蹴雪转头看着寒竹,有些意外的说道:“你没听过我叫他?”
“从来没有!”
寒竹对蹴雪和流楫的兴趣与日俱增,满怀期待的等着蹴雪的后话,可是蹴雪只是只顾自的喝茶,再也没了下文。
“快说啊,他为什么叫你扶容,我能这么叫吗?”
“扶容是我拜师前的本名,怎么叫随你。”
本以为能探听到什么故事,却没想到蹴雪对名讳看得如此随便,寒竹立刻没了兴致,随口追问道:“那你到底怎么称呼流楫公子啊?扶、容?”
“巴夏尔。”
“……八瞎耳?”
“……。”
……………
“你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要来这里暂住吗,怎么跑到藐云阁去了?扶容知道吗?”这下轮到了流楫发问。
“潜入藐云阁的事是我自作主张,没告诉过任何人,在这件事上我的确撒了谎,辜负了你和蹴雪兄的帮衬,我道歉。”
“我们不过是随便编个故事画张地图,你辜负的恐怕另有其人吧。扶容说你为了让林公子恢复健康才决定先离开他一段时间,我也正是体谅你的不得已才和扶容合伙骗了他,但是你却没有按你说的到我们谷中,反而只身去刺杀鸿旧衣!要不是我碰巧见到你,以你当时的处境,早晚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在断云山,别说落叶归根,连给你往家里报丧的都没有,毫不知情的林公子很可能像个笨蛋一样苦苦等你一辈子!你有没有想过!而且日子久了林公子肯定回来向我和扶容要人,我们如何交代?你有没有想过!”
“呵呵,流楫兄还真是我们好兄弟啊,只不过我落到这步和黑无常脱不了干系吧。”明明是藐云阁的手触,流楫却说出如此贴己的话,长秋简直想仰天大笑。
“你终于捅破了,没错,恩公要你和林公子九月初六刺杀鸿旧衣的事是我捅出来的,你尽管恨我。”如此不堪的事实挑开了,流楫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给我个理由。”
“扶容因为给你们打脉危在旦夕需要【天吴】,而全天下都知道鸿旧衣储有【天吴】,这就是理由。”
“天吴?这么说你带回来的那个什么【姑射】其实是【天吴】?而你说你下山去给蹴雪兄找草药其实是去藐云阁找鸿旧衣告密了?”
流楫不说话,显然已经默认了。知道真相的长秋回想起流楫回来的当日众人围坐一起的热闹情景,倍感讽刺。
“我下山那天你不小心暴露了你知道我们刺杀鸿旧衣的秘密,当时你说是我哥喝醉酒说漏的,这也不是真的吧?”
“呵,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就该是你,你觉得林公子是那种酒后胡言,不知轻重的人吗?”
“不是我哥,也不会是蹴雪兄……。”长秋回想起流楫说漏嘴时的反应,显然并不知道蹴雪早已先他一步知了情,那么究竟是……
“干扶容何事?”流楫讨厌把这种肮脏的事和蹴雪扯上关系,干脆单刀直入:“明明就是你们的师傅,我的恩公大人亲口告诉我的!”
30、第三十章 。。。
“不可能!师傅怎么会把自己一生的心血轻易的泄露给你!他明明就是因为我们计划败露导致鸿旧衣改变行程才活活气死的啊!”
面对流楫不啻于平地惊雷般的话,长秋坚决不予接受,如果真有天方夜谭,那一定就是流楫的这番话。
“你都这副样子我还骗你干嘛?这件事的确是你师傅亲口告诉我的。”流楫对长秋的态度有些无奈,但还是尽量的解释。
“那时是蹴雪刚给你们打完脉,身体最差的时候。而作为他亲人的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命悬一线却无能为力,便一个人躲在院子里喝闷酒,没成想竟然遇到了恩公,就被他叫过去一起喝两杯。当时正赶上周右使和林左使去世,恩公的心情似乎也很差,不一会就醉了,醉了之后就说他没想到打脉之事竟如此困难,不仅陪上了周右使和林左使的性命,还连累了蹴雪,令他羞愧难当。我当时脑子一热便多嘴问他如此费尽心思的栽培你们到底是要刺杀什么人,却没想他脱口而出就是藐云阁掌门鸿旧衣!还没等我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又说什么等到你和林公子有朝一日杀了鸿旧衣,立刻就将藐云阁珍藏的天吴果弄来给蹴雪治身子,也正是因为这句话我才动了告密去换果子的念头。”
“……不可能。”长秋嘴里犟着,心却早已土崩瓦解,师傅既然舍得将那两块冰冷的长命锁带到他们脖子上,表明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工具就是工具,长秋早就懂了,他只是想不通,师傅做了这么多到底想要什么!
