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纹作者:近水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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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纹作者:近水小楼- 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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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人之仁!”曾老爷嗤之以鼻,“巫术又如何?如果能找到起死回生的秘方,你知道美国人愿意注资多少入曾氏药厂吗?十八亿!美金!那时曾氏就是全球医药界的帝王!我可以改变整个人类的命运!甚至可以改变自然界的规律!”
    霍真无奈地摇头,这老头还活在自己的美梦中,不知道他的私欲,他的野心,已将曾希和蓝小眉推向万劫不复的悬崖。
    “小眉临终前说希望用回自己的名字。”霍真期待能用亲情唤回这个利欲熏心老人的一点良知,“哪怕是衣冠冢也好,请让她回省园吧,让她在九泉下也能安心。”
    曾老爷冷笑:“她凭什么?成事不足的丫头!是我看走了眼,让她做暗线。结果不但帮不上明线的曾希,还被叶家小子勾了魂去,居然宁愿在那里给他陪葬!我早就提醒过她,叶家人最阴险,让她保持头脑清醒!没想到她还是那么笨!曾家没有这么没出息的后人!”
    “那小黑呢?”霍真问:“这里总是它的家吧?你连它也不要了吗?”
    小黑呜咽着躲到霍真腿后,似乎并不想留在这个老头身边。
    曾老爷看也不看他俩,背过身道:“曾希不在了,我还要条狗做什么?你带他走吧。”
    霍真咬牙道:“曾希也许还没死,也许还会回来啊!”
    曾老爷半晌不语,良久,轻道:“回来的曾希,不再是曾希了。”
    霍真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即使曾希回来,也没有了利用价值。他需要的是能让他成为医药界帝王的踏脚石,而不是一个孙儿!
    了然这一切,霍真深深心痛。为曾希心痛!为曾希不值!牺牲最好的年华,受尽非人的残酷训练,割舍一切常人该拥有的快乐和温情,最终却得不到半点亲情!在唯一亲人的眼中,他只是一个华美的工具而已。
    霍真想上前狠狠揍这冷血自私的老头一拳,但看到他佝偻的背影,苍白的华发,还是硬生生忍住了。也许对他最好的惩罚,就是让他在孤独悲戚中度过残生。
  
    52、

    没多久就入冬了,江南的冬季格外阴冷。
    霍真早早穿起了厚毛衣,给茶馆换了新空调。
    每日坐在摇椅上,喝口新沏的热茶,玩玩手机游戏,日子倒也逍遥安逸。
    这期间,叶明风来过几趟。周末打着飞的来喝杯茶,聊个天,然后再打飞的回去。
    这个年轻人很招人喜欢,天真却懂世故,直率却知分寸。他成了霍真与“那个世界”的唯一交集。霍真心想如果没有叶明风,也许他会认为那段经历,那个奇异的超乎常理的世界,只是他的黄粱一梦。
    而叶明风的存在,却可以提醒他,那一切都是真的,是真实发生过的。
    卫痕,也是真实存在的。
    年底时,保全扭捏着提出辞职要回老家。
    “俺娘给俺说了个亲!”保全的脸酡红,羞怯地给霍真看那女孩的相片。
    女孩长着一张甜美乖巧的脸,朴素的装扮,透着城里姑娘所没有的淳朴。
    “是个好姑娘!”霍真称赞。
    保全乐得咧嘴傻笑,“俺娘说把俺那窝小猪仔都卖了,就够礼金了。”
    霍真知道那窝小猪是保全常挂在嘴上的骄傲,也是保全在老家的全部财产。
    保全走的时候,霍真亲自送他到火车站,把一个巴掌大的厚厚油纸包塞到他行李里,“这是苏州小点心,留着回老家给你娘吃。”霍真叮嘱道:“可放好了,路上不许偷吃!”
    保全一边猛点头,一边哭得稀里哗啦,“老板,俺会想泥(你)的!俺一定会想泥的!泥多保重身子!”
    直到火车启程,他仍将泪脸贴着窗玻璃,傻傻望着霍真离去的方向。
    老实的保全不会知道,爱欺负他的小老板在背过身的那一瞬也泣不成声,他更不会知道,那个油纸包里装了三万块现钞,是小老板的全部积蓄。
    保全一走,茶馆显得更冷清了。年底不好招工,霍真一人又当老板又当伙计,忙得一刻不得闲。
    不知不觉就到了春节,总算可以关门休息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霍真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烟花似锦,人流如织,一片俗世繁华。
    小黑安静地伏在他脚边,一声不吭。
    霍真蹲下抱住它,温柔地揉着它的背脊,“你是不是也觉得寂寞?是啊,只有我们俩个,太清静了。”
    他叹息一声,继续道:“去年这个时候,我在白石村过年。有曾希、蓝医生、赫风,还有卫痕,我们在院子里放烟花,放鞭炮……非常热闹。如果时间可以退回那一天该有多好。小黑……我好想他们啊!”
