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买的宽大的衣袍,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胃口不好,有些营养不良,但是,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正在慢慢地长大。
“糟糕,叫贝兰看见,可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他会变得更加歇斯底里的,虽然我答应了他绝不会乱走——因为我并不熟悉这附近的路,但是,他知道了,可是会更加疯狂,也许会和我拼命。”
桑德拉在心中默默地想着,手上带着薄汗抚着微凸的肚子,暂时还没有想出一个完美的借口来,好让贝兰将他送回主城,这些天,他们住在乡间临时租赁的房子里,他并不敢留下任何标记,就怕除了追来的凯利乌斯,还有那个令人胆寒的刽子手,伍德。蒙特利,他并不敢再赌一次,因为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他还有一个不得不保护的孩子。
贝兰偶尔会带着他去小镇上,有时候是用他那优美明亮的歌喉在旅店酒馆或者乡间剧院赚取一些费用支撑花销,有时候则是为了探听消息,贝兰也是一个聪明人,他需要通过传闻,来判断自己目前的情况好坏,是否足够安全。
“贝兰。梅德尔先生,我记得你以前可是一个为了追求生活优质而不择手段的人。”桑德拉冷眼旁观了几天贝兰的“卖唱”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为什么不和我回到蒂凡卡特琳宫去,我为他感到愧疚,所以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贝兰冷哼一声,“我可不敢再相信陛下一派的说法,哈,尤其是您还是他的情人,德蒙大主教大人,您今天是睡糊涂了,开了一个小玩笑,对吧?”
桑德拉不再做声,低低叹了一口气,“辛苦你了,梅德尔先生。”
贝兰垂下头,双手攥得死紧,指甲快要将那皮肤掐破,也不知道是在同谁赌气。
桑德拉本以为,贝兰实在支撑不下去两人的生活后,那么最坏就是同自己分开,也就是不再管自己的死活,但是,最近夜里肚子里的孩子动作频繁,也就常常叫他分神,忘了自己思考了些什么,也少了许多时间去观察周围的环境是否有了变化。
譬如,贝兰的天籁之音,究竟引来了怎样的,叫人急躁胆寒的人物。
那是一个不怎么晴朗的天气,上午分明还有阳光肆意地喷发逐渐炽热的光线,下午,天空中的云朵慢慢地聚拢,遮住了太阳的面容,云边上还镶了一圈亮边,着实吸引了人的目光,真是美丽得耀眼。
贝兰终于决定离开,但是他仍然想要带着桑德拉一起,他曾经提了一句想要回蒙塔省看看,桑德拉也没有反对,但是突然想着唐格拉斯正在那里,也许到了那里,两人之间的龃龉可以消除,此时,桑德拉正在替收拾行礼的贝兰打下手,一边还要注意肚子中的孩子,全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任何动静。
贝兰正在打包一些琐碎的小东西,突然听到外面有些杂乱的响动,显得十分异常,他想了想,不放心,于是走到窗边,推开,等到看清院子外面的情景后,吓得尖叫一声,只不过被他及时捂住,但是他脸上瞬间煞白的神色,还是引来了桑德拉注意。
“怎么了?”他抬头不解地问道。
贝兰惊恐地瞪大双眼,摇了摇头,不敢说出一句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忙碌的日子终于告一段落,可以恢复之前的正常更新啦~来抱抱~谢谢你们不离不弃,我就厚着脸皮生死相依吧,哈哈,哎哎,姑娘们,别走啊~我没有那么吓人啦~――开个玩笑~#^_^#
☆、第四十九章
窗户半开,桑德拉站在屋子里端都能听到外面鸟鸣犬吠的声音,他转头看见贝兰一脸煞白地立在窗前动弹不得,不由问道:“梅德尔先生,外面出了什么事?”
贝兰的身形不动,脑袋艰难僵硬地转了过来,带着哭腔道:“德、德蒙大人,伍德、伍德。蒙特利已经带着人,在院子外面了!”
“……”桑德拉愣住了。
贝兰退了两步,急忙关上了窗户,“不、不能够,我不能再落入他们的手中,朱庇特那个伪君子,可真叫人作呕,”他的脸上毫不掩饰厌恶,“呆在主教府的日子,可是我一生的噩梦。”
桑德拉走近窗户,透过那缝隙向外小心看着,果不其然那外面逡巡着好几层的人,全部着着统一的褐色衣服袍,和当年追杀他和父亲的人毫无二致。
他立在那里,浑身的血液似是逐渐冰冷,如同大理石雕,分毫不动。
怎么办,父亲,那些人……那些人又来了,过了这么年,他们依然不肯放过我们啊。
桑德拉如果此时转过头去,贝兰必定会发现他的脸色惨白得可怕。
“怎么办?德蒙大人,”贝兰哆哆嗦嗦地询问,几乎要哭出来了,“我不想再被捉住,我宁愿、宁愿过穷困的日子,不,其实蒙塔省并不贫困,我在的小城,那里有富得流油的暴发户——那才是真正的金主呢!”他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连带那些细碎的东西也不收拾了,就任它们那么摆在那里,他大步走到桑德拉的身边,高声叫道,“您说是不是?我干嘛当时鬼迷心窍,非得到主城来受苦呢?别人总是在我耳边念着主城多好,是天父在人间设的第二天堂,繁花似锦,一年四季,犹似春临,整个西欧里斯,没有哪里能够和它比拟,但是,德蒙大人,我后悔了!”他的眼中流下泪水,眼中透着痛苦,“我真的后悔了!倘若我不那么爱慕虚荣,我还在蒙塔省哪个小角落安安稳稳地待着,绝对不会遇到这种倒霉事 !现在,现在什么都毁了,什么,都毁了!”他在房间里焦躁地走来走去,与当初的优雅矜持真是判若两人。
桑德拉默然不语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刚要开口再说话,然而外面突地响起一阵叫嚷声:“里面的两位听着,我们蒙特利大人想要请你们去做客,请两位快点出来吧!”
