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啊,伊士拉先生,还有赫拉塞姆队长!”酒店老板兴高采烈地揭开了陶瓮的密封油纸,把淡黄色的美酒倒进几个大杯子里,一股浓郁的香味顿时弥漫在空气中。
“真棒!”赫拉塞姆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在全国到处跑的时候,最想念的不是那个跳云雀之舞的黑发妞儿,而是你啊,卡顿!你的酒比女人还带劲!”
“能收到这样的赞美可是我最大的荣幸。”大胡子卡顿把酒杯端起来递给了他的客人,剩下的则留给了自己、索普和那个女人。“我敬你们,两位尊敬的先生,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今天;虽然现在是一个艰难的时期,可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酿酒,只要这店还在,我就欢迎每个人来畅饮。这才是生活……”
克里欧轻轻地鼓掌,举起了杯子:“说得很正确,卡顿先生。为了这美妙的麦酒,祝您健康,还有索普,以及这位夫人。”
“索丽雅是我的太太了。”卡顿先生有些得意地搂住妻子。
“那么,卡顿夫人,请接收我同样真诚的致意。”
那位相貌平平的妇女露出了微笑,本来干练的脸上也显得有些羞涩了。
他们干了酒,三个主人继续忙着招呼别的来宾。克里欧和赫拉塞姆又点了一些烤肉和馅饼,坐下来慢慢地聊。赫拉塞姆告诉游吟诗人,十年前他返回地面的地点是帝都东海岸附近的海面上,一艘路过的商船救了他。在获得了国王陛下的许可以后,他在暗地里组织了一个志愿兵团,不久巴奇顿夫妇也加入了进来。在罗捷克斯二世还没有正式宣布妖魔入侵的消息时,他们便开始在全国暗地里消灭一些低等妖魔,同时收集情报,而当妖魔重新现世的警报在全国敲响以后,志愿兵团正式亮出真容,开始扩大规模,招募了更多的勇士进来,并且向主神殿借来了祭司进行白魔法的方面的协助。
虽然志愿兵团的战斗力和正规的僧兵团是无法相比的,但是因为作战方式灵活,倒是在很多偏远的地方起了大作用。而志愿兵团的小队也不断地分化和精简,后来巴奇顿夫妇离开兵团单干也是因为作战方式的改变。而现在除了军队、义军和僧兵团,拥有国王秘密授权的志愿兵团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克里欧向赫拉塞姆询问米克?巴奇顿单独行动以后的情况,可他并不清楚。但是对于斯塔公国内古怪的巫师聚集,赫拉塞姆曾经窥探过,并且密报给了帝都。但是罗捷克斯二世并没有给予进一步的指示。
“也许陛下有顾虑。”赫拉塞姆说,“毕竟斯塔公国的位置很敏感,而自从老亲王去世以后,大公殿下变得有点……嗯,古怪。所以没有特别确凿的证据陛下是不可能真的去干涉大公殿下的执政。”
克里欧摇了摇头:“也许他应该多一点警惕之心,如果你当时的密报能让陛下采取行动,也许巴奇顿先生就不会失踪,而斯塔公国也不会陷落。”
“陷落?”赫拉塞姆吃惊地看着他,“伊士拉先生,我听着这个词儿会感觉全身发凉,也许您用得不太恰当。”
“不,赫拉塞姆队长,也许你回来还没有觐见过陛下吧?”
“明天一早就去。”
“那么陛下会告诉你大公殿下其实早已经死亡了,而斯塔公国的伸出,建立了第五个‘禁区’!”
赫拉塞姆棕色的眼睛突然睁大,几乎要爆出眼眶。他死死地抓住餐桌的边沿,肌肉鼓起来。“怎么回事?”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什么时候发生的。”
“真要算起来应该很久了——”
克里欧的回答还没有说完,索普突然端着一份烤羊腿走过来,一边把盘子放在他们两个人面前,一边低声说道:“莱德特斯来了,伊士拉先生,就在进门的第二张桌子旁。”
克里欧顾不上再向赫拉塞姆详细描述在黑暗的王宫卧室中所看到一切,他转头看向那个巫师——
莱德特斯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秃头,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但是袖子很短,露出了粗短的双手。他的鼻子泛红,双眼浑浊,一看就知道对于美酒有着特别的爱好。这爱好对于一个巫师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很难让人相信他居然有“很厉害”这样的评价。
但是当他那双仿佛被酒泡过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克里欧感觉到身体内部传来一种可怕又熟悉的饥饿感,这种感觉汹涌地泛出来,让他觉得恐惧。
“这不可能……”克里欧捏紧了拳头,这是面对强大妖魔时才会出现的感觉,而对面的那个男人只是一个巫师,这是在太不同寻常了。
他拼命地克制着扑过去的感觉,他不想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活生生地吸收那种能量,更不能让身体里的几个妖魔王获得他们渴望的力量。如果甘伯特在的话,也许可以先用白魔法压制一下,但现在他除了忍耐几乎别无办法。
“怎么了,伊士拉先生?”索普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心,“是东西不太好吃吗?”
不,这可严重得多,克里欧一边摇头,一边在心里说,如此强大的黑暗的力量,为什么一直没有被发现呢?
