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屹湘歪了头,“您放心,我没事。”
“真的?”
“真的。您侄女儿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不会因为人家比咱家有钱就跟着跑了的。”她微笑着说。
邱亚拉呆了一下,啐了一口,说:“胡说!不过……真的很有钱?”她想了想,在机场匆匆一瞥,那低调虽低调,排场却也真不一般的排场,看上去,总是有些由头的。
“LW就是她的产业之一。从这儿看,钱,大概是有点儿的。”屹湘转过来,给姑姑脸上拍着化妆水。
邱亚拉低声冒了个词儿。
屹湘意大利语不太好,不过,这个基本词汇是听懂了。
“姑,咱不带这么仇富的啊。”她故意板着脸。
邱亚拉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好一会儿,她们不说话。
“你这个小猴儿崽子。”邱亚拉终于说了一句话。
“啊?”屹湘手里的遮瑕膏正点在邱亚拉鼻子一侧的雀斑上。其实她倒喜欢姑姑脸上这看上去极俏皮的雀斑,怎奈姑姑执意遮了去,她只好从命。
“还成,没白养活你。”邱亚拉说。
屹湘扶了膝盖,只管看着姑姑,邱亚拉被她看的鼻子眼睛都红了,一把推开她。
屹湘就说:“那等下您自个儿上彩妆吧,不然吃早饭,您这西里呼噜的,都哗啦了。”她说着转了身,装作没看到姑姑抽了纸巾去擦眼睛。
她将浴袍解了下来,换上内衣和衬裙。衬裙细细的带子吊在肩头,下摆齐着膝,随着她动作轻晃。光透过丝绸,匀称的腰肢和大腿的形状印在上面,是说不出的动人心魄……
“姑姑,帮我系一下带子。”她已经穿上了礼服。古典的欧洲宫廷式样,领子高高的,袖子则到手肘处。
“这就换衣服?你不等吃了饭再穿。”邱亚拉替屹湘将背后细细的带子抽紧后系好。
“我得早点儿过去。等下车子来接我,还没换好衣服,让人等就不好了……那边发型师会给我弄头发。”屹湘说着将首饰盒放进了一个大袋子里,连着她配礼服的高跟鞋。倒先踩上了一对红色的芭蕾鞋,“穿这个也好,谁说非得穿高跟鞋呢?”
“让郗晓榕听了,又笑话你。”邱亚拉提起。
屹湘想到那挑剔的表姐,就听外面高秘书在叫她,忙去开门。高秘书笑眯眯的看着她,说你妈妈让你去帮她弄一下衣服呢。她回头对着姑姑做了个鬼脸儿,说,我去了啊,今儿我还是忙差……门大敞着,雨后清新的空气让人心里敞亮许多。她跟高秘书低声说着话,院子里人来人往的,不时有人跟她打招呼,她都点头微笑。
董亚宁刚进了门,就看到她正从厢房出来,往上房去。
一袭淡到近乎白的淡绿色裙子,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绿萼梅一朵……
第十八章(三)
“亚宁!”潇潇早看到了亚宁。
董亚宁看着拎了银色领带的新郎官儿正站在檐下,微笑。
他潇潇洒洒的穿过院子,径直往潇潇这边走来。清俊高瘦,碧玉树一般的临风而至。潇潇忍不住对着身后的哥们儿们说了句“瞧瞧这衣架子,他这是来给我做傧相呢,还是怎么着呢”?开玩笑的语气,倒是真真儿的赞美。大伙儿都笑着,有人就说,今儿一对男女傧相可是不输给新人。
董亚宁看了那人一眼,抽了潇潇的领带一挥手缠了他的颈子,说,还得意呢,从此可就上了套。
又是一阵大笑。
潇潇笑着往里让人。
那边裙角一闪,俏丽的影子便消失在门内了……
……
“深呼吸、放轻松……来,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休息室里,屹湘蹲下来,给崇碧整理着礼服的下摆。
崇碧原本紧张的要命,听屹湘这么说,又笑出来,说:“又不是生孩子,什么吸气呼气的。”说完,却不由自主的真的做了几个深呼吸的动作。瞪着大眼睛,对着屹湘的后脑勺——挽的很简单的发髻,斜插了一排珍珠,衬的发髻光可鉴人;另外配着她的新娘捧花,有几朵铃兰搭配着插在鬓角处,更好看。
“有效果吗?”屹湘站起来。
“没有。”崇碧扁了下嘴。
“出息的。”屹湘拍她的腿。
“疼。”崇碧揉着腿。绸子在手下磨着,嘶嘶作响,瞬间腿也热了,手也热了,热的心里更慌。“怎么办,我想见潇潇。”
屹湘张了嘴,说:“姑奶奶,才能多咱见不着啊就这样?今儿有你们俩见面的时候,偏这会儿?”
