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可不是来陪小朋友说话的知心姐姐。
“楚老师。成年人是不是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果然还是知心姐姐。楚遥心里顿觉泄气:“……怎么这么问?”
“因为我想如果我是成年人的话,就可以决定到底跟谁了。就算是跟妈妈走我也可以自己跑回来看看爸爸。是不是这样?”
等你成年你一准不这么想了。楚遥无奈地想。
“那是肯定的。”
“那……还有十年呢。”韩以清自言自语着,安静了一会又拿过书本,“我们还是接着念单词吧。”
下课后,楚遥下楼便见到韩衾整理着茶几上的资料,一副喜上眉梢的神情。
认识他这半个多月来好像还没见过他这么高兴过。
“什么事这么开心?”
“等下会告诉你。”韩衾一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似乎都浅了许多,“我已经订好了位,请务必赏光。”
“哦……没问题。”楚遥木木地应道。耳尖地听到厨房炒菜的声响,想了想那应该是保姆吧。
“真好。”韩衾迈步上楼梯,“我上去和小清交代一下。稍等。”
楚遥有些茫然,似乎听到韩衾温柔地叮咛“听周嫂的话乖乖吃饭”“要按时睡觉”“爸爸晚上一定会回来的”……
之类的话。
想自己也就是家里那个偷自己酒喝的家伙仍可挂记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没有这人。
有时想想,倒也是聊胜于无。
作者有话要说:
☆、08
烛光摇曳。
侍者姿态优雅地倒着红酒,接受到韩衾的示意后便轻声行礼离开了。
“首先还是多谢你前几天帮我的忙。辛苦了。”
“举手之劳。您太客气了。”
杯子清脆地一碰,两人却都因这煞有介事的对白而笑了起来。
楚遥的眼睛闪亮得像精明的猫:“我猜这顿饭恐怕不止道谢这么简单吧。”
韩衾笑笑:“还有个好消息想和你分享。”
对面那人放下刀叉,洗耳恭听。
“离婚抚养权的官司,我方胜诉的可能性很大。”迎着楚遥惊喜的目光,韩衾说了下去,“律师调查出那个英国人有过几次戒毒记录,和家族遗传抑郁症的病史。光是这两点,对他们来说就十分不利了。”
楚遥刚想道“祝贺”,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那你呢?”
法官会把未成年女儿判给一个……同志爸爸吗。
韩衾领悟地点点头:“哦,这个得两说了。首先证据是第一位;其次,法官更关心的是父母哪一方能给孩子带来良好的影响。我想这方面我的优势还是比较明显吧。比起……”
“那当然了。”楚遥微笑着举杯,“那祝你成功。”
“谢了。”
楚遥敏感地察觉到韩衾含笑的脸色突然一变,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是一个长相妖媚穿着入时的男人走了过来。
“韩老师。好巧。”
就连声音也带着不讨喜的气质。
韩衾面无表情:“是呢。”
“听说您正在争女儿的抚养权?大家都很关心啊。”
总有这么一种人,一开口说话就让人想把他一脚踹飞。
“没错。”韩衾话说得诚意欠奉,“替我谢谢大家关心。”
……时尚圈和八卦圈还真是挨得近啊。
“好的。那我先走了。”妖媚男人低头致意,又意外地瞥了一眼一旁的楚遥,“你们……慢用。”
妖媚男人在桌旁留下一团异样的香水味后扬长而去。
“咳。那是……同事。”
“嗯。”
楚遥低头认真切着他那七分熟的菲力牛排,对刚才的尴尬场面似乎毫无知觉。
韩衾隐隐地感到了些许安慰。
街道两旁秋叶散落一地,百年的古树颓败沧桑,映衬得两旁的商业大楼更加明亮多彩。沿街走下去,好像在一个异样的梦幻时空里散步。
“你现在是一个人住吗?”
“我?嗯,算是吧。”
“算是?”
“我……养了只猫。”一天内有那么几个小时会变成人的猫。
“我觉得你就挺像猫的。”
风吹落梧桐树上的枯叶。两人安静地相视一笑。
韩衾并不是无心说的这话。他也清楚心里对这个年轻人日渐明显的那种感觉是什么。从开始第一眼的惊艳,到他几乎处处得体的举止,以及句句入心的谈吐,韩衾已经觉得楚遥远没有自己想象的简单。
有时想来,他会觉得楚遥在陪自己演戏,恍惚地正在上演一场灵魂伴侣忘年恋之类的戏码。因为和他在一起时候总是少了那么一点真切感。
或者说是……安全感。
正像那种被人们赋予了各种意义的毛茸茸的生物。贴心,却不省心。
……也难怪。
年轻人么,按道理应该中老年人眼中最不安分、最欠缺定性的一类生物了。
“快到了。要上来喝杯茶吗?”
