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小家伙儿跑得倒是快,一下子窜下来,绕着陈文昭转悠。
“差不多得了啊,我给你弄点吃的,你就别缠着我了。”陈文昭锁了车,撕开狗粮,蹲下来在地上撒了一些,啧啧着嘴招呼小东西。
小东西蹭过来,看看陈文昭,明显不明白他在干什么。
“傻狗,活该饿死你啊……”陈文昭摇摇头,伸手拨弄了一下狗粮,身边有个老太太路过,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陈文昭尴尬地对人家笑了笑。
嗯,大晚上的,穿着个西装蹲在地上喂狗,真也算奇观了!陈文昭都不知道自己这是中了什么邪了,同情心泛滥到非要这么照顾一只丑了吧唧的流浪狗。
正窘着,陈文昭忽然觉得手指头一湿,低头一看,那傻狗正在舔自己的手。陈文昭叹了口气,干脆捡起来狗粮,喂到它嘴边上。
“满意了?你这赖皮狗,甭管是坐副驾还是我亲自喂食,你这可都是家属待遇了!”见小狗把狗粮舔进去了,陈文昭很是舒心地摸摸它的头。
小家伙立刻顶过来蹭蹭,然后噗的一下,把狗粮吐了。
陈文昭翻了个白眼,好心的捡起狗粮,再一次送到小家伙嘴边:“就算不是什么大鱼大肉,也是我十几块钱买来的,您将就着吃一口?”
小狗嗷呜一声,很是兴奋地把东西舔进去,然后一通摇头摆尾,再一抬头,噗的一下,让狗粮划出优美的抛物线,落地……陈文昭捡起来塞进去,它吐,塞进去,它再吐,一时间陈文昭一脸黑线,小家伙儿倒是玩的不亦乐乎。
“算了,你自个儿玩吧,”陈文昭耐心用光了,把狗粮一撒,起身往楼上走,不料小家伙儿立刻对狗粮没了兴趣,也跟着陈文昭啪嗒啪嗒地跑。
“行了,差不多得了吧,别跟着我了!”陈文昭扭头,凶了这么一句。
小家伙儿委屈地嗷嗷两声,跑去陈文昭脚边蹭蹭。
“哎呦,你这傻狗怎么这么缠人啊!”陈文昭没辙极了,甩甩脚,小家伙儿不仅不走反倒拿前爪子扑住陈文昭的鞋,玩的乐呵,唰唰几下子,陈文昭黑皮鞋上就是几条道子。这下陈文昭真是极了,猛地一甩,小狗本是咬着他裤腿儿玩,被这么一甩,只听嘶啦一声,西裤也扯出一个口子。
“啊……”陈文昭气得话也说不出,想都没想就狠劲儿踹了一脚,听那小狗嗷呜一声,他蹬蹬蹬就上楼了,理都没理那蠢狗怎么着了。自然也是看不到小狗被他踹的滚了两滚,爬起来时候还是懵懵的,走路都摇晃。圆眼睛闪亮闪亮的,很是委屈,似乎根本搞不明白自己明明在跟陈文昭玩呢,怎么就惹他生气了呢……
陈文昭的家是顶楼的一间100平米的偏单,一个人住,地方还算宽敞,只是屋里被他收藏的乱七八糟的古物件儿堆得满满的,反倒没什么下脚的地儿了。
陈文昭一进屋就换下西装,直接顺手扔的洗手间里,这件四千多的可以报废了……陈文昭揉揉额角,叹了口气,从冰箱里拿出冰水,然后习惯性地打开电话答录机,坐在沙发上喝水。
前面是几通推销留言,听到最后一通,是一个年轻清脆的男声。
“文昭哥,我是小逸,真是的,打你手机也不接,你肯定就在跟你的文物谈恋爱呢吧!我现在已经到了多伦多,这里的枫叶很美,我给你邮箱里发了一张照片,显摆显摆,嘿嘿。嗯,说正事啊,我去加拿大已经快一年了,我在这里很适应,强尼也很照顾我,所以……我近期可能不回来了,对不起啊,文昭哥,我答应你毕业之后回去投奔你的,结果又把你涮了,呵呵,文昭哥我就知道你不会跟我计较的吧!嗯,不过你要是什么时候找了嫂子,一定得通知我啊,我就是劫一辆飞机也会回去给你当伴郎的!嗯,不说了,我跟强尼要出去了,文昭哥,拜拜!”
