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想！”文若菲叹了口气“只可惜她五年前起不再收徒弟了。可能是现在跳舞的舞者太急功近利让她失望了。”
“或许你能让她破例。”
文若菲忐忑：“我不敢想。”越渴望的，越不敢想。
谢辰宇抚在她的手背上：“你绝对有资格去想。”
文若菲瞥他一眼，唇角扬起：“哎哟，太阳好大啊！追！”
甲虫车带着车身上展翅的天堂鸟，迎着清爽的海风，向太阳奔去。
——
吃了晚饭，韩彬刚好有时去一趟澳门，就约了谢辰宇一起坐船。文若菲开着甲虫车送谢辰宇去到码头，两人在闸口腻歪了好一阵子，谢辰宇亲了又亲才不舍地上船。
上了船，韩彬已经坐在位置上看杂志，杂志封面就是“韩彬求婚失败！美艳人母去相亲。”
谢辰宇在韩彬身旁坐下：“你的求婚很震撼啊。”
韩彬讪笑：“必要时要用特别手段。我求了婚，你阿姨就没那么容易去相亲了。”敢和他直接竞争的大叔应该不多。
“我今天看阿姨对奶奶的表现，你和阿姨之间的误会和奶奶有关？”
韩彬眼角微沉，轻叹：“是的。”
“菲菲一直很好奇你和阿姨之间有什么误会。”
韩彬直言：“很老土的棒打鸳鸯。”
果然。“我和菲菲猜想过你和阿姨的故事。”
“是什么？”
“你和阿姨因为误会分手了，阿姨很难过，一时糊涂被菲菲的爸爸诱惑，菲菲的爸爸知道有了孩子，就跑了。”
韩彬没说话。
“还有另一个猜测，我没说，菲菲也没往这方向去想，可能是不敢。”
韩彬的目光微颤：“是什么？”
谢辰宇没再犹豫：“你就是菲菲的……爸爸。”
韩彬拿杂志的手抖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欲言又止。他继续沉默，但他辛涩的反应就是回答。
谢辰宇恍然，忍不住追问：“阿姨不让你告诉菲菲？”
韩彬轻叹：“她不让，我也不敢。”
“你当年知道菲菲的存在吗？”
“我知道，只是……”
“因为奶奶不让你和阿姨在一起？”
韩彬眉心揪着：“她让我相信阿蕾不想要孩子，又让阿蕾相信我只是玩玩。”
谢辰宇明白了，这就是隔开两人19年的误会。难怪文蕾看韩母的眼神会那么恨。
谢辰宇斟酌：“其实你的错也是情有可原。”
韩彬摇摇头，眼中有落寞涌动：“无论是谁的错，结果是她两母女相依为命了18年，我一无所知。万幸的是，她俩都过得很好。”没有他的存在，她俩也过得很好……
谢辰宇拍拍他的肩膀：“现在有你，她们会过得更好。”
韩彬对上他的目光，赞许地微笑：“我女儿有眼光。”
谢辰宇笑了。是的，她有眼光撞上了他的车。
“阿宇，你可以答应我不把这事告诉菲菲吗？”
谢辰宇沉凝片刻，点头：“好！”
“谢谢！”
“彬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菲菲的身世？”
韩彬感叹：“你第一次带她来见我的时候我就怀疑，之后我暗地查探，证实了。”他拍拍谢辰宇的肩膀“话说回来，我和菲菲能相遇是因为你，没有你安排的饭局，我不知道还要错过多久。”
谢辰宇轻笑：“这就是缘分吧。”
人和人之间微妙的缘分，断了的线在注定的时候由有缘人接了起来。
——
又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六，才早上六点，文若菲就睁开眼。今天上午11点就要和玛莎见面，为了这次见面，她足足紧张了一个星期。她面对镜子，深呼吸了好一阵子才压下狂乱的心跳。
因为玛莎的行程很满，只有一个小时的空闲时间，韩彬安排了她去舞室和文若菲见面。也就是，废话少说，拿舞来见。这么简单粗爆更让文若菲忐忑不安。
玛莎的舞她看过无数遍，她的境界早已非平凡舞者所能念想。她曾经尝试模仿，文蕾看了，只留下四个字：东施效颦。她模仿了玛莎的舞蹈技法，但那只是舞蹈的外壳，舞蹈的内涵是模仿不了的。
文蕾看见她的紧张难安，把她从洗手间拉出来：“你越紧张手脚就越紧绷，这样一定跳不好。”
文若菲撇嘴：“可是要在女神面前跳舞，我怎么才能不紧张？我第一次去见韩老师时也紧张得要死，话都不会说了。”
“菲菲，玛莎不是神，她是人。只不过她在舞蹈上有着比一般人更高的天赋，付出更多的辛劳，所以才能去到现在的高度。你想想韩彬，你以前把他当男神，现在知道他也是个普通人，一样要吃喝拉撒，和一般人没什么两样。”文蕾把一碗粥推到她面前“别多想了，快喝粥。”
文若菲嘟嘴：“韩老师连男神光环都不要，把求婚失败公诸于世，我觉得他真的诚意十足啊。这样的诚意少说也值一个小机会吧。”
文蕾拉下脸：“怎么，你开始为他说话了？”
