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门那头支支吾吾的声音,苏君逸略一思考,决定还是隔着门说,琢磨了一下措辞,她才开口:“小宇哥,雪化了,路上不好走,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有事就这样说吧。”
那头略略沉默后,并没有坚持,焦急的男音传进门来:“小逸,我本来准备了一件礼物给你,可是,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我再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我怕……怕万一有人看见,会害了你……”
苏君逸不是听不出段振宇话语中的愧疚之意,但是在她的印象里,小宇哥是个连玩具丢了都会哭鼻子的长情之人,此时他因为所谓的礼物而带着哭腔,苏君逸不疑有他,出声安慰:“小宇哥,没关系的,春节还有两天,你要是实在想送我什么,那就再做一份好了,丢了那个便丢了吧,其实我也不注重这些东西的。”
“不,不是的,不是春节的礼物——”门外的人几经挣扎终于脱口而出,“是今天的礼物,小逸,今天是14号,2月14号!”
什么?苏君逸一时反应不来,直到她回想起这几日在看挂历时,能反复瞥见的某个日期下方的小红字,她才明白段振宇所谓的节日是什么。
胸口喷涌而出的不是欢喜,不是感动,而是羞愤,是恼怒,情绪一起,话便带了刺:“小宇哥,你觉得我刚刚没了爸妈和弟弟,还会有心思过这样的没谱的节日?我如今才高二,要担心的除了后年的高考,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亲戚,你想我再腾出心思来跟你玩过家家的游戏吗?对不起,我实在没有闲情逸致。你走吧,今天的事我会当作没发生过。”
火药味十足的话,由原本性子火爆的人说出来,就好似淬了毒液的刀子,狠狠的扎向听话之人的心房。
段振宇会有什么反应,苏君逸大概能猜到,她不想研究这些小儿女的心思,更不想因为别人而让自己陷入无言辩驳的流言蜚语,她的生活已经四面楚歌,没有人给她谈情说爱的喘息之机。
人心是什么做的?这是段振宇很久之前就思考的问题,每一个璀璨星空下的夜里,每一个被小逸占据脑海的夜里,他总会想:人心怕是由蜂蜜做的吧,每当想到那个小小的可人儿,心中总是甜甜的。
可是最近,他在怀疑,他在思考,人心会不会像那由甜美的包衣包着的苦涩药片?初尝甜美,再尝更浓,可是含着含着,口中的药片忽然将苦涩的味道涂满舌尖,苦到打颤,苦到人心都在发抖。
自从苏君逸失怙那一日起,他的心便苦了,为了苏君逸苦,为了不能为她做什么而苦;待到了苏家来了分量不低的亲戚,扬言要收养苏君逸,段振宇这才发觉,他的心已经彻底被黄连替换了。
苦啊,有苦说不出,心中的爱恋,能不能趁小逸还在这个村中的时候说出来?积累多年的爱慕,能不能借着情/人节的由头表达出来?
当大门那头传来严厉的斥责声,段振宇这才觉得,原来他的心除了填满了黄连,黄连间的空隙里还泛着无尽的苦涩胆汁,一张口,连呼吸都是苦涩的,嘴唇几经开合,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带着无尽的失望呆呆站了许久,大脑麻木了的段振宇刚要转身,却忽然想起来更重要的目的,他又压低声音警告道:“小逸,要是有谁拿着我丢了的礼物来找你的麻烦,千万记得喊我来,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会担下所有的骂名的。”
然而,苏君逸早已离去,门的那一头,除了沉默,便只剩下雪水哗哗流淌的声音。
板着脸进了厨房,胡乱扒了几口粥,苏君逸抬起头的瞬间,被一张因距离过进而略显狰狞的脸占据了视线,不等她开骂,张伟神秘兮兮的亮出了一件长长的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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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末迁居结束,但是还要收拾几天,这几天可能还是两千字的单更,等收拾妥当,芥末会尽快双更,或者三千字一章单更。书友们晚安!O(∩_∩)O
第32章 竹马之殇(2)
厨房里静得只剩汤勺里的小米粥滴滴答答的声音,两人都没有说话。
苏君逸并不知道这件被她从丁志竞手中抢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她惊讶的是张伟这个家伙搜罗物品的能力何其强大,连被她前一天扔在了院门处的这件奇怪的东西都叫他给弄回来了。
而原本嬉皮笑脸的张伟,在看到苏君逸严眉肃目的瞧着他时,他脸上的笑终究是一点点的僵住,随后又一点点的褪去。干瞪眼有什么意思?忽然觉得没劲的他,将那东西一扔,百无聊赖的走了。
苏君逸的好奇心并不强烈,但是仔细想想昨天的事情,既然丁志竞这个外人会被牵扯到苏家的纷争里去,还神秘兮兮的拿着这样一件东西,说不定这玩意是什么可以拿捏她的东西呢?