陈文昭愣了愣,继而客厅里回响着答录机里温柔的女声:“您的留言已播放到最后一条……”
身子深深陷在沙发里,陈文昭有点茫然的看着天花板,苦笑了一下。手上啪的关上答录机,起身去了书房,打开电脑,查收邮件。
果然,有一封来自多伦多的新邮件,署名小逸。陈文昭呆呆看了一会儿那个发件人,才点开邮件。
屏幕上一片枫红,悠长的林荫小路上,落了满地的枫叶还带着露水的痕迹,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就站在路中间,被枫树围绕着,伸出手傻傻的比了一个V字。
少年笑得灿烂,衬得那张脸更是干净,单纯。清晨的朝阳打在少年身上,陈文昭可以看见少年脚下除了他自己的影子,还有摄影者的影子——挺拔,高大,煞有介事地举着相机。
陈文昭对着屏幕呆愣的盯着,刚刚入秋,房间里却依然闷热,陈文昭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小逸还是那年走的时候傻乎乎的样子……他跟小逸还是大学时候认识的,只不过小逸大一,他研一,因为他爷爷和小逸的爷爷是战友,竟也扯上关系让他照顾这小崽子。那时候,这孩子就傻乎乎的可爱,也是他陈文昭最没抵抗力的类型。
是啊,他陈文昭是个Gay,还喜欢上了小逸,只可惜表白还来不及,就先听说那小子跟家里闹翻了,是因为他对家里说喜欢上了一个加拿大人,要跟着他去加拿大念书。
从那以后,陈文昭就算出柜了,时不时瞒着家里谈上个不长久的朋友,不然就去gay吧里找个喜欢的类型你情我愿,只不过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小逸会回来。
如今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陈文昭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太难过,心底却是为着这场无疾而终的暗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实际上小逸就像埋在他心坎的一颗刺,平时不碰的时候也不疼,一旦想摸了,想拔了,生生的扯着肉疼。
房间里越发的闷热了,陈文昭去把窗子打开,就看见黑压压的天裂开一道闪电,然后是轰隆的闷雷。陈文昭便这么生出些抑郁来,去床头柜里一番翻找,取出个首饰盒,里头是当年自己打算表白时候买给小逸的戒指。
如果当年自己先说出来,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陈文昭苦笑一下,随即摇了摇头,都过去了,干脆抓紧给那小崽子找个嫂子吧!
这么自嘲着,陈文昭就走到窗口,伸手一甩,一枚戒指就这么扔出去了。
这晚上,果然下雨了。
等到陈文昭躺在床上,外面还是电闪雷鸣的,大雨打在窗子上哗啦哗啦的响,陈文昭睡不着,思绪不由得就去想那个笑起来干净的跟云彩似的孩子,他闭了闭眼,逼着自己去想些别的,比如,今天馆里进来一批顶好的文物,那个清朝的官窑瓶子,还有那个东汉的玉辟邪……嗯,今天还遇上一只傻狗……
忽然,陈文昭好像想起什么来似的,猛地坐起身来。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那傻狗不会还在楼梯口守着吧?!
这么想着,陈文昭立刻起来打开窗子往楼下看,楼底下黑乎乎的,却清净得很,没有人影也没有狗影。
就是嘛,就是个流浪狗,还不是谁给它吃的就跟谁走,怎么可能就这么傻守着自己啊?
陈文昭正嘲笑自己荒唐,就隐约听见细小的挠门声。一开始陈文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走到客厅,那挠门声越发清晰起来,陈文昭趴在猫眼上往外看,倒是没瞧见人,皱着眉稍微把门打开一条窄缝,陈文昭傻眼了。
好么,这个浑身湿淋淋脏兮兮的东西,不是那条傻狗是什么!
3、古怪
陈文昭就这么站在门口,一时不知该让这东西滚开好还是进来好。结果他还没做决定呢,那傻狗就擅自的钻进门来,踩着一路泥脚印往里头跑。
“喂!别跑!”陈文昭只觉太阳穴突突地疼,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那小狗还真停下了,转个身哈哈着盯着陈文昭,小尾巴摇啊摇,甩的到处都是水花。
陈文昭当真是服了,无奈地关上门,叹了口气:“好吧,你赢了,现在先洗澡!”说着,过去一把拎起小狗朝浴室走去。
这傻狗倒是老实,由着陈文昭抱着,等到给它放在浴缸里,它还撒欢儿似的抬起前爪,趴在池子边上,朝陈文昭窜。
“嗯……这是什么?”陈文昭皱皱眉,发现这傻狗嘴里叼着什么,把手伸过去,小狗就很乖的把东西放到他手里了。
诶?这不是他扔的戒指吗?
“我好不容易把东西扔了,你竟然又给我捡回来了?你这傻狗……”陈文昭无奈地摇摇头,倒也真觉得自己确实拿这个东西没辙了,伸手抓抓这家伙毛绒绒的头,开始给浴池放水。
想来,狗总比人单纯多了,至少认定了主人就一辈子不离不弃。他陈文昭是个Gay,想找个喜欢的人共度一生估计是个奢望了,或许留下来这只傻狗陪着自己也算不错。
陈文昭想得出神,伸手给毛乎乎的小东西泼了一身水:“笨狗,算你走运,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了。”说着,陈文昭又是拿花洒朝着小狗喷了喷:“我就叫你……狗子?”
“嗷呜……”小东西似乎相当不满这个名字,呜呜叫着,开始拼命抖毛,水花溅了陈文昭满身。
“哈哈!不喜欢这名字?那你想叫什么,笨狗?傻狗?二狗子……”
“呜呜……嗷呜,嗷呜……”
外面的雨越发大了,浴室里一人一狗却是闹的欢,陈文昭身上本是干净也被那不老实的小狗子甩了一身湿漉,干脆这么着又冲了个澡,等到出来一人一狗又是拿着吹风机好一通折腾,狗太小,什么都不懂,完全就是把吹毛当成了游戏,中途好几次企图啃上电吹风,好在被陈文昭手快按住了。结果等到这人吹干了头发,狗吹干了毛,陈文昭又是一身臭汗,瞪了小狗子一眼,返回浴室冲澡去了。
不过这第一晚,小狗睡在客厅地毯上,陈文昭睡在卧室,倒也相安无事。
陈文昭平时工作还算忙,所幸这傻狗有傻福,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