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有人来敲门,她以为是宁时修,开门一看,又是山子,手上还捧着一件军大衣和军用皮棉帽。
许冬言把他让进门:“这是什么啊?”
“听说您这回来得匆忙,穿得有点单薄,头儿特意嘱咐我给您送这个过来。”
许冬言拿起皮帽子看了看,樟脑丸的味道还没有彻底散去。她想到他在机场时那不怀好意的一笑——原来是给她准备了一顶绿帽子啊!
山子大约看出了她不情愿,劝说道:“这地方不比咱B市,贼冷,风也大!我们在外面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啥都不比这军大衣扛冻。我们的人都是人手一套,明天穿上这个就谁也不认得谁了。”
许冬言的心思被看穿,有点不好意思,笑了笑说:“好的,谢谢。”
“哦,对了,明天早上八点从宾馆出发,您可以提前去餐厅吃点东西,但千万别迟到哦!”
“好。”
第二天出门前,许冬言看着床上那套军大衣依旧有点犹豫不定。她昨天晚上试了一下,实在是穿不出刘天王的帅气,怎么看都觉得很傻。
她想打开窗子感受一下早上的温度,却发现窗子被冻上了,费了好大劲儿才推开。刚推开一个小缝隙,冷风顿时灌人,让她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不穿大衣的想法也随之被打消了。
还差五分钟到八点的时候,许冬言下了楼。她觉得自己够守时了,却发现大巴车里已经坐满了人,只有宁时修站在车门前。他似乎正要打电话,但看到她后又收起了手机,嘴角不由得浮上笑意。
许冬言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后悔了。说什么人手一套,宁时修明明还英武帅气地穿着他昨天那件黑色长款羽绒服。再看车上的人,也都是平时的穿着打扮。只有她傻里傻气地穿着超大号的军大衣,还戴着长耳朵的军帽。
可是现在再去换掉已然来不及了,她没好气地走过去。宁时修笑意更深,抬手替她整了整戴歪的帽子:“怎么看着像匪军啊。”
许冬言瞪着他。他立刻敛了敛笑容,但看得出在强忍着笑意:“这么穿没错,只是车里没那么冷,大家都把大衣放在车上了。等回头到了那边工地,你就知道这些东西有多管用了。
“呵呵。”许冬言皮笑肉不笑,“这么说,还得谢谢你的绿帽子。”
宁时修拍了拍她后背:“咱兄妹俩就别客气了!快上车吧,下次早点下来,就不会被这么多人看笑话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向伶牙俐齿的许冬言,此刻也只有咬牙切齿、无力还击的份儿了。
大巴车晃晃悠悠地驶出小县城,沿途的风景逐渐荒芜起来。起初车子里的人还在聊天,到了后来大家都在安静地休息。
差不多四十分钟的车程,车子再度停下来。有人从后座将军大衣一件件传过来,众人穿戴整齐后下了车。
原来,宁时修没有骗人……
跟着众人下了车,许冬言看到一座残桥跨过一个小山沟,还差一点就连接到对面的高速公路上了。
风很大,许冬言却来了精神。她正要跟着人爬上桥去看看,却感到大衣领子被什么东西钩住了。她一回头,发现是宁时修。
“干什么?”她一张口就是一团氤氲的哈气,眼睫毛上立刻结上了一层细细的霜。
宁时修放低声音:“那边那个小白房你看到了吧?里面有暖炉,你就在那儿等我们收工。”
“我不跟着你?”
“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不跟着你,算哪门子采访?”
宁时修不耐烦地说:“你是不是傻啊!这天儿多冷,上面又不安全。”
“大家不是都去了吗?”
“你跟别人能一样吗?”
其实宁时修说这话的本意是指许冬言是个女孩子而且笨手笨脚的,但是许冬言听在心里却蓦然一暖:原来她在他心里竟是与别人不同的。
她笑嘻嘻地说“那我也得跟着你。”
宁时修看了她片刻,最后无奈地妥协了:“跟就跟吧。但要跟好了,不许瞎跑。”
“知道了!”
包工头领着宁时修看这几天的施工情况,总的来说和设计图纸的出入不大,不过也有需要调整的地方。而当务之急是工期紧张,需要一个合理的策划来解决天气恶劣造成的工期进展慢的问题。施工方、当地政府的人还有监理也正是因为这个问题凑到了一起。众人讨论了一会儿,宁时修瞥了一眼身后瑟瑟发抖的许冬言,提议道:“不如回宾馆再细聊吧。”
众人似乎这时才感觉到了冷,都表示赞同。
许冬言一听宁时修说要回去,第一次觉得他太可爱了,害自己戴“绿帽子”的事也没那么计较了。
回去的路上,宁时修低声对许冬言说:“你也看到了,我估计这项目年前是结不了了,你大概了解一下情况就先回B市吧。”
“我才刚来。”还不到一天就要赶她走了?
“你这是要跟到底吗?”
“那倒也不用。你们什么时候走?”