“没有！”文若菲看情势不对立即转舵“刚刚说话的只是男神的脑残粉，跳过！作为辣妈的乖宝贝，我绝对赞成虐渣男，前提是他以前真的很───渣？”
文蕾不掉坑：“以前的事还提来干嘛？”
“哦……”还是套不出话来。
“叮咚”门铃响了，文若菲去开门，是韩彬。
“喝粥了吗？”
“在喝。”
韩彬摸摸她的头：“别紧张！别把她当成女神，把她想成是个很有才华的普通人，这样你会放松很多。”
文若菲瞪眼，笑起：“韩老师，你和辣妈竟然说了同样的话安慰我，你们俩真是心有灵犀啊。”
韩彬微笑地看向文蕾：“是吗？”
文蕾低头避开他眼中的温柔。
───
去到舞蹈室，谢辰宇已经到了。不久，方姐就带着玛莎走了进来。玛莎。爱德华，英国人，今年四十岁。她四岁开始练芭蕾舞，十四岁就已经凭一套‘黑天鹅’一炮而红，十八岁时她的脚受了伤不能再跳芭蕾舞，转为跳现代舞，在舞蹈领域屡创巅峰。
玛莎微笑地向文若菲伸出手：“you。”
天吶，她竟然知道她的网名？不仅如此，原来玛莎在三年前她参加国际青少年流行舞大赛时就留意她了。文若菲惊喜地和她握手，她的手柔软而坚实，像她的舞，柔美中渗透出震撼人心的力度。
玛莎和众人坐在舞室的一边，文若菲站在舞室的中央。聚集了众人的目光，文若菲的心跳快得有点难以控制。她闭上眼，深吸口气，默念：她是人，她是普通人，她是要吃喝拉撒的普通人。
文若菲要跳的是三年前她拿下流行舞大赛冠军时跳的舞，这一次她增加了舞蹈的难度，加重了舞蹈的情绪起伏，希望让舞蹈看起来更层次丰富。
音乐响起，玛莎静静地看着文若菲起舞，看似面容平和，只是文蕾留意到她的眉心轻轻地揪了揪。
一舞完，玛莎带头鼓掌，她站起拿起块毛巾递给文若菲。文若菲接过擦了擦额上脸上的汗，喘息中视线紧盯着玛莎的表情，生怕错过她的每一个反应。
“你的舞衣很特别，上面是天堂鸟的图案？”玛莎的第一个评价竟然是她衣服。
“是。”
“天堂鸟的传说你一定知道吧。”
文若菲点头：“知道，永不停歇向太阳飞去，至死不渝。”
“这也代表着你对舞蹈的热爱？”
“是！”文若菲坚定地点头。
玛莎继续问：“你现在在哪个舞蹈学院读书？”
文若菲梗住：“……呃，我没在舞蹈学院读书。”
玛莎诧异：“你才18岁，没念大学？”
“我……在念大学，不过不是舞蹈系。”
“是什么系？”
“会计。”
玛莎脸上浮起一抹失望：“你读会计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因为你不认为舞蹈能给你想要的生活？”
文若菲哑然，想解释，但词穷。她说的正是她现实的考虑。
玛莎叹息：“现在能以天堂鸟的心对待舞蹈的人越来越少了。大部分人只是把舞蹈当成一种赚钱的工具，所以舞蹈越来越华丽，舞蹈的内涵却越来越匮乏。”
文若菲的心陡然抽搐一下。
“我第一次看你的舞蹈时你才十四五岁，当时你跳的是同样的舞，虽然舞蹈技巧有点稚嫩，但整个舞很有灵性，那时的你就是用一颗天堂鸟的心对待舞蹈。可惜，今天的这一舞，我没看到当时让我欣喜的灵性。”她的声音飘着遗憾“今天你的舞蹈就像我刚刚所说的，在华丽中迷失了灵魂。”
☆、第38章 认罚
文若菲的心像被绑上了铁球，一个劲地往下坠。
玛莎说：“所以，你现在要问问自己，你想要成为什么？舞蹈员还是舞蹈家。如果是舞蹈员，你现在的舞蹈技巧已经足够了；如果是舞蹈家，你的路走错了。”
她的路走错了？她的舞没有内涵，没有灵魂？
她去当演唱会舞蹈员，她为了舞蹈比赛疯狂地吸粉，为了迎合粉丝她跳的舞妖媚性感。有多久，她没有静下来好好思考，她跳舞是为了拿到世界冠军，然后呢？
文若菲咬着唇，强压下眼里的泪意。这个评价远超她最差的设想。她从来没想过她引以为傲的舞蹈在女神眼里竟是一无是处。
看见她被打击得支离破碎的目光，玛莎伸手把她抱住：“菲菲，你是个很有天赋的舞者，你也绝对有成为舞蹈家的潜质。只是舞蹈的路很不好走，没有百分之百的毅力和投入是走不下去的。”
玛莎的安慰让文若菲的泪腺崩塌，她忍不住伏在玛莎的肩上抽泣。玛莎轻扫她的背：“去茱利安学院吧，在那你会找到一条对的路。我一直期望能收十位徒弟，可惜我找了五年也没找到第十位。我希望你会是我的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四个字像突如其来的网接住了文若菲沉得没了影的心。
玛莎凝视她：“给自己两年时间，找回舞蹈的灵性和灵魂。”
文若菲郑重地点头，泪花在空中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