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他们真的走进他的房间时,他又真切地感受到了时光的力量。
十年过去,当初那个瘦弱的男孩子索普?赫尔斯已经成长为健壮、结实的青年,他的棕色头发不再那么乱糟糟的,眼睛也变得细长了一些,但脸上仍然挂着笑容,这笑容中还是带着一点点天真的残影。
而‘大胡子’卡顿还是和原来一样胖,只不过褐色的胡子已经夹杂了一些灰白,双眼旁也多些纹路。
“哦,伟大的凯亚神啊!”卡顿看到克里欧以后发出了惊呼,“伊士拉先生,您就跟十年前走进我店里时一模一样。”
游吟诗人笑起来:“我多羡慕您的白胡子和皱纹啊,卡顿先生,那才是凯亚神的恩赐。您这些年还好吗?”
“很好,很好。”咧开嘴笑起来,“托您和赫拉塞姆队长的福,我在西边儿开了一家小店,专门做阿卡罗亚的传统美食,还有特色酒什么的,现在还过得不错。哦,对了,现在索普现在是我的义子,他已经叫我爸爸了,那店也是他的!”
“哦,这可真是件好事。”克里欧对几乎和自己一样高的青年笑道,“祝贺你又有了家,索普。”
索普?赫尔斯的眼圈稍微红了一下:“这还是得感谢您,伊士拉先生,如果没有您的话,我和爸爸都得死在法比海尔村。这些年我们一直在为您祈祷,可没有您任何消息,我和爸爸一直希望再见到您……”
“这不是见到了吗?”游吟诗人摊开手,“我能回来也得感谢你们的祈祷。”
索普摆摆手:“那是微不足道,伊士拉先生,我相信您一定受凯亚神的庇佑,还有菲弥洛斯先生也是……”他向周围看了看,没有看见另外一个人。
“谢谢你记得菲弥洛斯,索普,”克里欧还是平静的模样,“他听到的话也会高兴的,不过他现在去做一些事了,没有在这里。来吧,我们可以坐下聊一聊。”
游吟诗人把两位老朋友请到他临时的房间里坐下。在主神殿的客房中,因为没有到晚饭时间,没什么可以招待客人的,只有泉水和一些瓜果,不过这对于索普和卡顿来说已经胜过了美味佳肴。他们对于能再见到克里欧已经感觉是个奇迹了,断断续续地讲了一些十年中的故事。虽然对于克里欧的经历都非常好奇,可他们什么都没问。当克里欧表示希望他们能帮忙照顾一下一位受伤的女士时,他们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样愉快的氛围一直到谈起了最近这阵子的生意时才开始有了变化。
“帝都的确变了很多……”卡顿忍不住叹气,“伊士拉先生,您这些年没有回来过,不知道情况,真是一年难过一年。妖魔在全国开始出现以后,帝都算是保护得最好的地方,可来往的客商少了,生意也自然就难做了,我们现在每天接待的客人,比起前几年几乎少了一倍呢!还好我们是之前自己把店面盘下来的,倒能够应付得走。”
“这些年萨克城的巫术开禁了吗?”
“没错,开始是闹了一些小的妖魔,被祭司大人们收服了,接着就陆陆续续地出现了巫术,比如有些心术不正的请了巫师来害人,比如莫名其妙地起了几场火,还有些人突然暴亡。陛下和主神殿都派了不少人追查,抓捕了一些巫师。不过就在审问的阶段,全国就开始闹起了妖魔,而祭司们也不够数了,所以一些巫师就被特赦,加入了对抗妖魔的军队里……哎,这些年是越来越厉害了,现在巫术基本上都正大光明的出现了,当然表面上还是禁止害人的黑魔法,但是谁能保证巫师们个个都能遵守呢?所以啊,很多事儿不好说……”
克里欧点点头:“那么你们在帝都住了十年,有没有听到过哪个巫师特别厉害的?”
“这个嘛,好像是有几个,”卡顿想了想,“有个叫做尤加迪的,还有个叫做克莱德……”
“不,爸爸,”索普忍不住纠正道,“那个人叫做莱德特斯,他还来过咱们店里喝酒。”
“哦,哦,大概是吧。”卡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老了,记忆力大不如前了。不过这两个人都是长期呆在帝都里的巫师,他们不乐意去全国辛苦地除魔,反而喜欢帮一些达官贵人消灭小型妖魔或者恶毒的巫术,赚一些钱。”
“那位叫莱德特斯的还经常去您的酒店吗,卡顿先生?如果我也去坐一坐,能不能碰到他?”
“他偶尔来,伊士拉先生,您不用特地跑一趟,我可以给他带个话……”
“不,卡顿先生,谢谢您,但我需要亲自去。”
卡顿摸了摸胡子:“那好,那好,欢迎您来我的小店,这次我可以好好地招待您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甘伯特的声音,带着一点欣喜:“伊士拉先生,赫拉塞姆队长到了!”
