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他吗?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老妈一早就做了那出墙的红杏,但是她暗地里围追堵截过很多回,却总是被半路甩脱,因而她至今不知道那个破坏了她父母家庭的人到底是谁。
那离婚证是真的吗?明明父母看上去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啊,可是现在已经是公历1999年2月了,难道这五年半以来他们都是在演戏吗?
既然离了婚,为什么还要装作平常夫妻一样住在一起呢?难道只是为了不伤害子女?可一旦真相袭来,子女不是会更加难以理解,难以承受?
一样的每日吵吵嚷嚷的过,一样的她每过一阵子就外出采办地毯的彩线,一样的他每学期都要去参加市区的教学会议,一样的点点滴滴,这么久一如既往的岁月,竟然都只是水月镜花的假象吗?
紧靠着大门的身躯逐渐下滑,像极了她那不断下坠的心;寒风中的手不自觉的丢开了抢来的物件,摸上头去揪住了满头黑丝,像是要理清各中的曲折与暗涌。
堂屋后门没有关,二德子悠哉到前院与大德子汇合,两只狗“呼哈”、“呼哈”的凑在苏君逸身边摇着尾巴,像是在请求小主人的原谅。
原谅什么,原谅这两只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将迫害她的敌人恭迎进家中吗?这两只蠢货,要来何用?!
黑豹不知什么时候蹿了回来,像是从战场凯旋一般,先从院子外的银杏树上跳落院墙墙头,之后又轻巧的落在了地上。
这只素日里只管吃喝玩乐叫人难得一见的大猫,凛然观察了一通院子里的局势,“喵——”的一声,弓起身子,站到两只德牧的对立面,不到一分钟便气吼吼的将它们赶跑了。
呵,原来黑豹一早知道这两只蠢狗会背弃主人的吧,所以它才总是一见大狗就闹得鸡飞狗跳的,原来它不是在争宠,而是在驱逐小主人的异己分子。
原来连猫都会感恩的,当年幼淘气的她为了捉鱼而潜行到芦苇荡深处,不经意将浑身伤痕的黑豹救回时,想必这只黑猫就打定了相守到底的主意了吧?
当她每次不顾上学迟到,也要到河边围一方小泥塘,圈几只鱼儿进去,等放学后带回家给那只死里逃生的小猫吃的时候,想必黑豹就铁了心的要忠贞护主一世了吧。
连一只猫都懂得知恩图报,可为什么亲人们总是乐此不疲的上演背叛的戏码呢?
苏君逸不懂,黑豹也不懂,黑豹朝小主人怀里拱了拱,将她埋在臂弯里的头拱起,随即叼起小主人的衣角拽向洋楼的方向。
是不想她再呆呆的坐在雪地里吧,真好,至少还有这么一只贴心的黑猫,使她有力气稍微压一压鼻端的酸涩以及眼中的咸涩。
苏君逸没有为难黑豹,何必与亲厚的小伙伴耍小性子呢,她已经没有任何耍性子的资本。
仔细想想,家中似乎还有一个禁地,那是她和弟弟都去不得的地方。
洋楼顶端的小阁楼,是个从她有记忆以来就没有去过的地方,不是她不够顽皮没有找到那处神秘的所在,而是那上面挂着一把沉重的大锁,至于钥匙,她从来没有见过。
要不要进去一探究竟呢?或者说,先在家里其他地方再找找看?
这只不管身边的人事如何变化都陪在她身边的黑猫正炯炯有神的看着她,不想她再淋雪的意念看起来十分强烈,她怎么好拂了小伙伴的好意?
抱起耳朵上、背脊上、尾梢上顶着几朵雪团的黑猫,苏君逸向屋里走去。
落在雪地上的每一步都是沉重的,带着几许迟疑,几许近乡情怯的彷徨,几许求证心大起的欲/望。
一人一猫,一路无话,向那张开大口,吞噬着巨大秘密的洋楼走去。
那人真是可笑,说什么要一个逝去之人的第一颗乳牙,这不是很可笑吗?枉她防了半天,还以为要被抄家了呢。
慢着!乳牙?第一颗乳牙?怎么她没有见过?
苏君逸忽然加快了脚步,进了堂屋直奔西房后墙处的楼梯。
急三火四的上了楼,还不到二楼,苏君逸又忙不迭的跑了下来,干嘛?取锤子!锤子在哪里?在厨房!
那么大一把铁锁,仅靠一把锤子就能砸开吗?悬!可是她顾不得了。
到底,到底这个家里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到底她的爸妈有没有真的离婚?此时此刻,苏君逸将焦点锁在了那终年不得一入的小阁楼里。
以前是碍于她老妈的威吓不敢去砸锁,如今没有了顾忌,自然是脚随心动,苏君逸再次上楼时,手中就多了一把大铁锤,以及两把螺丝刀,身后则跟着目光深沉的黑猫。
实在砸不开,干脆把门卸了算了!苏君逸咬牙切齿的冲上了三楼西房,急吼吼的端来一把椅子,踮起脚尖拽下伸缩楼梯,毫不犹豫的向上爬去。
什么时候被锤子砸到了指尖,什么时候被门上剥落的朱漆迷花了眼,什么时候被门框边缘的木刺扎破了手掌,什么时候天色已经发黑……
这些,全被她抛到了脑后,以至于,当她兴奋的一脚踹开小阁楼门,摸索着摁亮了阁楼的灯,找到了那一堆奇怪的收藏品的时候,所有的痛楚都在刹那间袭来。
阁楼里有什么?有着让她死不瞑目的真相!