“比你晚几天。”
许冬言想了一下:“也不差那几天,要不一起走……我是说,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多多积累点素材。”
宁时修才不管她为什么想要留下来,他只知道没几天就过年了,得赶紧让她回家:“这天寒地冻的,你在这儿待着干什么?明后天就赶快回去吧!”
许冬言随便发了一篇稿子回公司,本以为刘科不满意了会让她再跟两天,没想到稿子竟然出奇顺利地过了。她再没什么理由待下去,只好让山子给她订返程机票。
这时候,内蒙古又是连日的大雪。也正因为这大雪,后面几天回B市的航班都取消了,高速公路也封路了,临近年关,火车票更是一票难求……
为了在过年前把许冬言送回去,宁时修费尽心思找人、托关系,许冬言却放下了一颗心,一点都不着急地看着他忙活。
结果让许冬言很满意——票还是没买到。
宁时修看着她一脸的无所谓有点莫名其妙:“留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过年,有什么好啊?”
“也没什么不好啊!”
宁时修看了她几秒,笑了:“随你吧。到时候想家了可别哭。”
许冬言耸了耸肩:“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其实这些年来,她从来没有在这么重要的日子离开过温琴。即便母女俩平日里时不时地拌嘴吵架,但亲人就是亲人,在每一个特别的日子里,有亲人在身边的感觉才算踏实。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宁时修似乎已经成了她的另一个亲人,只要有他的地方,就有家的感觉。
大年三十的前两天,宁时修他们的工作才告一段落。
大早,许冬言正在卫生间洗漱,就听到有人敲门。她吐了牙膏沫子,快速地漱了漱口去开门。
门外宁时修只穿了一件卫衣,脖子上挂着一个单反,许冬言开门时,他正低头鼓弄着单反。
“赶紧收拾一下出门。”
许冬言问:“去哪儿?
“附近转转。”
许冬言一听是去逛街,立刻来了兴致。她来这小镇都快十天了,唯一去过的地方就是山上的那个工地。以前不是她没时间,而是宁时修不许她自己出去。眼下,显然是他要带着她去了。
她连忙冲回卫生间继续洗漱:“等我五分钟。”
宁时修在门口笑了一下:“五分钟够吗?”
“够够够!”
雪其实早就不下了,但是天气寒冷,没人刻意除雪的话,积雪可以数日不化。
宁时修和许冬言所在的这条小街道显然就没有人去刻意除雪,整个街道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各家各户为了过节而挂出的红灯笼最为抢眼。
一路上,宁时修话不多,只是边走边随手拍着照片。许冬言讥讽他装文艺青年,可等他停下来看照片回放时,她却忍不住凑脑袋过去跟着看。
不得不说,他的摄影技术真的挺不错,原本只是普通的街景,被他那么一拍,就像明信片里的景色一样。
“看不出,你兴趣爱好还不少。”
宁时修利索地删掉不满意的照片,又拿起相机找着角度:“走的地方多了,光靠画是画不完的。”
许冬言点头:“也是,回头我也学学。”
两人一路从清冷的街道渐渐走到了一处集市,这算是许冬言来到这里以后见到的最热闹的地方了。她看着什么都觉得新鲜,一个人走在前面,一时间忘了宁时修。
走到一个卖对联的小摊前,她停下脚步。其实对联很常见,可是上面的字却不常见。
“这是蒙语对联吗?”
“是啊。您看中哪副了?”
她指着自己眼前的一副问老板:“这副是什么意思?”
老板给她解释了一遍。她又连着问了几副,老板都很有耐心地翻译着。
许冬言认真地记下了每一副的意思,选了最合意的一副:“就要这个吧。”
一摸口袋才发现自己没带钱,好在还有宁时修。她连忙回头找人,却见他正站在身后不远处看着自己。
她拿起自己刚选好的那一副对联展开来给他看:“霸气吧?”
宁时修笑:“弄明白意思了?”
“嗯,意思特美好。你给家里买一副吧!”
宁时修似笑非笑地问:“我?”
“对啊。”
“不是你挑好的吗?”
“我帮你挑的啊。”
宁时修笑了一下说:“好。”
付了钱,两人继续往前走。许冬言很快又被别的东西吸引了,落后了宁时修一大截。宁时修回头发现人又不见了,只好站在原地等她。等看到她了,他不耐烦地催促道:“没带钱就跟紧点,回头走丢了,你中午就只能饿肚子了。
许冬言撇了撇嘴,原来他知道她没带钱。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中国人的大年夜。小旅馆的厨师早早下了班,设计师们亲自下厨,凑了一桌子菜。
起初的气氛还有点拘谨,酒过三巡后,场面便开始有点失控,有人给家里人打电话哭诉,有人抱在一起东倒西歪地聊着天。
宁时修坐在位置上始终没有挪过地方,时不时地有人来给他敬酒。他也实在,但凡是别人敬的他就先干为敬。施工方加上设计院一共十几个人,除了许冬言,至少每人都敬过他一杯。
眼看着又有人去敬酒,许冬言不由得嘀咕:“这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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