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志恒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等你活到你爸我这个岁数你就懂了,这些仇啊怨啊,困住的都是活着的人,已经过世的人反而比我们想得开。你妈既然能想开,我们何必还纠结过去呢?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回去看看,听说你姥爷九十几岁了,身体还不错。”
宁时修笑了笑起身:“再说吧。”
回房间前,宁时修去敲了敲许冬言的房门。
“进来。”许冬言没精打采地应道。
他推门进去,看到她正趴在电脑前“淘宝”,回头见是他,情绪依旧不高。
宁时修走过去:“运动服?”
“嗯,也看不到实物,不知道好不好看。”
“怎么逛街时没有买?”
说话间许冬言愣了一下,她是想要买来着,但是接了那通电话后就忘记了:“我忘了……”
宁时修指着其中一套说:“这套不错。”
许冬言点开大图看了看:“这套会显得腿粗吧?哎,搞不懂我们公司领导怎么想的,居然发神经要办个春季运动会,我这一副老路膊老腿的,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宁时修笑:“没事,到时候有我在,我会看着你出糗的。”
许冬言一愣,抬头看他:“你也去?”
“嗯,我比你还要早两天收到通知。”
许冬言一下子就凌乱了。她在体育方面可谓是“天赋异禀”,上中学时,有一次扔铅球,人先不说她能扔出多远,她竟然能把站在她后面的同学砸得脚骨折当时一夜之间就在学校出了名。还有一次是大学体能测试,她是唯一立定跳远居然跳出了一米二的人,当时也算是惊艳全场。所以,这一次自己究竟会表现得怎么样,她心里真的没底。原本想着混混就过去了,可是没想到宁时修也会去。那可就不只是混混的事情了,出丑了会被他笑一辈子的……
“我……我……我们公司内部的运动会,你……你去凑什么热闹啊?”
宁时修微微挑眉:“我就是作为友好合作方受邀去参加一下你们的运动会,你紧张什么?”
“谁……谁:谁说我紧张,我只是……”许冬言想了想,提议道,“要不你退出吧?就说你要出差,好不好?”
“也不是不行,可是,为什么?”
许冬言一本正经地胡诌道:“你来跟我们比赛跑跑跳跳的有意思吗?到时侯他们肯定给你们放水,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输了又丢人,所以你干脆退赛吧!”
“这么说我更不能退赛了,我要是真退赛了,那不就等于默认自己不行了吗?”
许冬言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见她男副表情,宁时修笑了,摸了摸她脑袋:“好了,这两天你好好表现,到时候我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笑你。”
“宁、时、修!”
宁时修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点声!你不怕被楼下二位听见了?好了,早点休息。”
宁时修走后,许冬言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晚上十点钟、这时候给关铭发信息会不会引起误会呢?
她琢磨了片刻,觉得自己没耐心等到明天了,于是发了一条信息给关铭:“师兄,求你个事儿。”
宁时修回到房间后,犹豫了片刻,想到陆江庭和宁志恒跟他说的些话,他还是给陆江庭发了一条短信;“哪家医院?”
很快,陆江庭的短信就回了过来:“景山医院肿瘤科住院部,203。谢谢你,时修。”
单身汉的生活枯燥而乏味,关铭在电脑上看了一会儿电影,发觉没什么意思就打算关机睡觉,正在这时却收到了许冬言的短信。
他一看,不由得咧嘴笑了,连忙回信说:“跟师兄你还这么客气。说吧,啥事?”
许冬言收到短信,突然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连忙回复说:“我可不可以不参加周五的运动会?”
关铭一看不由得皱眉,一段文本编辑了好几遍,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每个部门都是有指标的,青年组就我们几个人,分摊了二十几个项目,刘总还特意点了你,你不参加不合适啊。”
许冬言想了想:“其实是这样……那几天刚好身体不适呢。”
“怎么不适了要不要去医院?等等,那几天不适你都能预测到了?”
许冬言一看回信,顿时觉得头大:“算了,我身体挺好的,晚安吧。”
虽然冬言好像不是很高兴,但关铭心里还是有几分得意,毕竟她遇到麻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啊……
他把冬言的短信来回看了好几遍,才回复过去:“晚安,冬言。”
陆江庭又在医院陪了刘江红一天,到傍晚的时候才被陆父打发回家休息。陆江庭走后,陆父问刘江红:“晚上你想吃点啥?”
刘江红深深叹了口气:“吃什么还不都一样?”
“你是怎么了,这一天到晚净说些丧气话!当着孩子面也不注意,他的压力够大的了。”
刘江红抹了一把眼泪:“谁知道我上了手术台,还下不下得来?”
