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自己的活法。”
蓝舒妤三两下撕碎纸张,撒到他怀里:“傻。”之后,却不再多说。
时光啊,不以人的意识转移。春天过去了,夏天就会来临;绿叶枯黄了,白雪就会飘落。万物行进的规律不改,改变的是人心。
哥哥变了,母亲变了,父亲变了;号称永不变的蓝舒妤也变了。仿佛摩擦的时间轴让他们明白,他李家晟企图活着像正常人的奢望是真的诉求。
直到有天,他踏进温叔的咖啡馆,遇到各式的搭讪者。其实内心是忐忑的,害怕她们知道真相;但又渴望她们拆穿真相。
“你竟然是哑巴?”
“唔,对啊,我是啊。看不出来吧?”
期望这样的套路,以此证明——完美的伪装。
谁知,遇上了赵晓琪。
她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借钱搭讪,莫名其妙的愚笨。
都过了多少天,还拎不清现实。扰得他都忘了自己是哑巴。
但她是第一个让他想走出自己的世界、想抛弃书里的无忹,想努力去和外面的人与物和解。
也是因为她,第一次敢勇于面对所有质疑。
“李家晟,我喜欢你。”
就在她表白那瞬,儿时灭掉的光亮了,一息间,万花从开、阳光不灭。
**
12月24日,平安夜,温纶咖啡馆。
店内,节日气氛厚重。他们头顶的吊灯全部缠绕彩带,四面的玻璃门喷上:“a!”
服务员和工读生带着红色尖顶帽,穿梭于桌间。
老板温纶心情好,每桌都赠送一颗又大又红的苹果,苹果正面用刀雕刻出“心”状。
“圣诞快乐。”
“快乐。”
马寇山状态不佳,勉强回抹笑容。温纶挑挑眉,转头冲赵晓琪讲:“圣诞快乐!”
赵晓琪把玩着手中的苹果,回他:“温叔a!”
大大的笑脸、暖洋洋的眼神,以及旁边的柔情似水的李家晟。
感情甜蜜腻人,甚好!
温纶更加高兴,右手变出两顶小红帽盖在两人头上。“我去给你们弄特别的平安套餐。”
他说完,转到隔着过道的另一边边,对马果佳、秦默和李家佑差别对待:“等会儿给你们上杯咖啡。”
“啊呀呀,不公平。温老板,我们点特别套餐!”
面对秦默的大声疾呼,温纶重重地拍李家佑的肩膀,笑道:“单身人种不享受任何优惠待遇。”
“……”
“……”
“……”
哪壶不提提哪壶。三人同时卒。
马寇山看温纶走远,罕见的眉目含愁。他双手交叉,语气沉闷:“舒妤妈妈还关着她?”
“嗯。她很生气。”
纸条上的字一点不潦草,说明写字人并不担心或者急切。
马寇山瞪眼望着黑色方块字,额头的青筋忽隐忽现。
该死的!自家女朋友被“囚禁”起来,着急上火的也就他了!
“怎么办?”
“凉拌。”
赵晓琪得到他的“嗖嗖”的眼刀,偷偷躲到李家晟肩膀后面。
“别吓她。”
“……”
好脾气的马寇山当即抓住纸条不撒手,敢情他们真不着急!也对,人家天天见面勾勾缠缠,还有位忠心不二的护卫――李家佑,他们急毛急?
“妈的!”
暴躁而出的脏话,令赵晓琪藏着的脑袋探出来。她悄悄扯李家晟的衣袖,学他平常那样轻叩桌面三下。
意思为:别逗他了。
李家晟这才正襟危坐,他瞄眼马寇山,认真写道:“你别着急,我不跟她结婚。”
“……”
问题重点,李家晟搞错了吧?蓝舒妤已经被关了两个星期,冼立莹差点和颜卿绝交,他们感情路线不明朗……
“她也不跟我结婚。”
“……”
马寇山选择沉默。
平安夜里,咖啡馆的生意很好。许多附近的情侣都来这边喝咖啡谈心,还有些专门挑角落位置告白。
别人的成双成对,愈加映衬出他的行影单只。疼痛缠绕于心,甚至扩散到假肢上头的残腿肉里面。
隔壁桌表妹担心的偷瞅他,他故意忽略。昨天,佳佳问他怎么就突然喜欢上蓝舒妤?他笑而不答。
其实,所有情感的最开始无非是被她吸引。
分明一样残疾还比他更废人,偏眸中的光骄傲自满。似乎众人好奇怜悯的视线,只不过是芝麻大小的痒痒。
对任何人都喜欢言语恶毒,却有颗善良柔软的心。
洁白无瑕的肌肤、黑亮发光的长发、樱唇皓齿。……
正如《诗经卫风》中《硕人》篇:“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蓝舒妤,美好的女子,他心相许。
“叩――叩――叩”熟悉的敲打声入耳,他低头看纸条。
“你在想她?”
“嗯。”
“为什么?”
