唇角微微上扬,带有赞许之意的微笑,对于卓寒青来说,对于任何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加珍贵的褒奖。
公主的柔荑就伸在他的面前,做了一个要扶起他的动作。卓寒青就此起身,只是他布满剑茧的手掌,到底还是距离她有着一分之距——他卓寒青耗尽一生,也永远恪守的距离。“谢公主。”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那些纤白的手指一眼。
本意是希望卓寒青坐下后再继续说话,可他只是垂手站立一旁,滟湄漪也就只好作罢。“没有必要交出兵权,这也不是皇上的意思。”
卓寒青不以为然,他不是不信公主,而是不信滟淏泠。
“皇上会将密令交给燕归愁,有他的考量。”事到如今,看来还是把一切说明白比较好些,滟湄漪也顾不得那些事实是否中听。
“考量?”卓寒青绝不是蠢人,以前看不透是因为这个计划着实复杂,而此时一切既然已经捅破,他就没有道理还继续被蒙在鼓里。“公主,你的意思是说?”
滟湄漪的神情算是证实了卓寒青的揣测。“借道柔蓝的计划,一定要实现,也一定会实现。”
眼睛眯起,那是经历过真正的铁血沙场才能淬炼出来的杀气,有一种沧桑的铁血气息,密密实实,仿佛连空气都全部起了变化。“燕归愁,他打算兵变?”
滟湄漪并没有否认,只是换了种说法,“谈不上是兵变,他手中持有皇上的密令,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名正言顺。”
关于燕归愁是否该夺权的问题,滟淏泠没有对任何人明说过,包括燕归愁本人。但是无疑,他处处都在暗示这个方法。倘若到了最后,卓寒青依然不改初衷,继续将止水关当做进攻目标,那么也就是逼燕归愁不得不动手。而推动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当然就是滟淏泠。
卓寒青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愤怒使他全身颤抖。
滟湄漪低头看了一眼,只见他的指节已经泛起青白。“寒青,你认为他们为何会千里迢迢将我从北冥城接到这里?”
多一个筹码,或者说是让兵变多一分胜算。让汐蓝太后莅临三青平原,不仅是为了让卓寒青改变主意,也是为了留下一个后招。与卓寒青的意志无关,他能改道眠玉山当然是皆大欢喜的结果,而就算他继续顽固下去,便让他彻底丧失左右时局的能力。
一位将军,倘若失去了手中的兵权,自然就没有那种能力。
就在刚才,卓寒青还亲口说出要将兵权交给燕归愁。他现在不是反悔自己说过的话,而是无比愤怒。自己交出某种重要的东西,与被他人暴力夺取之间,有着相当大的区别。
卓寒青想到了什么,连忙屏住气息,细心的听取营帐周围的动静。
觉察到他正在做的事,滟湄漪淡淡劝阻道,“没有用的,你可知道那位名叫眉妩的姑娘,来自于哪里?”
“难道是魅族?”这是没有任何根据的猜测,同时,也是卓寒青最不希望成真的猜测。
“她是魅族人。”这是事实,就算滟湄漪有心说谎,都没法做到。“魅族暗杀术天下第一,如果是她一手训练的手下,只要存心隐瞒气息,就算此刻已经将这里包围,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发现的了。”这与武功高低无关,魅族或许近战能力一般,但是隐匿技术却是无人能及。
“他们好大的胆子!”卓寒青脸色铁青。只是他一人也就罢了,如今却牵连上滟湄漪。“这是滟淏泠的授意罢?你是他的母亲,他竟然这样利用你!”去北冥城请来汐蓝太后,倘若只是燕归愁和眉妩两人,还没有这个能力。
滟湄漪沉默不语,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庞没有受到任何情绪的破坏,既不见气恼,也没有失望。卓寒青推论出的利用,她不是没有想到过。即使她不想,自己那个儿子也算是已经明言,否则今日她也不会来此。
到了如今,唯一还不能判断的只有一点,如果真的发生兵变,是滟淏泠本身的希望,还是燕归愁利用了手边的一切条件?
不过,也好在还无法判断,对于还只是如果的事物,就此放下不去深究也没有什么不好。谜底不会都是美好的东西,对于那些难以接受的答案,还是不要深究罢。
第十章 意见相悖 (2027字)
真正到了旗风口,才明白这里为何会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听上去无比简单的三个字之间,蕴含的是几多萧然,几多沧桑。
刀割一般的寒风,这句话一点不假,凡是直接曝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感受到的都是一种尖锐的疼痛。不仅是皮肤,还有眼睛,几乎被吹的睁不开,很痛,很痛……
“燚,你大概不习惯这样的风罢?”大概他不会喜欢这样的关心,然而滟淏泠还是不得不问。任何人第一次接触到这般凛冽的朔风,都会异常难受,而他也无法忘记——他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
烈燚开口了,却不是在答他的话。他不是柔弱的女子,只是一点天气的变化而已,根本不值一提。“你真的要带这只军队进攻柔蓝?”
滟淏泠听出了不赞同的意思,事实上,对于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他也同样不抱任何希望。这并非是霂霖的责任,他已经在限定时间内集合了一切可以集合的人。只不过,平民就是平民,与军人之间的区别着实太大。
大到根本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内弥补。
“你说,如果我带领这支军队拿下百图,是不是会扬名天下?”
烈燚一怔,更加无法应声。单从语气中,根本无法判断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玩笑?这样的内容,本来就是一个玩笑,一个几乎全部是民夫凑齐的队伍,妄图攻下一个国家?烈燚认为,天下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了。将领的才能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弥补士兵作战能力的不足,但是这要看到底是怎样的战斗,而且更加关键之处在于,士兵作战能力可以不足,却不能太差,甚至完全不具备。
但是烈燚却本能的觉得滟淏泠不像是在开玩笑,至少并不完全是。他的弟弟,当世两大帝国之一的皇者,一边巡视着这支散漫的队伍,一边玩笑似的说着这样的话,每一个字眼之间弥漫出来的,却有着鼓噪人心的狂霸之气。
“你想创造战史上的奇迹?”回应他的语气,烈燚所说一样半真半假。什么叫做奇迹?只有几乎不会发生的事情才能称之为这两个字。
大概是有些出乎滟淏泠的意料,他转过脸,直直的盯着他看。烈燚也没有躲避目光,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也不知过去多久,一阵笑声爆发出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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