如果是演戏,目的怕不只是这一杯茶。
韩衾把自己身上可取的价值都想了一遍,答案也猜得七七八八了。
手机铃声适时地打断了韩衾脱口而出的那句“可以”。
楚遥不用猜也知道今晚多半都要独自面对颜扬祸害的公寓了,静静站在一旁看韩衾接电话的背影。
“……好吧。我现在回去。”
“有急事?”
“嗯……也不是。小清不好好睡觉,一定要我陪。”
“那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楚遥善解人意地笑笑,抬手帮他拦下一辆的士。
再这样下去一定要闷坏了。
楚遥一百八十分不情愿地拧开公寓的门。
纸盒子里不见那只毛绒球。颜扬的房间却房门紧闭,里面传来有节奏的动静。
谁能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做着早餐的那个美少年变成了……这样。
晞,你为什么要把这么个烂货交给我。
等一下。
楚遥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可那种奇怪的气息又一下消失了。
无视那几个高档绿茶的昂贵铁盒,手干脆伸进旁边纸盒里抽出包袋泡茶。
烧水。
水滚了。
水壶刺耳的鸣笛声伴随着房间里的一路高歌猛进走到结尾。
倒水。
茶包浮起。
红褐色的液体泛起些许泡沫,很快又破灭了。
颜扬房间里先后冲出两个男人,嘻嘻哈哈地离开了。
“为什么每次你回来的都这么是时候?”
三米开外就到那人身上冲天的臭气,楚遥头也不回指着浴室门命令道:“洗澡去。”
颜扬听后倒在沙发上笑得乐不可支:“就不去。”
楚遥拿着红茶杯,转过身看着那个好像总是缺根弦的家伙,一言不发。
“你干嘛又一脸骗|炮未果的表情?”
楚遥捏紧了杯子,想要不要把这杯热茶都泼过去。
酒吧斑斓的灯光里斑簌笑得格外狰狞。
“哈哈哈哈!这可不像你。要知道你以前可是当着人爹妈都做过的呢。一个小姑娘竟然还值得你瞻前顾后。”
“他可是在争抚养权。”
斑簌夸张地把一口酒全喷了出来:“你还知道你是谁么?这一区除了晞就属你最大了。你这样叫以后弟兄们怎么跟你混。”
楚遥真有点不高兴了:“有晞在,谁说了都不算。”
“好吧好吧。”斑簌言不由衷地点点头,“你刚才电话里说有话问我?”
“嗯。”楚遥思忖了一会,“你最近有没有去找过晞?”
“去了。”
“它有没有问起过那个……昕?”
“就是上次你带走的那个?”
“对。”
“没有。它……现在在做什么?”
“最简单的事。”
“哦。”
两人心照不宣 。斑簌见楚遥又沉默了下去,倒来了兴趣,“怎么了?”
楚遥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它……真是只有一百岁吗?”
斑簌笑:“你判断它的灵还不知道吗?”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楚遥顿了顿,又凑近了些,“我觉得它会隐自己的灵。”
斑簌张了张嘴:“那也就是说……”
“不不。只是一小会。”楚遥摇摇头,否定掉斑簌就要脱口而出的结论,“第一次我以为是我感觉出错了。可是今天,我很确定它的确可以在一瞬间隐去他的灵。”
“可是怎么可能呢……隐灵可是千年以上的精怪才得以修炼的技艺。”
“我所知道的同类中会隐灵的,似乎只有晞。”
斑簌捏起杯边的柠檬嚼了嚼:“你的意思是……”
楚遥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引导了一些奇怪的推理,随后改口:“我的意思是,这种事它最懂了,所以,有空,你替我问问它吧。”
作者有话要说:
☆、09
一只麻雀落在图书馆外的窗台上,好奇地向人头攒动的自习室里张望着,过了一会,似乎被脚下的面包屑所吸引,低头啄了一会,又扑打着翅膀飞走了。
楚遥扶了扶眼镜,又对照着导师最后一次的修改要求检查了一遍,安心在论文的文件名里打上“最终版”的记号。
联网。发邮件。
旁边的手机微微一震,班长方虹的短信跳了出来:
“再次提醒下各位同学。下午三点图书馆楼下集合开会,说明毕业相关事宜的通知,请不要缺席。”
呵。又要毕业了。
楚遥滑开屏幕,随手回了一个“知道了”。
关机。合上电脑。手机又震了起来。
今天还挺忙。
拿着手机走去阳台,楚遥看着那个陌生号码迟疑了一下。
“您好。”
那边断断续续传来小姑娘抽泣的声音:“楚老师……”
“韩以清?”
听筒里是韩以清悲伤的泣不成声:
“怎么办……爸爸要输了……”
楚遥猛然想起今天是开庭的日子。
分财产。争抚养权。
要输了?
……之前不还是胜券在握吗?这短短几天发生了什么。
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