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寻。”他虚弱地喊了一声。
分贝太低，无人回应。
又一阵疼痛袭来，他双手攥紧被单，等待这一波疼痛消减到最低程度。然后，毕一身力气，“程小寻！”
一声大吼，他感觉到身下似乎有股热流划过，腹痛更甚之前。
卧槽？这什么症状？！
大约过了几十秒，程小寻闻声而来，撞见一个虚弱且脸色苍白的路钦。
“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路钦疼得乏力，一下子栽倒在她怀里，“快，打120，我可能是阑尾炎或者盲肠炎……”
“你肚子痛？”程小寻心中一个咯噔。
床上的少女虚脱得快说不出话，“绞痛。”
程小寻：“还有其他症状吗？”
路钦听她没完没了，心中一阵燥热，刚要发作，又是一大波疼痛来袭。
他闷哼一声，“感觉还有股热流……你快打电话，不然我死了你就一辈子是个男生了。”
心中的猜测应验，程小寻艰难开口，“那个，路钦，你应该是……那个来了。”
路钦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哪个？程小寻你别磨叽了行不行？”
“没磨叽，我是说应该是‘我’生理期提前来了，你确定要打120？”
“…………你再说一遍？”
原来校霸痛经也是如此虚弱啊，真是我见犹怜！
程小寻心情复杂地拍拍他背脊，“你辛苦了，我带你去厕所，然后给你拿小天使。”
路钦接过程小寻递进来的换穿小裤时，整个手都微微颤抖，“你确定拿给我的不是纸尿裤？”
程小寻：“……我虽然痛经，但量也大，必须要420厘米才够。那个，你看一下我的贴法，后面几天也这样贴就行了。”
他身子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你说什么，后面几天，难道不是明天就完了吗？？？”
程小寻：“（⊙o⊙）…，额，这个和你们男生不太一样。子宫内膜脱落是会引起持续性出血的，一般3至7天才会停止。”
她一边给路钦科普，一边感叹世事无常，原来男生都以为大姨妈和大姨夫一样，第二天就没事了？呵，天真！
“那你几天？”
“七天……”
路钦无力闭眼，忍着肚子的阵阵绞痛，靠在墙壁，艰难地换好小裤和睡衣。
再回到床上的时候，程小寻给他吃了颗药丸后，又递来一个塑料杯，里面装着暗红色的液体。
“这是我刚刚煮的红糖，加了生姜，你先暖暖小腹，等没那么烫了再喝掉。”程小寻交代道，“你再休息一会，我去趟医院，再回来接你去学校。”
路钦额角抽抽，“程小寻，我有必要提醒你今天三十三度，而且你只开了电扇，一档。”
程小寻见他一副想炸不能炸的样子，轻言细语地道：“那什么，我有点宫寒，生理期必须保暖。还有，你别动气哈，否则会更痛的。痛经的时候吹电扇够了，否则受寒了也会更痛……”
“你快走吧……”他不想再听见“宫寒”、“痛经”这样的字眼了，脑子也疼得跟团浆糊似的，再没力气说话。
程小寻将手机放在他枕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
程小寻和路钦在教室外分别的时候，特意交代他能不碰凉水就不碰，也别吃水果和凉菜，才满是担忧地走了。
路钦此刻已经好了泰半，肚子不痛了，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并没把这些话放心上。
他瘸着腿往教室走，边走边感受到那股热流，一时间姿势极其僵硬，已经不会走路了……
终于在位置上坐下，身下那湿漉漉的感觉更为真切，他再一次感受到无力和崩溃。想到这样的感受会持续七天，他恨不得立刻去投河！
“小寻，你来了啊？”沈俊杰热情洋溢地回头看他，“早上你看着很不对劲，没事吧？”
他微微颔首，身体乏力，不是很想说话，随意翻开了一本书。
整个晚自习，路钦都安分地坐在板凳上，翻翻虞文周给的英文资料，最后兴趣缺缺摸出了新手机玩游戏。
是的，他在理科班太无聊，索性买了个新手机。程小寻的老人机根本毫无娱乐功能，他前几天上课都快闷死了。
玩耍期间，他随手就拿起杯子灌了几口凉水，肚子也并没什么特殊的反应。
这种状态直到离放学最后半个小时，路钦感受到小腹又开始绞痛，一波一波，比起下午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胡乱收起手机，趴在桌上，闭眼休息，企图用睡眠来麻痹痛感。
无奈，腹中像是有一台挖掘机，不停的挥舞着前面的装置，一下下扎进肉里。
起初他尚能抗过去，到后边，脑子都发麻，身上也开始起鸡皮疙瘩。路钦忍不住闷哼，觉得自己离死亡很近。
想起程小寻下午给他暖水杯，他顾不得许多，抬头拉了下虞文周，“帮我接杯热水……”
痛意钻心，他下意识抬手护住小腹，额间也涌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整个内心都在咆哮：有没有药啊，有没有药，给我止痛药！
