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闷难耐。
虽然苏君逸的母亲在世时,一旦脾气上来了总是对苏君逸呼来喝去的,日久天长的,苏君逸也习惯了,但是这么被一个刚见面不过十几分钟的人训斥,她不免心生抵触。
她没有说话,只是象征性的点点头,她面前的奶茶,早就没有了热气,她抿了一口,透心凉。
“哼,不说了,来签文件!”周亦铭瞄了苏君逸一眼,他适可而止的结束了僵局,递给苏君逸一只签字笔。
苏君逸没有深究,乖乖的在周亦铭的解说下,不断的阅读着需要办理的证明材料的内容,不断的在一份又一份文件上面签字,签字,签字。
等签完那厚厚的一叠文件,天色也不早了,周亦铭挤眉弄眼的瞅了苏君逸一会,向苏君逸示意着什么。
苏君逸会意的点点头,之后,周亦铭装作干巴巴的向苏君逸道别,说了句“女孩子家路上小心”,便出了咖啡厅,转身,在街角不见了身影。
苏君逸在咖啡厅里又呆坐了半晌,等到快六点了,才拿起周亦铭留给她的信封装进书包里,出门。
她将棉服的衣领高高的竖起,戴上防冻护具,徒步前往公交车站。
信封里,是厚厚的一叠现钞,用周亦铭的话说,这是航空公司给苏君逸的预赔偿金。
在赔偿金正式下来之前,让一个还在读书的失怙小姑娘饿肚子的话,那他们航空公司这帮人就是罪加一等了。
这些预付的赔偿金以及周亦铭的律师费,都会在之后的赔偿金中扣除,因此,苏君逸大可理直气壮、放心大胆的使用。
苏君逸上了公交车后,周亦铭从转角处现身,他看着打的跟踪苏君逸的那个灰衣人,叫上一辆的士,紧紧的追在了后面。
夜风渐起,苏君逸临窗而坐,她将车窗推开一条缝,空中吹来濡湿的气息,看样子最迟后天就会来一场大雪了,这一年,能在立春之前就下雪,看来是个好兆头。
今天已经是农历的腊月26了,苏君逸什么年货也没有置办。
家中刚刚去世了三个人,对联福字之类的都不能贴,而她也没心情去买新衣服什么的,于是,她只在小年之前,简单的打扫了屋子。
此刻她坐在公交车上,车外不时飞过灯火人家,她的心中不免戚戚然。
公交车走走停停,很快在她家所在的镇上停下。剩下的路,她需要用脚走。
苏君逸下了车,顶着呼啸的北风,向镇子东边的村落走去。
她家离镇上不算很远,但是徒步的话,也得耗掉二十几分钟的时间。
时值月末,指望月亮照归途,那是不可能的。
九十年代末的乡下,还没有路灯。苏君逸只好借着沿途农户家透露出来的灯光,小心的走着夜路。
周亦铭也在镇上下了车,此时正跟在苏君逸的身后不远处。
他之所以玩跟踪,是因为他明白了苏君逸的呼救信号,他临走前的挤眉弄眼,已经是答应了苏君逸帮忙做一回护花使者的意思。
而他在离开的时候故意装作与苏君逸冷言相辞,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罢了。
虽然他是个不太爱管闲事的实用主义者,但是,苏君逸这个不幸的客户,到底是使他动了恻隐之心。
于是他便做了回狗仔。他看着悠然走路的苏君逸,兀自在后面五官扭曲,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在笑。
农村里的人总是睡得很早的,这会不过七点半的样子,也是家家户户闭户不出了。
周围时不时传来狗吠的声音,叫北风一吹,又远远的散去了。
跟踪苏君逸的,是她同村同族的一位堂弟,名叫苏君迹,是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半大小伙子,比苏君逸也就小三岁。
因为他不思进取,加上脑子不太灵光,他早就不读书了,日日跟着他爸妈下地务农,因此个头倒是不小,力气也大的出奇。
他的老爸与苏君逸的老爸是堂兄弟,因此这位虎背熊腰的小伙子,也算是苏君逸的亲人了。
只可惜,他家爸妈不是什么好人,一早料定苏君逸有事隐瞒,时时盯着前排的苏君逸家。
加上苏君逸家后院作坊里的都是村里的姑婆们,很容易就有人被苏君迹的爸妈收买了,充当了内鬼。
苏家后院,便日日有着听墙角的人在小洋楼的窗户底下候着。
因此,今天白天,苏君逸前脚离开了家里,苏君迹后脚就跟着出了村子,一直跟到市区的咖啡馆,并装模作样的在里面点了杯奶茶,滋滋的喝着,时不时往苏君逸那边瞟着。
这时候,苏君逸正好走在两个村子之间道路上,两边都是农田,黑灯瞎火,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于是,早就按捺不住的苏君迹,忽然不再躲藏,他往村道上一蹿,悄悄摸到苏君逸身后,向苏君逸伸出了黑手。
第8章 机智御敌
苏君迹向前扑去,却叫苏君逸及时的闪开了。
苏君逸转身冲暗夜中面目难辨的人吼道:“你给我滚开!”说着,她便向右跨出一步,脚尖点地,不住的探索着。
很快,她俯身捡起一块石子,攥在手心。