(待续)
天幕尽头 第三部 末日战场
(十九 死地)
菲弥洛斯站一个突出的海岬尽头,远处的乌云翻卷,灰沉沉地压向海面,而他脚下的浪花扑打着礁石,撞击出雪白的泡沫。这是暴风雨快要来临之前的天气,阴郁又寒冷,让人的胸口也仿佛被阻塞了。
他丢掉了原本缠住一半脸的头巾,淡金色的长发立刻被海风吹扬起来,露出毁坏的脸和眼睛。他远离人群,不再需要任何遮掩与伪装。这令他感觉到轻松,有一种想变成鹰飞翔的冲动。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能看到海岬东边的那片海岸上,有极宽广的绿色区域——那就是科斯捷公国的红海螺村,他来到的第一个禁区。用鹰一般的视线,他能够辨认出那里被绿色的蔓藤所覆盖,这很明显不是自然的杰作。没有任何沙地能长出如此茂盛植物,它们盘根错节,几乎把整个村子都包在了粗大的手臂之中。
菲弥洛斯不能冒险用鹰的形状去接近那里,因为那时候他虽然视野开阔,但防御能力不如人形的时候,而蔓藤下究竟藏着多少阴险的家伙,他也不能肯定。这些蔓藤让他想到了一个绝对不愿意碰上的对手。
菲弥洛斯伸手掏出一个小小的牛皮纸片,那是四个符文中的一个。连指头都不用动一下,菲弥洛斯就能让它燃烧,让帝都里等待的那个人得到消息,可他只是想了想,还是将符文放回了口袋。
他开始慢慢地朝红海螺村走过去,光秃秃的岩石渐渐地附着上了一层诡异的绿色,然后又变成了茂密的青草。越往那村子靠近,植物就越发茂盛和繁多了,海风吹得它们发出沙沙的声音,就好像许多人正在窃窃私语。
菲弥洛斯艰难地在这些植物中寻找踏脚之处,地面下隆起的树根已经让红海螺村周围完全没有一块平地,而且更多的蔓藤和灌木也填充了缝隙,落叶在下面腐烂,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正当菲弥洛斯忍不住要咒骂的时候,地面上纠缠的蔓藤忽然像有意识般地慢慢散开,接着便从泥土中冒出了一个绿色的光点儿。
菲弥洛斯站住了,这次真的骂出了声。
“你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光点儿渐渐地浮起来,变成了一个美丽纤细的少女,整个身体都呈现出绿色,被薄薄的雾气包裹着,头发在空中有意识般地舞动。
“萨西斯,”菲弥洛斯叫出这妖魔的名字,“我早就该想到这跟你有关系,只有你才能这么自如地操纵植物。”
“我就当做这是恭维收下了。”
菲弥洛斯冷笑了一声:“真没想到你会成为妖魔王的仆人。”
“我同样没想到你会当人类的走狗。”女妖笑起来,“怎么,你的主人让你来对付我们?他舍得放开你的项圈了?”
“萨西斯,你比别人更了解我的本性。”
女妖飘浮在半空中,碧绿的瞳孔盯着他:“我已经说过一次了,菲弥洛斯,你应该回来……”
“你知道契约的力量,这是血咒,用灵魂所下的咒术。”
萨西斯摇摇头:“被捆住了翅膀的鹰,你其实还有选择,你对那个人类有除了仇恨以外更多更复杂的感情……你如果想要摆脱他,更应该回来……黑暗之神的苏醒无可避免,他早晚都有既定的命运。那个时候你会怎么样呢?”
菲弥洛斯面无表情:“他派我来看一看你们在这些地方干了什么?”
女妖摇晃着身体,仿佛很愉快的样子,并且轻轻地展开了手臂:“欢迎,让我带你进去……当然了,也许进去以后你不一定能离开。有这个胆量吗,我的朋友?”
菲弥洛斯打了个响指,一蓬蓝色的火星从指间迸发出来:“你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萨西斯微微一笑,抬起右手,地面茂盛的植物立刻扭曲着枝条向后退去,露出地面的泥沙。这条仅供一人行走的道路一直延伸到不远处的绿色围墙处,那些粗大的蔓藤纷纷移位,形成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萨西斯转过身,变成了绿色的光点,向那个入口飞去。
菲弥洛斯伸手摸出之前的那个符文,看着它慢慢地发黑,最终燃烧起来,变成了灰烬。
帝都的凌晨还弥漫着浓重的黑色,朝阳只透出一点点白光,穿不透夜晚残留的乌云。
克里欧?伊士拉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紧紧地抓着胸口——一股奇怪的灼烧感让他从睡梦中惊醒,就好像有人突然在他的心脏上烫了一下。
他跳下床,来不及穿鞋就跑出了房间。
“甘伯特!格拉杰!”克里欧叫着两个旧友的名字,看着他们从各自的房间里走出来。
“哦,感谢万能的凯亚神,你醒过来了。”格拉杰?赫拉塞姆披着外套说,“休息得怎么样,伊士拉先生,从昨天晚上开始你的精神就不太好。”
“谢谢你的关心,赫拉塞姆队长,我稍后再跟您谈那个问题,现在我接到了消息。”游吟诗人看到光头的祭司也急匆匆地跑过来,于是顿了一下,才告诉他们,“菲弥洛斯已经到了第一个禁区红海螺村。”
赫拉塞姆和甘伯特都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