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你算老几!”
白衣少年眸光一寒,原本的春风笑脸顿时如数九寒冰,傲然道:“我算老几,却轮不到你这个市井宵小来问!”
“好个张狂的小子!”吴大用一捋袖子,身后跟着的几个五大三粗的活计作势便要上前,白衣少年冷冷瞧着,半步不退。
端卿看看事情要闹大,赶紧站出来道:“吴掌柜,可否容在下作个和事老?”
吴大用这才看见他,立马止住步子,陪笑说:“原来是解元公子,让您老见笑了。”
端卿一笑:“我要买这位梁先生的画,吴掌柜可否给我一个面子,将从前过节作罢?”
吴大用呆了一呆,苦笑道:“不是我纠缠,您老瞧瞧这位打抱不平的少爷,说起话来咄咄逼人,我若退让,今后还怎么在这条街上讨生活?”
“哼,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你如果真有本事,怕别人说什么,尽管真刀真枪比试就好。”白衣少年不依不饶。
梁云林苦笑:“罢了,这位公子,画匠只是个无名小卒,今后还要在昆山混口饭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位吴老板您也别上火,我这就走。”说着便去收拾画架。
白衣少年深吸一口气:“奇也怪哉,我不怕麻烦情愿替你出头讨公道,你却不肯起来。”
若茗见如此下去不是了局,她知道林家书坊与吴家画馆多有生意来往,吴掌柜常有仰仗林云浦的地方,断然不敢得罪林家,于是站出来道:“吴掌柜,这位梁先生原是与世无争的高人,我家有意请他做画,还请吴掌柜看在将来共事的份上平息此事吧。”
吴大用乍一见她,有些反应不过来,看了半天才迟疑说道:“是林小……啊。”原来他看到若茗一身男装,一时不知该不该当众说破她的身份,只好含糊了事。
若茗见他认出自己,微笑道:“是,吴掌柜一向可好?这位梁先生初来乍到,许多行里的规矩也不太了解,吴掌柜多包涵吧。”
吴大用在商场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见机行事,瞧这架势知道若茗向着梁云林一边,加上她头一句便说要请梁云林到林家书坊,这样看来梁云林也不是无依无靠的草根,自己许多生意都在林家,不能得罪,于是满脸堆笑到:“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我糊涂油脂蒙了心,没闹明白就冒冒失失闯来了,是我的错,我这里给梁先生赔礼了。”
说着一躬到底,梁云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忙还了礼,犹犹疑疑看着若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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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工Ⅳ
吴大用带着手下匆匆离去,好好一场架眼见是打不起来了,围观众人扫了兴,又不肯就此走开,于是上下打量若茗和端卿,私底下揣测二人身份。
有的说:“这穿黄的好像挺有来头,姓吴的怕他,没准儿是县太爷家的公子。”
另一个道:“呸,你知道什么,县太爷家公子才七岁不到呢,我猜是吴家的长辈!”
又一个摇头哂笑:“胡说,长辈有这么年轻的吗?”
“摇篮里的爷爷,柱拐的孙子,这话你没听过吗?他身边这位我倒认得,大名鼎鼎的叶家大公子,那可是大才子哟!”
若茗模糊听见了几句,眼珠滴溜溜瞟向端卿,抿嘴一笑。端卿知道她是笑自己“解元公”的名声在外,微微摇了摇头。
白衣少年在旁晾了多时,忽然道:“原来是叶端卿,久仰,想不到竟有街头偶遇的机缘。”
端卿见他道出自己名字,连忙拱手为礼:“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如何知道在下?”
“嘿嘿,昆山统共就你一个少年解元,自然传的沸沸扬扬,我不过偶然听人说起过罢了。至于我的姓名,如若有缘,再见时必当奉告。”
说完傲然一礼,转向梁云林:“梁先生的画技在下十分钦佩。既然这幅牡丹先生执意要给别人,我也不好夺爱,只好等下次吧。我暂时寓居云来客栈,先生有什么事尽管到那里找我,告诉小二寻访天字一号房客人即可。告辞。”
梁云林慌忙道:“多谢公子抬爱。告辞。”
白衣少年走出几步,忽然回头向着若茗,朗声道:“今日你我各胜一场,不过我并不服你,来日如有机会,你我再较量一番,你可敢应战吗?”
若茗一笑:“有何不敢。”
“好,我的寓所你也听见了,云来客栈天字一号房。”
“拾翠街林宅。”
白衣少年点点头:“我得了闲空必当登门请教。”
梁云林见他已走,便将泼墨牡丹取下,细心折好递给若茗,道:“如果需要装裱,画匠明天送到府上。”
“装裱倒不用。”若茗接过画,笑道,“不过刚才我对吴掌柜说的想来你也听见了,我见先生技艺不凡,有心请先生到我家书坊做事,不住先生意下如何?”
梁云林踌躇道:“敢问是哪家书坊?”
