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会儿涮菜上齐了,辛朝歌觉得自己的话说早了,叶梓楠面前的碟子里,花式的鱼丸有五角星形状的,有贝壳形状,还有花朵形状的……
辛朝歌开始陷入深沉的思考,“这家伙是心理年龄幼稚还是有恋童癖,对着这些东西都能下的去嘴?”
叶梓楠又要了一杯酸梅汤,然后开始吃午饭。
“食不言,寝不语”乃是君子的生活法则,叶梓楠吃得还是很快,进店几乎最晚,然而走的非常早。
出了饭店的叶梓楠一不做二不休,对辛朝歌说,“反正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再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干脆接着转一会儿?”
白天不懂夜的黑,学霸不懂学渣泪。
辛朝歌没辙,“行吧……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叶梓楠对着在路边锻炼身体的老奶奶不耻下问,最后走到了一个公交站牌。
耐着性子,叶梓楠在寒风里微微发抖的等待公交车。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叶梓楠已经在覆水难收的远离学校,辛朝歌索性也就不劝他的,只站在他身边,陪着一起等车。
叶梓楠在脸颊冰凉的时候上了公交车,一路上又是堵车又是拥挤,竟让他活活站了十几个站的功夫,个把钟头。
双脚落回地面的叶梓楠大发感叹,“这也配叫做公共交通?活活的就是一人肉罐头。这可是挤死我了,站的我腿都酸了,跟火车站票一样,这司机也是可恶,为了效益提成,恨不得连车窗上都挂双手扒着,为了多装几个人,一个劲的喊‘往后点儿,后面儿空着呢’。空个狗屁,我都快飘起来了。”
因为公共汽车上的人实在太多,一路上这两位都没说半句话。
辛朝歌也是怨气冲天,“这公交车,真是一年比一年挤。唉,也是怪这路太窄了,当时修路的人没有先见之明,不懂的长远规划,难道城市不发展了吗?难道城市不扩建了嘛?难道人口不增加了吗?修这种一尺宽的马路,怎么装得下越来越多的机动车呢。”
“就是这个道理,”叶梓楠附和道,“还有那个地下排水设施,你还真就别不信,只要是咱们自己人修的工程,全都是糊弄事儿的,一个硬币那么细的管子,水能流多快?一下暴雨就城市内涝,一积水就要死人,一死人就开始检讨,一检讨完了,领导们就屁事儿没有,抓几个小虾米顶顶罪就完事了,你说这事傻13不?”
辛朝歌看着如此真性情的叶梓楠,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算了,你少说两句,伤心,来气!动怒伤肝,走吧,你可是要来这小巷子里好好玩儿的,不是来生这莫名其妙的闲气的。走吧。”
叶梓楠走了一上午,方才有一通好挤,步子很慢,所以也就非常仔细的开始观察周围的一切。
所以叶梓楠买了一根改良版的糖人,是一朵棕色的玫瑰花。
摊主得意洋洋的吹嘘,“我这用的都是好材料!都没害处!这个是咖啡味儿的,老外都喜欢,我专门做的!”
叶梓楠掏了钱之后舔了舔,很淡定的说道,“不好吃,不,很难吃。”
辛朝歌无奈,“那你还买,你明知道他是坑人的嘛。”
叶梓楠摇摇头,“我只是在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几步路之后,叶梓楠把那个食品丢进了春现在视野里的垃圾箱中。
叶梓楠的语气也挺愧疚的,“哦,我不该浪费东西的。算了,扔就扔了,尘归尘,土归土,由它去吧。”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着,叶梓楠关注着每一个店面,时不时的发几声赞叹,“真是漂亮啊,隔着这层玻璃看,可真是好看的紧。”
叶梓楠走了没几步,看见了一家卖吃食的店面,不是当街,但是画得招牌诱人,主营大份薯条。
一个土豆被扒皮抽筋、大卸八块之后浴火重生,如果不被人吃掉,就会被挫骨扬灰的抛弃,想想都令人心酸。
叶梓楠很慈悲的念了一句“善哉!阿弥陀佛”,然后就对店老板说,“我要一份薯条。”
掏了钱之后,叶梓楠耐心等待,辛朝歌笑他,“鳄鱼的眼泪,假慈悲。”
叶梓楠反驳道,“我不吃,自有别人来吃。我吃它,是它的造化,是前世因缘修成的幸运和至高无上的荣耀,被我吃掉的薯条,一定可以上天堂。”
辛朝歌不搭理他,开始在小店里四处张望。
正在炸着薯条店主很有脾气,指了指堆成小山的小包番茄沙司们对叶梓楠说,“你自己拿吧,拿三包。”
薯条很快就出了锅,上面估计是撒了一层细细的椒盐。
叶梓楠向薯条上挤好了番茄沙司,拿了两根小木叉,就走出了店面,在大街上毫不在乎别人的目光的开吃。
辛朝歌还是在他旁边,叶梓楠一边吃一边评价,“外焦里嫩,酥脆焦香,好吃得很。”