陆父也不知道要如何劝慰她,叹了口气说:“我去给你买点粥吧。”
宁时修按照短信上的地址找到刘江红的病房时,病房里只有一个人。她穿着病号服,身量算是女人中比较高的,却异常清瘦。其实宁时修早就不记得姨妈长什么样了,但是看着病房里的人,他却仿佛看到了母亲年老时的样子。
听到病房门打开的声音,刘江红回过头来,看到宁时修,她第一眼没有认出来:“你找谁啊?”
宁时修站在门口看着她,她这才留意到他的样子。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站起来走过去。她一步步向他靠近,一双眼睛慢慢变得晶莹透亮:“你是……”她轻轻伸手,有试探、有希冀……当她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脸时,他并没有躲闪。
眼里噙着的泪水倏地夺眶而出,她问:“时修吗?”
刘江红几乎不敢想象,宁时修会真的出现在她的病房。对妹妹的愧疚、对时修的遗憾、对手术的恐惧一下子全都涌上了心头。她失态地抱着宁时修几乎痛哭失声:“时修,你真是时修吗?你怎么来了……你终于来了……”
刘江红激动得语无伦次,宁时修只是定定地站着,任由她抱着他。
他有点意外,他没想到几乎没有见过面的大姨见到他时竟然会表现得这么激动。他在刘家人眼里究竟意味着什么?难道不是一段无须存在的过去吗?
然而有些心酸的往事只有刘江红自己知道。她要强了一辈子,当年在小妹的事上自然也不肯让步。她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为她好,自己明明是对的,小妹有什么理由不听她的话。直到小妹离开,她才知道,什么对与错,都已经不重要了。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惦记着宁时修,后来也从江庭那里听到过他的消息。但是时至今日,她还有什么理由去跟他见面呢?她有时候悲观地想,或许等到她死,宁时修也不会想要看一眼她这个大姨了。然而老天爷似乎对她还不错,还没有等到那一天,他们就见面了。
她问他:“是江庭告诉你大姨住院了吗?”
宁时修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上还拎着东西,他把水果和一些补品放在病房内的小桌上,嗯了一声。
刘江红看到他带来的东西,眼泪又涌了上来。那种愧疚感让她心痛得无以复加,但她只是说:“你这孩子,还带这么多东西,其实只要你来就够了。”
虽然宁时修从小到大没叫过刘江红一句大姨,但是看到那张酷似母亲的脸,他还是无法拒绝那种亲切感,而他的内心里又在刻意回避这种感觉,毕竟,这是他怨了很多年的人。
他没有在医院久留的意思,等刘江红情绪平复后,他就提出要走。
刘江红一听就有点着急:“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公司还有点事。”宁时修站起身来,对上刘江红热切的目光,他顿了顿又说,“您好好养病吧。”
他正要走,却被刘江红叫住了。他回过头,等着她说下去。
刘江红声音都有些颤抖:“你来,是因为原谅大姨了吗?”
完全不计较过去了吗?并没有。但是看到刘江红,他又有些不忍,他沉默了几秒钟还是说:“其实我妈到临走前,都没说过您一句不是。既然她都没怪您,那别人也就没必要怪了。
刘江红含着眼泪点点头。有宁时修这话,无论日后会发生什么,无论她能不能再从手术台上下来,都无所谓了。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有些感激这场病,因为它的到来几乎化解了她几十年的心结。
从医院出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开车经过一个公交车站时,宁时修看到一个女人正站在前方不远处朝他这边招手。他知道她并不是在对他招手,后视镜里正好出现了一辆空着的出租。
宁时修收回视线,车子刚驶过公交站台,就听到身后一阵短而急促的刹车声。后视镜里那辆出租车似乎撞到了那个女人,但又好像没撞到——司机降下车窗恶狠狠地骂了几句后便迅速地把车子开走了,那女人仍坐在地上,情况不明。
他本不想多管闲事,可在灰蒙蒙的夜色中,他突然觉得她有些面熟。
他把车子停在路边,走过去了解情况。
闻静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好在有惊无险,车子并没有碰到她。看到前面走来的宁时修,她喜出望外:“怎么是你?”
“路过,我说看着有点眼熟。你没事吧?”
闻静耸耸肩:“打个车,差点丢了小命。”
“你去哪儿,我送你吧。”
闻静也不客气:“那太好了,去林静路。”
坐上车子,宁时修随口问道:“这么晚了去那儿干什么?”
“约了个朋友。”
宁时修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听她这么回答就没再多问。闻静却问:“你怎么不问我约了什么朋友?”
宁时修毫不在意地笑了:“问太多不合适吧?”
“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宁时修依旧笑着,说不上为什么,他觉得闻静的问话有点奇怪。
闻静却不再提这事,跟他闲聊起来:“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
闻静瞥了一眼放在挡风玻璃下的一根发圈,笑了:“不会吧?”
“什么不会吧?”
“没交女朋友吗?”
宁时修勾了勾嘴角没说是或者不是,闻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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