“嗯。”崇碧坐在沙发里。婚纱簇成一堆,像个穿了古典婚纱的芭比娃娃,无辜的很。
屹湘叉着手,说:“我不去。怪丢人的。”
“丢我的人,又不丢你的……”崇碧小声说。
“你这什么理论啊?”屹湘瞅着崇碧那涂着清透的唇彩的嘴嘟在一处,大颗的红樱桃似的诱人。坐在一角坐着的化妆师忍了半晌,没忍住,轻声笑出来。
就在这时候,休息室门被敲响,叶家的姑姑婶婶们还有几个相熟的女孩子一拥而入,小小的休息室顿时被各种新鲜的香水味塞满了,莺声燕语的,纷纷扰扰的关心着新娘子。屹湘后退一些,看着崇碧被围在中间,这个替她补一下粉,那个替她扯一下花……崇碧应对着,却看了屹湘一眼,眨眨眼。她也眨眨眼,说了声我去趟卫生间。只有叶家小姑姑回头说了声“快去吧回头有你忙的这儿我们先盯着对了你带着手机”。屹湘提了提手里的小手袋,笑着掩门出去了。出门呼了一口气,转身就看到了穿着酒红色小礼服的粟茂茂。
粟茂茂从远处就开始打量着屹湘,及至走到跟前,微笑了下,轻声问:“是崇碧姐姐的化妆室?”
屹湘点头,给她让了下道儿。本欲立即走开,粟茂茂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出乎她意料的说:“你今天好美。”
“谢谢。”屹湘又点了点头。
粟茂茂倒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她总觉得仅仅看着背影,这个女子就该是有故事的。究竟是因为她举手投足间都有着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还是那种毫不在乎的于是就格外令人过目难忘的态度?她一时说不清。能说清的,就是昨晚酒店大门前董亚宁令人惊讶的举动,可不是对什么样的女人都能做出的……
屹湘并没有觉察到粟茂茂目光的跟随,她正在想着怎么去叫潇潇过来更合适。
新郎的休息室在礼堂的另一侧。她要过去,便得穿过后台。有些好奇心,她往前走了走,特意停下来看了下现在礼堂内的布置——跟彩排的时候相比,简直称得上是乾坤大挪移:临时搭建的吊顶是红色的,金黄的灯盏光华灿烂;礼堂内原先的座位全被撤掉了,代之以大圆桌和高背椅,都是米黄色带金线挑绣凤缠牡丹花纹的重丝套子;红毯铺地,鲜花装饰,奢华简约,二者竟能并重。此时宾客约已到了八成……正相互打着招呼,低低的交谈着,都喜气洋洋的;双方主人家的迎宾周到的接待客人。叶家那边是他们几个兄弟在忙,叶崇磬正将今天的证婚人佟援朝夫妇引到席位上,不知叶崇磬说了什么,佟援朝拍着他的肩膀,很赞赏的样子……她前方不远就是圣坛,装饰的是白色的百合花跟玫瑰,整齐漂亮。台上有人正在查看话筒,轻轻的拍一拍,喂喂一声,听出来连音响都是顶级的。
这个叶崇碧,对婚礼细节的要求,赶上她对服装针脚的要求了。
那人发现有人在看他,一回头对着屹湘笑了笑。
他是站在前台强光底下,面目未免有些过于明亮而失真,屹湘只觉得面熟,一时之间倒想不起是谁来。只知道大概是见过的,于是也点了点头。那人明知道她是没认出来自己,也不以为意,继续低头忙着手里的事情。
待他低了头,屹湘看到他衣袖上那对袖扣,很特别的,青花瓷碎片做成的……才猛然间想起来,“阮尧?”
阮尧关了话筒,笑着问:“想起来了?”
“真抱歉。”屹湘伸手过来。
“没关系,我猜你只是没想起我的名字来。”阮尧眨眨眼。过来,轻轻触了下屹湘的手。两人相视而笑。“其实彩排那天我也在,但是你没有看到我。”
“哦……”屹湘真的窘了。
“还是没关系。”阮尧微笑着指了指她身后,“有人找你。”
“郗小姐?”
屹湘回头见是负责花卉的女孩子,正拿了个托盘经过她身后,便点头。对着阮尧说:“那我……”
“我也该忙别的了。回见。”
“回见。”屹湘回身见那女孩子托盘里几束铃兰。
“我正要过去找您呢,这是您的捧花、腕花……还有新郎和伴郎的襟花……真糟糕,叶小姐当初特特的交代,说无论如何今日用的花得处理过花粉,偏这一组就是给弄岔了,还好赶得及补新的,您瞧把我给急的。”女孩子鼻尖儿都是汗珠子,指着花束跟她说。“我先给您戴上腕花。”女孩子让屹湘拿着托盘,将腕花的丝带缠在屹湘的手腕子上,打了一个漂亮而结实的结儿。
“我刚好要去,把这个拿过去吧。”屹湘看看托盘里的几样东西。
女孩子眼睛一亮,说:“那谢谢您。我这就去给叶小姐收拾好其他的配花。”
“别让叶小姐知道你们出了岔子。”屹湘笑着提醒。
“她早看出来啦。”女孩子调皮的吐吐舌尖,“不然能直喘粗气嘛?”
屹湘哑然失笑。
第十八章 寞寞倾颓的残垣 (四)
她走到新郎化妆室外面的时候还在微笑着,门外几个男人正凑在一起抽烟聊天,不知海侃什么呢,见了她却都倏然住嘴,不约而同微笑着打量她。有温和而不动声色的,也有如炬如电的。仔细看看也都认识,彼此只客气的点点头,就有人转身给她开了门。
屋子里除了潇潇就是董亚宁兄妹,背对着门正踱着步子的是叶崇磐。
芳菲一袭长裙曳地,深橘的色泽衬着她健康的肤色,手边一只银色的埃及艳后包,对着屹湘先举手,“嗨”了一声,手上一颗鸽子蛋的晃悠钻戒子闪闪发光,笑嘻嘻的甩了甩头发,风情万种的。
董亚宁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瞅了瞅屹湘。
叶崇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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