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都知道现在这过凤山的厉害,一步也不敢踏入,过路的商旅宁愿绕道也不敢走过凤山的山道。导致现在的过凤山,除了山贼外再不见人影,一到晚上就阴森得犹如鬼蜮。
不过今夜的过凤峰却不同往常,热闹非凡。
山寨的本身规模并不大,毕竟以前的过凤山寨并不是特别大的势力,故而现在的过凤峰顶大多数的建筑都可以看出很明显的临时搭盖的痕迹,都是供给那些被招入的其他势力所居住。
此夜整个山顶灯火通明,遥遥望着,连山顶的夜空都烧起一片般。
此时,大堆的山贼正堆在过凤山顶最空旷的空地上,喝酒吃肉,赌钱骂娘,各色装扮、各种口音、满脸凶悍的汉子们熙熙攘攘地围在一起,嘴里说着荤段子,有的怀中还搂着一两个从山下抢来的女子上下其手。在最靠近中心的上首位置,一个发刚如针、鼻大口宽的壮汉煞有其事地坐在黄杨木的太师椅上,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空地中心。
在那里,有一个临时搭建的戏台。
那壮汉自然就是大当家,而在他右手下方也颇为靠前的地方,两个汉子正交头接耳。
面容黝黑、头戴红方巾的是四当家,另一个自左耳根到嘴角有一道狰狞的刀疤的是五当家。
“嘿老四,你说这大当家也真奇怪,这唱戏有啥好看的?”五当家说道。
四当家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寨子里都知道,五当家好赌,四当家的则是习武成痴,两人对这拿腔拿调、花拳绣腿的戏剧都提不起半分兴趣,本来今天下面的倡议请个戏班大家乐呵乐呵,好好庆祝一下大当家的领导有方,他俩就是不同意的,奈何自家大哥就好这一口,又有人拍马屁,嘴都乐上天去了,他们当然也不好再说什么扫兴的话。
而且下面的小兵倒还好,可以到一旁赌钱喝酒,吹牛胡侃,他们两个当家要是也走了,可不是不给大当家面子,直白地告诉他我俩没兴趣吗?可是现在枯坐在这,看这一点也看不懂的戏,真是半分意思也没有。看对面好几个当家也都颇为没劲儿地样子呢。
那五当家埋头喝了半天酒,突然凑到四当家耳边贼笑道:“嘿嘿四哥,要不咱俩偷偷地溜吧,到后面和小的们赌两把吧,反正大哥看得入迷,顾不上我们的!”
他话说完,等了片刻,却见四当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瞪瞪地盯着戏台,疑惑地顺着看去。只这一眼,便再也移不开了。
☆、08 “淫妇”勾魂冰山杀人
此时戏台上正唱着翠屏山,刚好戏中有名的淫妇潘巧云出场,正是那“黑鬒鬒鬓儿,细弯弯眉儿,光溜溜眼儿,香喷喷口儿,直隆隆鼻儿,红乳乳腮儿,粉莹莹脸儿,轻袅袅身儿,玉纤纤手儿,一捻捻腰儿,软脓脓肚儿,翘尖尖脚儿,花蔟蔟鞋儿 ”,一个颦笑一眸转,滴溜溜笑的眼儿绢下荡,一个扭身回眸慢笑,勾得台下一众大老爷们儿目瞪口呆,全然忘了其他,只一个劲儿地盯着“她”瞧。
直唱到石秀含怒离去的段子,那“潘巧云”白色底绸、大朵红花绣着的裙衫勾着杨柳腰轻扭。粉蓝的钗花贴在发鬓摇曳生姿,脂玉般的纤指挑着那粉色的绢巾,半掩笑颜,跟在“潘父”身后,待那“石秀”以西皮原板唱道:“令媛她待石秀不如蓬蒿。俺一见潘家女就把牙咬!”
“潘巧云”一个抢步道:“你咬牙?白咬牙。”
“潘父”道:“石伙计要走了!”
“潘巧云”跟道:“越走越远,拐了弯,看不见。”
“潘父”道:“过去说两句好话,灌两句迷魂汤,不就得了吗?”
此时“潘巧云”俏皮一笑,媚眼瞟得台下一片咽唾沫的声音,“说好话呀?石伙计!啊啊,哈哈!嫂子我不会吃酒,吃了几杯早酒,酒言酒语的,把您得罪了,把那包袱拿回来,在我们家住上三两天。 ”
“石秀”问道:“哦?三两天?”
“潘巧云”道:“嗯,一半天。”
“石秀”道:“一半日?”
“潘巧云”道:“你哥哥不在家,嫂子我也作不了他的主意,要走您还是走吧! ”
……
一番词唱下来,那般似羞还娇、似怒还俏,得意又耍赖的小女子姿态,惟妙惟肖,更有番妩媚惑人心动。
那大当家向来爱看戏,可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样一个小妖精,看着那潘巧云在台上嘻嘻笑笑,一时喉头发紧、口干舌燥起来。
一旁一同看戏的此时都有了差不多的反应,但是他们知道,这小妖精今晚怕是得送上他们大哥的床了。
果然,不片刻,大当家的就挥手让那戏班班主过来。
“你……”又咽了口唾沫,眼还黏在台上,“一会儿戏唱完,你让那演女角儿的花旦留下来。”
戏班班主本就担惊受怕地候在一旁,此时一听这话,汗如雨下,结结巴巴地说道:“哪、哪个,女角儿?”