桑德拉与贝兰对视一眼,一人看出对方眼底的惊恐,一人看出对方眼底的哀伤。
“……走吧,反正,与其让他们破门而入,强行把我们带走,倒不如在途中找好机会脱逃,”桑德拉叹口气,转身走向门口。
他的身后,贝兰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口中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如此的,漠不在意呢?明明是攸关生死的事情,可是你倒是轻轻松松地准备献出,又怎么知道,我们这些人曾经挣扎的艰难呢?”
倘若桑德拉听到,也不过对他报以嗤之一笑。
真真正正经过了死亡的恐惧,反而不再害怕。
手搭在门板上时,桑德拉还是顿了一下,他低头,手轻轻抚上小腹感觉到那里掩盖在宽大衣袍下的明显凸起,不由得怔了好一会儿。
“抱歉,我的小天使,如果你生来如同我一样受苦的话,那么我情愿把你送回天堂去,人间太过复杂,人在其中受苦,艰难度日,这黑暗还没有到达尽头,远远没有天堂的无忧快乐——我宁愿你,活得自在些。”
在心里给自己稳了稳心神,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推开了门。
唐格拉斯,我相信你已经接到了凯利乌斯发给你的消息,那么,我会等你,等你来救我!
他缓缓睁开双眼,院子里,那目光阴鸷中透着得意的中年男人看着他,嘴角挂着讥嘲的笑容,“哈罗,好久不见,桑德拉。德蒙大主教阁下。”
桑德拉跨出门,扶着墙,回以同样不屑的笑容,“伍德。蒙特利先生,不知道安利斯大公这一次又付出了什么代价,叫你又一次甘心来为他卖力?”
伍德。蒙特利微微哂笑,手中亮锃锃的弯刀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哦,不知道现在寄住在我们那里的那位圣洁的教养嬷嬷,见到我们年轻有为,寄托了她所有希冀与祝福的年轻大主教,会有什么反应呢?”
“……”桑德拉冷冷地盯着他,没有再开口说话,倒是他身后传来了一句小声的询问:“请问,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伍德粗粗打量了桑德拉背后畏头畏脑的贝兰,片刻极度轻蔑道:“真是个只能当做花瓶的戏子。”
贝兰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恨恨地把墙上的白灰也抠了一块下来,尖锐的部分划伤了他的掌心,白灰上也染了血。
他强行抑制自己的脾气,露出了他往日诱人爱怜的无辜笑容,“请别这么说,可真叫我伤心,我可是无辜极了。”
伍德斜斜地睨了他一眼,复又笑道:“你是说得真的?”
贝兰擦掉手上的白灰与血迹,带着莫名的骄傲与快活道:“那是当然,我可不是什么花瓶还是标本,只能叫人看着,这些天可都是我在养着主教大人呢!所以,我想,现在也该是他给予回报的时候了,你也该感谢我吧,先生,我的要求并不严苛,我需要自由,先生,我可不想陪着他等待死神的召唤。”
桑德拉低声喝道:“你在说些什么,贝兰。梅德尔先生!他可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刽子手!”
伍德。蒙特利饶有兴趣地反问道:“除了你的一张脸,还有你的声音,你的想法倒也是很有趣――如果你说得有道理的话,我倒是愿意忽略你,言归正传,我为什么要感谢你?”
贝兰鼓足了勇气,在桑德拉的注视下,向前走去,带着一如既往无可挑剔的微笑,“那是因为,我把他成功地带出了蒂凡卡特琳宫,方便你们寻找,我养活着他,让他不受饥饿疾病困扰,也让他健康地出现在你面前,我现在,你们把他带走,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所以,请随意地带他离开吧,我并不介意,”说到这里,他还摊手表示自己的无辜,其实他的背心在冒冷汗,他更根本不敢转头去看桑德拉的眼睛,他怕自己好不容易想出的用来保命的说辞被拆穿。
“……”一片寂静中,贝兰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僵了。
良久,桑德拉低低笑了起来,“梅德尔先生说得倒是事实,你对我的嫉恨确实太大了,但是你的帮助教我感激,谢谢,”他抬头看着伍德,目光平静,“好吧,我可不敢犹豫太久,我的嬷嬷正在受苦呢,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