他的话音未落,一个熟悉而响亮的声音已经随着沉重的脚步进了门。“万能的凯亚神啊,您每天都让太阳下发生着奇迹!”格拉杰?赫拉塞姆高声赞颂着主神的名字,一把抓住了游吟诗人的手,用力地抱住他,“伊士拉先生,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赫拉塞姆队长……”克里欧拍了拍他的肩膀,忍不住微笑。
他们分开了重新坐下,克里欧发现这个原本英俊、强健的王宫护卫队长在十年的岁月中也有了一些无法忽视的变化。他的棕色头发变短了,鬓脚有些发白,下颌上留起了胡须,双眼周围也多了不少纹路。但他的眼睛还是很明亮,身体似乎更加强壮了,肌肉结实,皮肤黝黑,露出的双臂上有许多伤痕。这是他十年来征战的勋章。
“您一点也没变。”赫拉塞姆打量着克里欧的面孔,“万能的凯亚神啊,他果真把您完完整整地还给我们了。十年前地下迷宫塌陷以后,您到底去了哪里?”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队长,”游吟诗人对他说,“而且我也并不是完整的,我身体里多出来了一些东西。”
格拉塞姆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们需要好好谈谈,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克里欧朝索普他们笑了笑,“也许卡顿先生的新酒店是个不错的选择。我很久没有尝过阿卡罗亚风味的大麦酒了。”
“是的,那让我想起咱们第一次见面。”赫拉塞姆也笑起来,“也许我们会再次组成一只队伍,这个世界比十年前更需要我们。”
“是的,的确如此。所以我们要做的也比十年前更加紧急。”
夜晚很快地降临了,克里欧抬头看着天空,守夜人之星在正北方亮着。那是属于杜纳西尔姆人的一颗星,象征着忠诚、牺牲、坚定和公正。克里欧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守夜人之星这样明亮了,也或许是他在太长的时间里刻意地逃避看它,因为他不知道最后一位杜纳西尔姆的守夜人会怎么样洞察他内心的黑暗,而且它会带给他又一次关于部族记忆的疼痛。(注:关于杜纳西尔姆族的守夜人传说请看番外《守夜人》)
但是在走向卡顿先生的酒馆的途中,他忽然在马上看到了远处的夜空,忍不住抬头盯着那一颗星。那是永远不变的一颗星,无论在这片大陆的任何地方,都能看得见,即便是最恶劣的天气里,它也会隐约地在乌云中闪现。
菲弥洛斯以鹰的形态在夜空中飞翔的时候,守夜人之星是他判断方向的最重要标记。
克里欧还没有接到他的的信息,那证明妖魔贵族还没有到达第一个禁区——科斯捷公国的红海螺村。这也是最远的一个禁区,如果它由于菲弥洛斯的潜入而发生异动,也会有稍长一些的缓冲时间。按理说以菲弥洛斯的速度,在两天的时间内到达是没有问题的。而至今没有焚烧符文的信号,只能说明他还没有找到进入的办法。
甘伯特曾经建议克里欧这边烧一道符文询问,但克里欧犹豫了:这样做或许会被妖魔贵族理解为一种催促。于是他宁愿这么等待,哪怕很焦虑。
“伊士拉先生?”有人在旁边叫他。
克里欧收回了目光,对身边的赫拉塞姆笑了笑:“快到了吗?”
“是的。”同样骑着一匹黑马的男人指着前方一幢亮着灯的建筑:“就是那儿,看起来生意不错。”
这里不是帝都最繁华的街区,但是有许多外地人,包括阿卡罗亚人。所以卡顿将自己的店面选在这儿临街的地方。店门外挂着很多小灯笼,门上贴着象征阿卡罗亚的野鹿图案,还有许多松树的剪影。
“多好玩的名字,”赫拉塞姆笑着说,“卡顿的风格就是这样。”
克里欧看到那些野鹿和松树的中间镶嵌着“雪山”这个词。“他喜欢雪,我记得他以前的店名叫做‘雪花’。”克里欧说,“阿卡罗亚人都喜欢雪。”
他们把马拴在了酒店旁,然后走进去。
“雪山”并不是一家很大的酒店,不过布置得很巧妙,没有多余而突出的装饰,所以倒排得下许多张桌子。即便是再艰难的岁月,人们都也离不开好酒,因此店里始终坐着一些客人。当克里欧和赫拉塞姆走进去的时候,正在为客人端上酒壶的索普眼睛一亮,高兴地跑过来了。
“晚上好,伊士拉先生,还有赫拉塞姆队长,欢迎!欢迎……昨天邀请您来坐一坐,还以为您要等很久才会有空呢。”
“事实上我也这么以为。”克里欧笑了笑,环视周围,“这里挺不错的,索普,你和卡顿先生花了不少力气吧?”
“啊,是有许多事得我们来做,可我们都挺乐意的。”
克里欧很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可面前已经不是当年矮小的男孩了。于是他笑着对索普说:“请给我们找一个安静的位置吧,我已经好久没有品尝过正宗的阿卡罗亚麦酒了。”
索普将他们带到一个临窗的位置,虽然是在角落,却能看到整个酒馆,同时还能从敞开的窗户看到外面人来人往的街市。
“我去告诉爸爸您来了,他一定会把最好的酒端出来。”索普对克里欧说,然后跑进了厨房。不一会儿,胖乎乎的卡顿先生果然快步走出来,手里抱着一个大陶瓮。他朝柜台那边叫了一声“索丽雅”,便见一个同样胖乎乎的中年女子站起身,帮他拿了几个杯子。
“欢迎啊,伊士拉先生,还有赫拉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