班主的装傻惹恼了大当家,怒道:“少他妈给老子废话,就潘巧云那个女旦。告诉你,这人大爷看上了,戏唱完你们戏班下山,她就留下吧。”
班主让大当家一声怒斥吓得浑身打颤,“这、这……可是,他……”
“废什么话!老子说话你听不懂啊!告诉你,这人我要是得不到,你们戏班一个也别想活着!”
班主快哭出来了,“可是,他是男的呀!”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凝神向台上看去。
果然,这演潘巧云的花旦虽然身段姿容、语态唱腔都与女子一般无二,但是细看却惊觉,他的身形高挑,竟比同台的其他几个男角儿还高,的确鲜有女子能达到此等身高。
这……这这……这就是个男的,也是极品啊!
此时戏台上,被“石秀”设计引到翠屏山,将要被杀的“潘巧云”妆容下却沁着隐隐一丝冷笑,这风情万种的“潘巧云”自然就是杨曲浓,从刚才开始,那大当家的与戏班班主的对话都让他收入耳中,当下感受到台下一道道震惊的目光,他自得一笑……真正的好戏才刚要登场呢。
唱到“杨雄”听完“潘巧云”的话,怒不可遏,举刀欲杀死这淫妇,举起的大刀映在火光中明晃晃的一片。
原本失魂落魄地坐到在地的“潘巧云”却突然飞身而起,之前藏在衣下的长剑抽在手中,风驰电掣的身影直扑大当家。
几乎是同时的,那戏台台布下冲出了数十个黑衣士兵,明刀杀入毫无准备的山匪群,群匪措手不及下,直被砍翻一片。
这数十个士兵都是精挑细选、武功出众的勇士,出手当然快猛,但是他们快,杨曲浓更快。
那大当家的惊愕之下,毫无反手之力,也亏他混了江湖几十年,反应不错,见那剑锋眨眼就到了面门,措不及防之下只能向后倒去,狼狈地后翻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杨曲浓却并不穷追他,而是反手劈向了一旁的山寨头目。
这些几当家几当家的能混上头目,自然都各有几把刷子在身,此时与杨曲浓一人相斗,却不占半点优势,几个呼吸间,管你四当家还是五当家,统统都成了死当家。
杨曲浓等人出手极快,山匪的场子又大,几乎这边都杀开了,后面离得远的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本来四周就是吵吵闹闹的,此下就是听到点刀剑声,也只当哪个兄弟输急了眼,且闹着罢了,很多人连眼都不曾抬个。
突然,山下冲上来几个之前被派去站岗的,惊慌失措地喊道:“官兵袭寨啦!”
这下,哗然一片。
山匪们慌张下才想起来去找自己老大,才发现原来几位大佬早让人杀得屁滚尿流,登时慌了手脚。
眼看着两路官兵顺着前后两条上山的道路声势浩荡地杀上来,兼之这厢杨曲浓等几个高手越杀越勇,那逃得一命的大当家动脑如飞,几个思索后,高呼让手下的跟他走,转身从西边下了山。
东面为崖,西面正是一条不宽的江,大当家估摸着这次官兵是有备而来,只能先到江边,看看若是能够渡得江,便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此面下山几乎没有路,又是夜里,全靠人自己摸索,一众匪寇又是仓皇逃跑,更是跌跌撞撞,稍不留神就摔个头破血流。幸而此路艰难,没有官兵,他们逃得虽然难看,总算心中有了丝希望。
黑压压的森林里,一时只有他们沉重的呼吸声,压得人心中难受,前方似乎要清明些,终于出了林子。包括大当家在内,都吐了口气。
气喘吁吁地向身后看去,林子太密,只有星星点点的几抹火光,瞧着也在极远的山上,看来是没追上来。
偷得生天的众人即使累惨了,此时也不禁笑起来。
回身正准备过江,向前刚走几步,领头的大当家却停住了。
眯眼向前看去,夜色中,似乎依稀有个人的轮廓。
此时四周寂静一片,只有风声越发凛冽,江对岸也是山,贯穿两山的寒风穿过森林时,带出凄厉的鸣响,大当家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缓步靠近,那人却不动,只是只身立在江畔,几乎要让人以为是尊毫无生气的石像。可是大当家却莫名得觉得脊背发麻,一股酥麻的寒意攀着尾椎直爬上脊柱,让他不寒而栗。就好像……就好像,在他看不见的黑暗中,有个可怕的野兽正潜伏着,窥视着他,伺机等待一扑致命的时机。
似乎有剑出鞘的声音,“锵”的一声,让风模糊了去,大当家却觉得顷刻间,自己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江边的人动了,只一瞬,在大当家还拿捏不准的时刻,人却已到了面前。
在大当家倒下的瞬间,他听到身后传来自己手下凄惨的喊叫声。
埋伏在密林里的士兵出其不意地将逃到江边的胡子包了饺子,欧阳应歧有条不紊地指挥手下将投降或者受伤的山匪整顿带回去。今日这场剿匪可谓打得利索又漂亮,山匪几乎是全军覆没,就算有小部分的漏网之鱼也不足为患了。
本来这种乌合之众组成的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