想到这里,苏君逸不再犹豫,她将手中的汤勺丢进碗里,手脚麻利的拆了这物件。
物件的外面套着一只塑料袋,里层是一只硬纸盒,再往里拆,便是一副卷起来的卷轴。
十分钟后,苏君逸脸色灰败的出现在了堂屋里,前院的厨房烟囱顶端升起一股袅袅的白烟,烟里不时飘落些许黑色的灰烬,那灰落在积雪未消融完全的地上,显得异常的刺目。
张伟虽然是个搜罗狂人,但却不是偷窥狂人,因此那物件内里的东西他是不曾瞧过的。
此时他看着这个像吃了几十只死耗子的徒弟,不由得起了教导之心,念头一起,话闸子便自然的开启:“哎呀呀,乖徒儿呀,年纪轻轻的,总是皱着眉头,这样不好啊,很不好啊,如果过早的生了皱纹,往后是嫁不出去的啊……”
苏君逸恶狠狠的剜了张伟一眼:“闭嘴!快点教我揍人的招数。”
“哎?你这劣徒!岂有此理,为师先教你一下如何让不听话的人听话!不过看在你好像受了很大委屈的份上,为师还是保留惩戒,以观后效。现在起,为师便来教你女子防身术的基础课程……”
“有完没完?”苏君逸恼羞成怒,粉拳挥挥,向张伟的嘴打去。
张伟不急不气,反倒是异常淡定的等着苏君逸那花拳的来袭,就在苏君逸的小手即将触碰到他的一瞬间,他早就蓄好势的双脚忽然一个蹬、一个转,眨眼间他所站的方位已然变换。
苏君逸一拳扑空,整个人顺着惯性向没有了张伟阻拦的西墙撞去。
“嘭——”的一声后,美人倒地,张伟顿时捂着嘴闷笑不止,先是弯腰,接着下蹲,最后干脆躺倒在地,笑得直打滚,愣是按照苏君逸之前的吩咐,没有发出一点容易引起外人察觉的声音来。
苏君逸吃痛,疼得眼泪哗哗的从地上爬起,还没来得及心疼一下被撞肿的额头,却被眼前的疯子给逗笑了。
一时间,苏家的堂屋内,一个大老爷们捂着嘴满地打滚,一个俊俏的受伤小女子眼泪鼻涕的笑着发颤,简直是,哎——
良久,这两人都神经够了,张伟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他一脸严肃的看着苏君逸:“为师才反应过来,你这厮根本就不是结巴,你这劣徒,为师今天要好好罚你一罚!至于怎么罚呢,为师倒要慎重考虑考虑,对体力要求太过严格的惩罚方式不可第一次就用,姑且就来个最磨人毅力的方式吧。不过呢,考校毅力的方式也分好几种,有柔和的,有粗暴的,有……”
正说着,张伟的嘴被一块肥得流油的回锅肉堵上,他那滔滔不绝的诵经之谈,就此打住。
“你够了!能不能不要短话长说?说吧,什么惩罚,我就不信我不敢接。只怕你是纸上谈兵,没什么真本事吧?”苏君逸的耐心终究是见底了,她不得不来个激将法,省得那混小子又开始口若悬河的折磨她的耳朵。
果然,武侠痴呆儿就好这一口,苏君逸的话一出口,张伟当即跳脚,连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什么什么?你这无知小儿,竟然藐视为师,为师今天不让你瞧瞧为师的真本事,为师今晚就跟狗睡!”
这算发的哪门子赌咒?苏君逸不以为然,却不好叫张伟看出来她的心思,于是她头一昂,脖子一伸:“来啊,有本事你且露两手给我瞧瞧,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没有真本事的山寨师傅。”
张伟吹胡子瞪眼的一跺脚,将堂屋门关严实,又亲自动手将堂屋里的家具挪位给他腾出一方空地来。
收拾完“武场”,张伟撂了狠话:“小叔不是说你家有两只威猛的德牧吗?把那两只狗东西都叫过来,为师今天要是让它俩近了身,就算为师输了。如若不然,你要老老实实的赔礼道歉,拜师学艺!”
“成!”苏君逸转身开了后门,一招手,两只失了宠的大狗儿撒着欢儿溜了进来,冲到小主人身侧直直的人立而起,一个劲的往小主人的身上蹭,恨不能出口说几句“我错了”。
苏君逸拍拍两只狗儿的脑袋以示安抚,随即给了它俩一个噤声的指示,又指了指屋子正中央的张伟,两只狗儿急于立功,当即凶神恶煞的向张伟扑去。
场地上,一场沉闷的较量拉开了帷幕,一人两狗,两厢对峙,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继续沉默。
苏君逸其实无心观战,与张伟嬉笑怒骂之后,这短暂的缓冲还是抵挡不了刚刚那卷轴中内容带给她的冲击。
眼睛无神的锁定较量的双方,她将心思深深隐藏,却还是难以自制的感伤起来,连带着呼吸都忧郁惆怅起来。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吗?那卷轴若真是有心之人找来对付她的,那她真是百口莫辩了。如今这风云变幻的生活,何时才是个头呢?
疲顿的念头一起,小女儿的眼神便飘忽了起来,自然就将那精彩纷呈的对决给自动过滤掉了。
从今往后,段振宇是断断不能再接触了,苏君逸下了决心的那一刻,忽然觉得心中像是缺了什么一样。
一声叹息之后,那莫名的不适之感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紧迫的生存危机之感。
她却忘了,既然是有心之人,既然那人敢拿着这东西出现在她眼前,岂能没有考虑到东西被她抢走的可能,岂能没有留下后招呢?
此时的她想不到这一点,到底是因为太年轻了吧。若干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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