    小黑仿佛听懂了他的话,抬起头轻舔他的脸颊。
    “但我们都不可能回去,不可能回去了……”霍真呐呐自语。
    年初一早晨,霍真打电话给二叔二婶拜年,又给身在云南的麻三,和在香港的叶明风打了电话聊家常。然后换上衣服去了省园,被告知曾老爷去了寒山寺静修,霍真留下一盒亲手做的素包子。
    虽然霍真痛恨他的自私无情,但他毕竟是曾希的爷爷,是五个守剑家族中的长辈,霍真无法不念及旧情。
    离开省园,经过山塘街附近的小巷时,霍真又去了那个面摊,点了碗常吃的面,没有放葱。
    年初二,霍真坐长途汽车回了趟白石村。村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炮仗,才有点年味。村口莽婆的破屋还在,往里望了一眼,家什都还在,只是积了厚厚的灰尘和蛛网,看来是很久没有人光顾过了。
    霍真还是住在上次住过的招待所,上次住过的房间。
    夜晚,霍真斜倚在阳台上,望着夜空繁星点点,想起一年前的那晚,和卫痕一起看着同样的星空。那时他俩还不熟,卫痕对他来说,神秘得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后来,他离开了自己的世界,追随着卫痕,试图追上他的脚步,与他并肩同行,可卫痕始终在往前走,从未为他放慢脚步,终于,卫痕的背影越来越远,他已无力追赶。当他竭尽全力进入那个神秘的世界时,却恍然发现,原来这个世界竟剩了他一人。是回到原来的世界?还是继续留在这个神秘而孤独的世界?霍真心中并没有答案。他想起句芒,在那个死寂的世界孤独地等待了千年,此刻才更能体会到那种悲凉和绝望。
    一阵夜风吹来,眼前仿佛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黑色毛衣,侧坐在栏杆上,月光将他冷峻的轮廓镀上一层更冷的银色。
    霍真又惊又喜,仿佛都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他颤颤地伸出手,然而触手所及,却是冰凉的木柱。
    年初三,小癞痢一大早就找上了门。
    “昨晚听村口有人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原来你还真来了!怎么也不打电话给我?”小癞痢语带抱怨。
    霍真连连抱歉,“昨天刚到,本想今天再去看你和阿福嫂的。”
    “那巧了!我妈说了,今天无论如何要把你带回家吃饭!”小癞痢拉着他上了自己那辆破摩托,一路风驰电掣来到阿福嫂家。
    大铁门两侧贴了新写的春联,院子里挂着各种腌制的腊味。
    “我妈想你今年也许还会回来,”小癞痢说,“又不知你有多少朋友会来,所以准备了那么多鸡鸭鱼肉,足够二十个人吃的!”
    正说着,阿福嫂闻声迎了出来,看到霍真便抱着不松手,孙少爷长孙少爷短的叨念了半天。又问道:“你那些朋友来了吗?那个嘴巴甜手脚勤快的蓝姑娘,还有那个眼睛看不见挺招人疼的孩子,叫什么来着……对了,叫曾希,我记得他是吃素的,所以一大早去自家地里摘了些青菜,一会儿弄给你们吃。”
    “阿福嫂……他们都没来。”霍真声音有些僵硬,“他们出远门了,要很久才会回来……”
    阿福嫂热切的眼神中有些错愕,随即失望地垂下眼,硬挤出一个笑容,“是了是了,你们年轻人正是爱玩的年纪,应该多出门玩玩。等有空了再来我这乡下地方坐坐,我随时等着你们。”
    霍真在阿福嫂家吃完中饭,又陪她闲聊了一会儿才告辞。从她家出来,没有方向地胡乱走着,竟不知不觉走到了霍家的老宅。
    老宅大门紧闭,钥匙一向是阿福嫂保管的。霍真忽然想进去看看,又不想回头再问阿福嫂借钥匙,幸好围墙并不高,便翻墙而入。
    和一年前看到的景象一样,大宅里寂静清冷。
    霍真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在爷爷卧室的床底找到了井底密室的暗门,点了根蜡烛,从那扇暗门进入密室。一股江南潮湿阴冷的气味扑面而来,陈旧的书架倒在地上,书籍零乱地跌落四处,一片狼藉,和一年前他们离开时一模一样。
    霍真扶起书架,将书籍一一归位放好,又索性将房间整理干净。一直打扫到自己筋疲力尽才停下来,审视房间四周,想起白狼就是在这阴冷狭小的房间里度过童年,自己也是在这里发现了霍家的秘密。而现在物是人非,白狼生死未卜,也不知何年才能再次相见。
    霍真吹灭烛火,任由黑暗将自己淹没。猜想着当年白狼身处这片黑暗中的心情,心中不免一阵悲戚凄冷。在这与世隔绝的地下,他终于可以尽情地放声大哭,尽情地宣泄,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一般,没有人会看见,没有人会听见,没有人会嘲笑他。
    年初四,霍真回到苏州,依旧是他一人。
    年初五,茶馆再次开门营业。门口贴了招聘启示,不乏有应聘者上门,可都入不了老板的法眼。霍真辛苦地忙里忙外招呼客人,小黑尾随在他身后里里外外地跑,但大部分时候都懒懒地趴在帐台边。
    过完了年,卫痕仍是音讯全无。
    霍真曾幻想过,有一日会在某个路口与卫痕擦肩而过,看他冷峻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也曾幻想过,下一刻走入茶馆的客人长着和卫痕一样的脸,用一贯冷静深沉的声音告诉他,他回来了。
    但日历一天一天地翻过,这些幻想被时间碾成了灰,磨成了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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