第29章 一朵奇葩
屋外北风渐止,叫嚣了一天,估摸是累了,趁除夕未到,赶紧好生休息休息。
屋内人形久滞,折腾了一天,也许是乏了,趁神思未觉,姑且暂时眯瞪眯瞪。
敢于寻求真相的,疑心方显,寻心初起时,是勇士;疑心渐盛,着手行动时,是猛士;真相终觅,疑心已解时,是烈士。
此时的苏君逸,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烈士。
她已经傻傻的蹲在阁楼里,连夜色深重都没发觉,连那个拜师学武的约定都抛诸九霄云外。
大哥大忽然响起的时候,苏君逸先是直愣愣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在找寻不到声音来源后,她才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腰间——哈,原来还有人记得她。
忽然打了一个激灵,苏君逸木然接起电话。
“这么久才接,真不礼貌。不是说要人品好的师傅吗,怎么,徒弟自个儿就这点诚意?”电话那头是异常严厉的苛责声。
苏君逸恍惚良久,直到那头不耐烦的“喂喂”了若干声,几乎快要挂断电话时她才开了口:“对,对不,起——”
那一头忽然沉默了,却又转瞬咋呼道:“啊?小叔可没说你是个结巴啊!嗯,姑娘家结巴可不好,不容易嫁人啊。不过,看在你结巴的份上,师傅我姑且原谅你了。乖徒儿,师傅十五分钟后到你们秀水村,准备给为师接风洗尘吧。”
这人——莫不是是武侠小说看多了?难不成是个金庸迷?这是苏君逸在日后刻苦习武之余的感慨,至于此时此刻,她脑中只有“嗡嗡”的蜜蜂声,再无其他。
那头忽然重重的一“哼”,气冲冲的挂了电话。
哎,要到电话那头只剩“嘟嘟”的忙音,苏君逸那不知飞到哪里去的魂儿才回到了原先的皮囊中。
再也没看一眼这一阁楼的私隐,她静静的弓腰挪到阁楼边上,将门好生安装了回去。
一身臭汗下了楼,一厢情愿要拜师学艺的她才着手准备,将两只狗赶进了后院,大德子发出委屈的“啊呜”声,二德子干脆夹起尾巴做人,哦不,是做狗。
苏君逸面无表情的关上堂屋后门,刚走出前门,忽然从前院射过来一只飞镖插在门框上,上面钉着一张纸条,白纸黑字,内容简短而霸气:“为师来了,大狗退散!”
可不就是武侠小说看多了?
苏君逸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洗浴了,只好将最难堪的一面,呈现在了忽然爬上了墙头的武侠傻小子眼前。
身手灵巧而动静极微的翻身下墙,一头臭汗、不时喷出白茫茫的热气、穿的极薄极少的警校二年生眨巴着眼睛蹿到了徒弟面前:“呦嘿,果然是个小美人,只可惜啊,是个结巴。哎——”
苏君逸淡定的看着这位新晋师傅摇头叹息的模样,嘴角微微扬了扬:“师,师傅,好。”
居然还有心思继续装结巴?苏君逸自己都感到了可笑。
心如死灰的失望之人,在当时越是云淡风轻,越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越是还能插科打诨,在今后某一天情绪爆发的时候,才越是声嘶力竭。
这时候,她还处在云淡风轻、神经还没拐过弯来的阶段,也是彻底心如死灰的爆发前,那最后的一阵子平静的阶段。
某人再次发出一声哀叹,挥挥手:“为师饿了,乖徒儿快快上饭来!”
阿勒?这么晚才来,居然没吃饭?
“宴,席上的,剩,菜可,以,以吗?”结巴?行嘞,那就继续煎熬煎熬您老的耐心吧。
“可以,以啊,为师,不,不挑的,的啊——”一个人结巴听着多累,为师也来凑一凑热闹。
这真是,奇葩的相遇,啊——
两人不自觉的在心里发出同样的感叹,仅仅隔了两层肚皮,便谁也听不见对方的心思了。
苏君逸敛了嘴角,微微颔首,去厨房忙活去了。
她从冰箱里端出一盘剩下的酱肘子,一盘东拼西凑的糖醋排骨,一盘死不瞑目的红烧鲤鱼,将前两样麻溜的在炒锅里热了一热再盛出来,将适合冷着吃的鲤鱼直接端进堂屋,又转身折回厨房下了半把挂面端来。
半个小时后,师徒二人才重新面对面的大眼瞪小眼了。
大眼的是苏君逸,小眼的是这位未来的警官。
初次见面,照面已经打过,对话已经说过,剩下的便是自我介绍了吧,哦不,自我介绍应该在一开始就上演才对,不过不打紧,这是一个奇葩的相遇,自然需要一个奇葩的会晤流程。
“嗯哼,呃——为师姓‘张’,单名一个‘伟’字,呃,不是‘虚伪’的‘伪’,是‘伟大’的‘伟’。为师号‘闲云散人’,又号‘野鹤山人’……”
滔滔不绝,不绝滔滔,苏君逸只觉得家中忽然多了一只老鸹,一激动起来就“呱”、“呱”、“呱”的聒噪不已。
“瓜,瓜,瓜果还,还有一些,师傅要,要不要,来,来点?”苏君逸腹诽不已,她觉得自己其实是在脑补老鸹满天飞的蛋疼场景吧?
不等张伟点头,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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