“周公子,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有愧于你们也是事实。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赶紧把你的身体养好,早点回到林公子那边,到时候你和林公子要杀要剐我都奉陪,不过我不会丢下扶容一个人,到时候生生死死就各凭本事吧。”
怨恨了这么久,长秋突然决定流楫的告密不过是为了把自己最爱的人留在身边,似乎并没做错什么。说他背信弃义出卖朋友?可他们之间本就隐瞒着太多秘密,从来没有坦诚的相处过,没有契约的关系,又怎么谈得上背叛呢。
“你刚刚问我如果悄无声息的死在鸿旧衣手里,有没有想过我哥绝望苦等的情景,答案是我不仅想过,而且期望的就是这个结果。”
“说清楚。”长秋不是头脑简单的人,也不会蠢到以为自我牺牲就能换来寒竹的幸福,所以他的话完完全全的弄懵了流楫。
“蹴雪兄一定告诉过你我哥的内伤是由于打通了情脉下的副脉,所以只要动情就会伤及内脏,而他迅速衰弱的原因就是和我的床弟之事。但其实他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我无意中参透的,【相忘】剑法与脉络间的真正联系根本就是与【相忘于江湖】那种豁达的爱情观相契合,所以单纯的禁欲不过是缓兵之计,要想保住我哥的性命周全,甚至让他真正达到打脉后体力的登峰造极,我就绝不能够留在他身边!
“我的猜测最后被蹴雪兄默认了,他说打开【相忘】一脉的人只要心上的人在身边内息就会不断乱流,说开了,耳鬓厮磨之事也不过是加快腐蚀的速度而已,真正治本的法子就和那套剑法的名字一样,就是练剑人必须心甘情愿的和爱人相忘到死。”
“相忘到死还得心存爱慕?那这被惦念却不能见的岂不只能是死人!”流楫吃惊的看向长秋,错愕的问,“所以你打从开始就打算一死了之成全林公子?!”
“如果我真的一心求死又何苦兜这么大的圈子呢,算起来我和他虽然朝夕相处了二十个年头,可真正在一起的不过区区六个月,而这短短的六个月,却是我用整整二十年的等待换来的,我怎么会舍得放手呢。只可惜造化弄人,执手相守到最后竟成了要命利刃,看着他那副风雨飘摇的样子,除了离开我不知道还有什么选择。
“不过我很清楚,如果我不告而别或者撒手西去,他肯定是不会独活的,所以我才拜托你和蹴雪兄帮我撒谎说我是去找名医,以此暂时的稳住他,让他好好的修养。可是长远来看,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只要鸿旧衣一天不除我哥的功夫就一天不能荒废,而我们也就没有相守的福分。于是我便我想反正也是分开,与其躲在山谷中坐以待毙倒不如趁着自己还有能力的时候拼上一场,如果侥幸能够杀了或者哪怕只是伤了鸿旧衣都算有所价值,如果不幸死了,……也算是永诀了他的后患了。”
流楫也有比自己还重要的人,对于长秋的无奈何挣扎他简直感同身受。看着眼前逆来顺受却无比倔强的少年,他破口骂道:“林公子练得到底是什么邪门武功!怎么偏巧碰上这么绝情的脉络,难不成非得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死了才能圆满!?”
长秋平静的答:“师傅曾经说江湖中已有的武功不管练得多好都已经有人能破功,所以我们练得剑谱是师傅用尽一生心血自己编谱的。”
流楫听了长秋的话一愣,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却又很快摇摇头道:“难道说……?不会吧……!”
长秋看流楫自说自话的样子,好奇的问:“什么不会?”
“周长秋,”流楫第一次直呼长秋的名字,语气说不出的复杂,“我们简直就被你师傅玩弄于鼓掌之间啊!”
出乎长秋意料的,听到流楫的话自己并没想象中的震惊和愤怒,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难道自己的心理早就有所察觉只是故意不去承认罢了?!
“你难道认为师傅是故意将告密和天吴两件事联系起来提点你的?”
“周公子,事到如今你还不觉得恩公养你们报仇这件事有太多蹊跷了吗?就比如我们这些人,本来散沙一般各自过着太平日子,却无形中被什么东西牵引到了一起。仔细想想恩公的复仇大计根本就是一盘精心设计的棋局,从他决定收养你和林公子开始,这盘棋就开战了吧!”
师傅是大家长,是救命恩人,是赐予自己第二次生命的再生父亲。这是长秋十几年来扎根在心里的信念,对于这个人的信任和敬爱横跨过自己幼年、少年直到成年,如今突然有人说这些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还是太残忍了。
感情是人的灵魂,当它崩溃的时候,人就变成了一具空壳。此时的长秋已经变成了一个大木偶,他再也不敢去判断这尘世的是是非非,因为他知道此刻才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用了二十年都没逃出那个人设下的温暖的天罗地网。
在流楫的启发和梳理下,长秋从讨饼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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