马寇山奇怪的回望李家晟,他今晚问的问题没有一个在点子上,逻辑也混乱。
但马寇山仍实诚地拉过白纸在李家晟字迹下写:
“我爱她。”
第49章 心若向阳(二)
“我爱她。”
这世间,能言善道者如地表细沙,擢发难数;能笔底生花者如过江鲫鱼,成百上千。可再多的描绘都不如一句真心的表达。
“我爱她。”
谁不是呢?
李家晟斜眼打量狼狈的马寇山。这个男人,残疾或者残废没能打败他,活得像个正常人。不,不不,这句话有待衡量。他天生就正常,“断腿”是后来发生的。所以,他不自卑也不犀利,更不憎恨自己。因为,他决定穿上假肢回归生活的那刻,已然被夸赞“励志。”
“身残志坚……。”
好遥远又好冷漠的成语!
赵晓琪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悄悄的把凉丝丝的右手心盖在他温热的左手背上,然后装作无聊地玩红色圣诞帽。
“家晟,带我去找她。”
李家晟一边摇头一边反手扣住她的冰凉,直到热度传递过去,才眼含荡漾之色写下:
“吃完套餐,我们再去。”
“现在去吧?”
急急切切的语调令晃神的赵晓琪嘟囔句:“在约会呢!”
马寇山微讪。他深深地往外吐口气,慢动作起身坐去过道那桌。秦默当即没同情心的大喊:“哈哈哈,被赶过来了吧?活该,人卿卿我我呢!”
“欸欸,他是我表哥,让着点儿!”
“让什么让,他又没缺点啥!”
撇开话里的内容,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忽然让马寇山苦涩的表情转暖。
本斜靠着椅背的李家佑,低头从兜里掏出盒烟,倒抠两根后扔给马寇山一根道:“吸点解闷。”
“表哥,臭死了,别在女士面前吸烟。”马果佳自然不敢说李家佑,只能将矛头调转给自家人。
“佳佳,哥哥任性回。”
他答非所问,倒是执着地把黄色过滤嘴塞进唇间。
“火?”
“嗯。”
雾气缭绕间,二位女士的容颜模糊开来。
李家佑若有似无的哼声,眼光瞥向那头的弟弟和未来……的弟媳。欢乐、温馨的氛围中,两个人傻乎乎的顶着红色尖头帽,在那写写画画。帽沿垂下的白色小圆球,随着他们转动的脑袋在半空中晃啊晃、摇啊摇。
赵晓琪捅捅李家晟,小声在他耳边低语:“你哥哥老看我们。他跟来?”
“跟来看戏。”
“那……”赵晓琪拿指尖戳戳他的手背,“为什么要去这么多人?”
李家晟轻轻一笑,在纸上写:“因为,寡不敌众。”
“哦。”她乖乖得应声,随后带着帽子的脑袋倾斜五十度,滚圆的眼珠上下滑动打量他。他不解的回望,她马上垂下眼眸、抬起指尖在空中转圈。
“我真正想问的……的……是……”
指尖停止转圈,饱满的指腹按到马寇山力透纸背的字迹上。“这句话你什么时候写给我呢?”
“……”
李家晟脊背一松,整个人垮到桌面上,看起来疲疲惫惫的,但水润的眼眸熏染暖色,右部嘴角扬起小圈的弧度。
“呵呵。”
赵晓琪学他趴着,二人面对面相对,彼此的鼻尖窜入裹着苦涩咖啡味道的木质清香。她想:写吧写吧,写完我们就结……
但他没有。
他长臂伸过去揽住她的脑袋往自己这边扣,只听“啾”的声,两张柔软的唇部贴合在一起。周围欢笑声、音乐声、惊呼声都钻进她口中化成糖水。
别样的小心思顿时没了问头。
**
东风席卷着雪花,把大地抹上厚厚得白,粉;给没了嫩芽的枯枝,戴上菱形耳坠。夜色终于失去浓稠,泛着白色反光。
二楼的蓝舒妤早就隔着落地窗望见停在院落里的车,她问坐旁边的蓝姜堰:“爸,没让那车驶进车库?”
蓝姜堰摸摸她的脑袋说:“它还不配。”
“不配?”
“嗯。”
“可我也不配。”
敏感的李家晟抬头望,只瞥到一抹光亮。他拉紧赵晓琪的左手,克制住“ge,ming”的激动。
赵晓琪笑笑,她哈出白色雾气,企图让唇边的苹果暖和些。
他们身后边,那辆黑色轿车静静停在院落中央,坐在车内的其他人紧张地等待。
“叮咚叮咚”声刚过,蓝家的大门从里打开,阿梅战战兢兢地站在玄关口,摇头说:
“冼姐生气呢!”
李家晟拽拽赵晓琪的袖子,示意她说话。
“外面雪下的好大!”她似感叹,“唉,李家晟昨儿感冒了,今儿可别冻得发烧。”
她故意说的很大声,阿梅进门的时候坐在大厅内的冼立莹早就听见这边的动静。
“冼姐……”
冼立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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