“哼!看来我爸说的太对了,你就是心里有鬼,不然你是怎么知道有人跟踪你的?”苏君迹就是傻,一出口就把他老子卖了。
苏君逸的脚依旧在田埂上探寻着硬块,她必须拖延时间,套出对方的真实身份,于是,她决定要装腔作势一番。
“哼,我早知道你在跟着,就等你出手呢,你真觉得我一个姑娘家敢走夜路,会一点准备都没有?你爸不是好人,这我早就知道了。”苏君逸再度俯身捡起一个大土块,握在手中。
既然行踪被人发现了,那肯定是地毯机房里有人听墙角了,苏君逸早就联想到了这一点。
那些婆娘平日里没事都能生事,如今她成了孤儿,自然会有别有用心的人大嚼舌头根子。
她毫不怀疑,那些无事献殷勤的人,绝对个个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安了好心才怪了。
面前的人虽然看不清模样,但是那嗓子跟公鸭子似的,一定是十五六岁变声期的男孩。
加上他说话的语气中颇有几分熟稔的味道,苏君逸很快对可能的人员进行了排查。
再结合这男孩粗壮的身形,不难判断,这家伙一定是住在她家后面一排的三叔家的。
这个三叔与她爸共爷爷、不共老子,也就是说,这三叔是他爸的堂弟。
苏君逸有亲叔叔,所以这个堂叔家堂了又堂的堂弟,肯定是与她并不很亲近的。
但是,两家的关系虽然不够亲近,可他们两家一前一后住着,因此,苏君迹对苏君逸的了解程度,倒是不比她亲叔叔家的两个孩子低,说话时自然是带着熟悉的口吻。
确定了袭击者的身份,苏君逸就有了脱身的胆气:“说吧,三叔让你跟着我干嘛?我今天可是去见了个有分量的亲戚,他约我出去,就是为了提醒我,今后我会受到你们这些人的攻击。”
苏君逸见那原本向她逼近的黑影忽然不动了,知道她一定是猜对了,于是她继续忽悠:“所以他早就将整个苏家上上下下的人员关系都摸清楚了,还拜托他在公安局的朋友要多多留心我们村的动静。怎么,我三叔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苏君迹笨啊,这黑灯瞎火的,他堂姐又不能真的看出他的模样,他只听他堂姐说出了他爸来,便信以为真,判断他这回偷袭失败。
再听他堂姐说到什么公安局啊之类的,他便顺理成章的把咖啡店里的周亦铭当成了警察,他立马吓得撒丫子直跑,眨眼间把他堂姐扔在了身后。
苏君逸将手中的石子和土块扔掉,慨叹起来:“这个二货,白瞎了我辛苦准备的武器了。居然这么不经诈,真是傻到家了。”
拍了拍手上的土,苏君逸转身朝着身后水渠方向喊道:“别躲了,出来吧。”
周亦铭被眼前这位小姑娘的应变能力惊呆了,原本打算英雄救美的他,竟然被需要让人救的“美”抢走了戏份,并且还被“美”发现了藏身地,他一时间真是哭笑不得。
从干涸的水渠中跳上土路,周亦铭朗声笑谈:“哎呀呀,真是低估了你这位巾帼女侠啊。”
他向苏君逸走来:“敢问女侠,何时识破在下的隐匿处的啊?”
苏君逸终于露出了半个月来的第一个笑容:“你可得了吧,什么女侠不女侠的,你见过吓得差点叫出来的女侠吗?刚我被扑的时候,心跳可是漏了一拍呢。”
苏君逸将书包的肩带拨好,刚刚两次俯身,书包早就歪了,她看着走近的黑影,并不惊慌。
“女侠还没说,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周亦铭依然坚持着问题,像个好学的孩子。
“我躲我堂弟的时候,刚巧瞥见你往下跳呢。你不是已经示意我会在暗处见机行事吗,不过你这时机可真是难得一见呢,我都解决掉贼人了还不见你有什么动作。请问你是想看我到底有多大能耐呢,还是说你自己没那个胆?”苏君逸乐得传道解惑,不再卖关子,却又转眼间将周亦铭奚落了一遍。
“天这么黑,本帅哥一时看不清形势,所以多观察了一会。再说了,你不是没被怎么样吗?”周亦铭暗暗咂嘴,这姑娘是个骗术高手啊,看她刚才诓那个傻小子,水准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呢。
“你要是有心帮我,这么做是还真就对了。在我自己能应付的时候,你不必出手,在我应付不了的时候,你可以来个英雄救美,但是说好了,你别指望我报答你律师费意外的东西。”苏君逸看着面前的高大黑影,像倒豆子一样叽里咕噜的喋喋不休。
周亦铭闻言,好生佩服,他的确是故意拖延现身的时间的,他的确是在观察这个姑娘的能耐到底有多大。
可是就这么被对方说破,他却又觉得未免有点太掉架子了,好歹比这丫头年长11岁,这粮食可不是白吃的,他得赶紧找回场子来。
于是他拍拍苏君逸的肩:“丫头,等你回去了,那些人可就有好戏唱了,你不怕吗?要不要我给你支点招?”
苏君逸的肩上传来温暖的触感,她好奇,这人的手掌怎么那么热啊?不会是发烧了吧?
于是她没有接周亦铭的问题,反而提出了一个疑问:“我说,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