等到叶梓楠专心致志的吃完薯条,他们已经走出了好多步。
叶梓楠扔掉垃圾之后转身,征求辛朝歌的意见,“不行,刚才光顾着吃了,没有好好看景儿。嗯……我要往回走,你呢。”
“废话,当然是跟着你了。”辛朝歌叹了口气,也必须‘好马要吃回头草’了。
叶梓楠留意着路边的每一点景色,玻璃窗里倒映出美丽的旗袍的倩影,他也要走进去,看着那些大约有价无市的昂贵丝绸,一睹芳泽;格子里精美的陶瓷制品,他也要凑上去瞧瞧;女生所爱的小饰品,他也会去浏览一番,很有怀旧感的小铁盒里面的盖了锡纸的“万紫千红”,是属于很有些年以前的护肤品,连那种香气也是很旧的过往了。
辛朝歌伸出手指捅捅叶梓楠的胳膊,“你可真是有够无聊的,什么都不放过。”
叶梓楠一面盯着一件漂亮的银饰一面答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叶梓楠确实是这样的人,热爱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尽管并不想全部拥有,但是愿意欣赏。
叶梓楠出了那家银店,继续往前走,然后对辛朝歌说,“你看前面那里好多人排队,在做什么。”
走上前去的叶梓楠惊呼,“奶酪店!我要吃。不过人好多啊。”
辛朝歌也被这排出店门的队伍吓到了,“好吧,我就不进去了……我在外面等着你,你进去买吧。”
叶梓楠点点头,“好。那你在这里等着我,我马上就出来。”
尽管辛朝歌对这个“马上”充满怀疑,但还是闪到了一边。
其实这队排的如此之长,原因还在于随大流的人的可恶。
比如说辛朝歌就听到有人这么说——
“哎?这里这么多人,是在干吗呢?”
“不知道,反正也没事,咱们也站这儿排队吧。”
“行嘞。”
所以说,世界上所有的拥挤,从来都没有一个明确的起因。
叶梓楠好不容易进了店门,又继续等了很久,终于轮到了买。
售货员店大欺客,很不客气,一句礼貌用语都没有,直接就问,“你要什么?要几个?”
叶梓楠掏出钱来,“一个原味奶酪。”
叶梓楠试图索要一个塑料袋,只是因为觉得直接用手拿着这个塑料小碗不方便,但是遭到了拒绝——“买两个以上才有袋子,一个不给。”
“好吧,谢谢。”叶梓楠拿了自己的商品,扭头就走。
辛朝歌见叶梓楠不甚开心的抓着奶酪出来,忙问道,“怎么了你这是?”
叶梓楠舀起一勺奶酪放进嘴里,“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果然,古来只有孔方兄最受欢迎。”
辛朝歌知道叶梓楠估计是买东西的时候遇人不淑,所以只问了问他奶酪的口感如何便不再勾起伤心事。
口感爽滑细腻,味道是正常发酵过后的甜和微酸,入口没有渣滓,这奶酪倒也不是浪得虚名,传闻是当年的宫中供奉,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民主社会就是好啊,皇上吃的东西,西太后拿的玩意儿又能怎样,只要你有钱,现在也可以享受一番了。
几步路的功夫奶酪吃尽,冬天吃起来,喉咙可是微微发凉,那东西可是约等于当前温度啊。
后来叶梓楠又因为口渴,购买了一杯玉米汁。
应该很大一部分是鲜嫩的玉米籽粒榨成的原浆,只有微甜的口感,但是非常新鲜。
叶梓楠走到一处墙角对辛朝歌说道,“挺好喝的,你也尝尝?”
辛朝歌的脸突然有点发烫,叶梓楠却只能见到吸管的液体柱状的改变,“是不是很好喝?”
辛朝歌咽下了那口玉米汁,嗓子里含含糊糊的,“嗯。”
叶梓楠的确有够无聊,连地摊都不放过,一个一个的看。
听着学生模样的人使尽浑身解数的讨价还价,摊主都嫌烦了,“姑娘,你快些买。一会儿城管都要来了,就不让摆摊子了。”
叶梓楠打量一下拥挤的胡同,“啧,这么挤也能进来么。”
陶瓷的手链,叶脉的书签,传说可以染头发的蜡笔,看上去精致的手工卷烟,叶梓楠都毫不吝惜的驻足着,欣赏把玩一番之后又放下,深藏功与名的离去。
辛朝歌第一次觉得原来生命真的在于细节,一砖一瓦的有可能很有自己的感觉,都是值得彼此停留的。
叶梓楠一边大嚼着分量十足的烤肉串,一边伸着脖子看着一个小推车上的摆满的精美笔记本。
辛朝歌善意的提醒,“你最好不要买,我觉得你根本不可能往上面写字。我见你的床头上有一大堆各种各样的空白本子。”
“被你发现了……”叶梓楠扔掉了烤肉串的木签子,“我并不是喜欢收藏笔记本……嗯……只是不喜欢往上面写字罢了。”
先是盯了很有情调的酒吧外面摆放的各式各样的空酒瓶一会儿,然后叶梓楠盲无目的转了一会儿之后,又不耻下问的问路,一边顺着来时的踪迹寻找公交车站牌。
依旧是寒风瑟瑟,天已经黑了。橘黄色的灯光洒满街道,有一点点粉色。
小河边上插满了路灯,灯罩上有很古朴的花纹,很像黼黻图案的外围,那灯却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