“林家书坊。”
梁云林眼睛一亮:“原来是林家。画匠一向听说贵府的绣像师傅极多极好,我是乡野无名小卒,不曾拜师学艺的,公子不嫌弃吗?”
“林家选人一向只看能力,不问出身。以梁先生的才能必然能够胜任,我还怕林家书坊太小,委屈了梁先生。”若茗诚恳说道。
梁云林眼睛又是一亮:“敢问公子是林老爷什么人,可做得了这个主?”
若茗想了想,走近了悄声在他耳边道:“二小姐林若茗。”
梁云林大惊,赶紧退后几步:“在下多有冒犯,恕罪。”
若茗明白他因为自己是女子而觉得不妥,笑道:“梁先生不必见外,我爹爹既然令我打点生意上的事,自然是放心我出来走动的,我早在物色合适的画师,今日得见先生,委实是林家之幸。”
梁云林看看端卿,又看看若茗,犹豫道:“林公子自然是做得了这个主的,只是……只是画匠的微末技艺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没有师父教导,只怕辱没了林家的身份。”
若茗见他如此谦逊,越发觉得是可以长期共事,正色道:“梁先生尽管放心,我们家从来不以师门武断画师的能力。梁先生的画摆在这里,技艺之高超有目共睹,我相信别人决不会说三道四,请先生不要顾虑。至于酬劳,林家一向宽厚待人,必当令先生满意。”
梁云林摆手道:“画匠并不是计较酬劳的事。林家书坊的绣像手艺在坊间是出了名的,我一向十分仰慕,如果有幸为林家效力,自然求之不得。只是画匠出身低微,不能像方才那位白衣公子一般自信,公子容我回去想想。”
若茗虽然年轻,却因自幼涉足林家生意,耳濡目染,对人的心思揣摩极透。虽只与梁云林一面之缘,早看出他是个谦虚谨慎的志诚君子,他说不敢自信,自然是心里话,就他与吴大用的冲突来看,也确实为人低调、处处谦让。她想了想,觉得当下最好是让他鼓足信心,于是道:
“我曾听家父说起过画圣王冕的故事。他从前不过是个牧童,只因兴致所至,自己琢磨钻研,终于成为一代明师。由此可知书画一途,师承固然重要,终究只是外因,能到什么境界到底还是要靠自己努力。家父一再说我家招人只看能力,不问出身,正是希望撇开这些虚名,发现能人。梁先生大可抛开顾虑,先到我家看看再说,如果梁先生觉得林家书坊不太合式,到时再辞也不迟。”
梁云林沉吟许久,神色十分矛盾,时而像鼓足勇气,时而又像是底气不足,周围人见半天没动静只是三个人站着说话,都觉得没趣,陆续散了。
端卿看若茗一脸期盼之色,不忍心她失望,于是也帮着劝说:“梁先生,林家书坊的名号您肯定也听过,林叔父为人豪爽,待人宽厚,梁先生去了便知,实在是极好的所在。”
梁云林瞧瞧他,又瞧瞧若茗,最后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低声道:“好,我今天跟家里商量商量,明天给你回话。”
若茗大喜,忙问:“您能找到林家书坊吗?”
梁云林点点头:“画匠头一回来时就曾在书坊外看过,只是没敢进去。”
若茗微微一笑,心说这人还真是老实,若换一个跳脱的,恐怕当时就进门毛遂自荐去了。
当下付了五两银子的画钱,又嘱咐了几句早点决定之类的话,梁云林这才收摊告辞,挑着画架慢慢朝城门方向走去。此时斜阳半倚在柳枝下,若茗映着阳光看不清他的背影,只觉眼前一片橙红光晕,心中倒升起没来由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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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要
五 书坊Ⅰ
当晚林云浦听若茗回禀了与冯梦龙接洽的情况,知道此事十拿九稳,于是命若茗早日安排冯梦龙到书坊查看。若茗答应着,又将梁云林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林云浦本来将信将疑,等看见那副牡丹,顿时笑起来:“看来果真是个有本事的,茗儿,你做的很好!”
“只是不知道他回家商量的怎么样了。”
林云浦对于林家书坊的招牌向来十分自信,笑说:“必然没问题,以林家的工钱和在坊间的名声,他若想干这行,必然就是林家!”
“其实他所顾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如今的几个绣像师傅都是李先生的亲支近派,我也有些担心他来了之后受排挤……”
“哎,李良柯再大本事,不也得受我的辖制吗?况且他身为长辈,应当不至于如此气量狭窄。你要是不放心就时常盯着点。”
诸事商量已毕,若茗正要退下,林云浦忽然又叫住她,笑眯眯地问:“今天端卿一直陪着你?”
“对。”
“你觉得他跟从前有什么不一样吗?”
若茗想了想道:“没有呀,好像是高了点,不过我这一年也长高了,倒没觉察出来。”
“别的呢?对你是不是还跟从前一样?”
若茗听这话说的蹊跷,疑惑起来:“一样吧,爹爹,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林云浦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