“程小寻，”虞文周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立刻接来了开水，“你怎么样，要不要去校医院？”
路钦正要拒绝，因为这种事去校医院太丢脸了好吗！可是腹中一绞，他脑子一糊，身体的本能帮他做了决定。
“要……”
他刚被虞文周扶起，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安全感，然而，这安全感仅仅维持了几秒钟。
因为，凳子上的一抹鲜红，实在太过刺眼，令他如坠冰窖。
☆、第18章 跑步
凳子上的一抹鲜红，实在太过刺眼，令他如坠冰窖。
路钦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又一屁股坐了下去，这一坐，那酸爽他不想形容。
同时，他别过脸，完全无法和虞文周对视。
“你……”虞文周侧身背对他，欲言又止，最后略为尴尬的说，“我……出去一趟，你等我会儿。”
卧槽！
他看见了！
路钦情绪一激动，又疼得脑子发麻，只能自我安慰这丢的都是程小寻的脸。趁这空档，他起身将凳子上的痕迹擦掉，然后，他再不敢坐下，无力地蹲在地上。
此刻还没有下课，班里在自习，其余的人没注意到，他前排却不可能忽视掉。
“小寻，你怎么蹲在地上？”沈俊杰弯腰问道。
路钦：“我坐累了……”
沈俊杰：“啊？”
约莫又蹲了五六分钟，期间给程小寻发短信对方没回，路钦脚有些麻的时候，虞文周回来了。
他递来一件校服外套，“给。”
路钦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他的意思，同时，也突然明白为什么大热天还有女生围着校服。
“谢、谢谢。”他接过，脸颊不可控制地变得绯红。
虞文周微微颔首，半跪着蹲下，“来，我背你去医务室，离下课还有一会，别等了。”
路钦刚系好校服，眼角一跳，心里是拒绝的，但身体是实诚的……他忍着腹中的剧痛，趴上虞文周的背脊，任由对方背着自己前行。
他真的快痛死了啊，管不了其他，什么也别想阻止他去校医院！
·
程小寻的这个晚自习过得十分单调，全部的时间都在做一件事，考试。
艺体班刚换了数学老师，叫文武，寸头、微胖、戴着副黑框眼镜，个子不高，人看着倒还算温柔。而之前的数学老师觉得教艺体班太没成就感，申请调去了普通文科班。
文武是大学刚毕业的师范生，今年刚被招进实验高中，由于没资历，艺体班这个烫手山芋自然就甩给了他。
今晚，是他上任的第一个晚自习，文武上来就扔下一叠卷子，说要探探他们的底子。
程小寻先把整张卷子浏览了一番，除了最后一道题，其余的在她眼里都是送分题。但这次她学聪明了，不会做得全对，毕竟自己现在代表的是路钦。
上回给李子昊补课时，她就探过口风，李子昊是全班37名，路钦还在他后面。但全班一共也就50几号人吧，所以路钦的成绩真的不是一般的烂……
程小寻将题的难易程度分析一遍，再估算及格需要做哪些题，然后才慢悠悠地动笔。
饶是这样，她做完之后，离放学也还有半个小时。
其实，她本以为艺体班的人都会随便写写提前交卷，但事实并非如此。程小寻打量教室，灯光白炽，所有人都低头苦思冥想。有人咬笔帽儿，有人挠头发，也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他们做起事来，其实也是很认真的啊，她不明白，为什么其他班老师非要说他们是混日子。
“嗡嗡”，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程小寻收拢思绪，正准备提前交卷，然后理所当然地查看手机，但一只手突然出现在她眼底。
抬头，是老师。
文武抬手敲桌子，“拿出来。”
“啊？”程小寻一脸懵逼，“拿什么？”
文武：“手机。”
程小寻：“……老师，不是你想的那样，手机只是正好响了，我正准备交卷呢！”
两人的声音不算小，已经有同学看向他们，忽然有人说了句：“文老师，路钦不会作弊的，他只会交白卷。”
“哈哈哈，是的老师。”话毕，立刻有人附和。
程小寻：……科科，真不知是该夸路钦人缘好，还是运气好。不过，她也太背了吧，怎么总是有老师怀疑她作弊？
文武却突然笑了下，抽走程小寻的试卷和草稿纸，回到讲台。
“同学们，”他说，“你们刚才的反应，我很高兴。我并不是怀疑……”他看了眼试卷，“路钦同学作弊，而是想收走他的手机让他专心考试。”
然后他又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程小寻，“路钦同学，你跟我到办公室一趟，我有话问你。同学们继续考试，这个成绩只是摸底，所以作弊是最没有意义的，老师相信你们。”
旋即，文武率先走出了教室。
…
“文老师，您找我什么事？”程小寻十分疑惑地问道。
文武一笑，摊开她的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