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拉抱住他的脖子,重重地吻了上去。
许久,才听到哽咽的声音响起。
“谢谢你,唐格拉斯。”
……
维安嬷嬷被葬在主城郊外一座小修道院旁,那里白桦林守卫着一群虔诚追随圣教殉道的贞女们,维安嬷嬷在那里长眠,想来是件叫人稍感安慰的事情。
桑德拉全程看了维安嬷嬷下葬的事,当时他只是冷冷看着,却面无表情,等到上了马车,看着那片白桦林越来越远后,他才终于忍不住,在唐格拉斯怀里无声地流泪。
“这些都是我的罪恶,我死去了,一定会被上帝遣送到地狱去的。”
他喃喃说着,唐格拉斯俯下、身想要听他说了些什么,仔细一看,才发现他因为太累而睡着了,他的目光转而投向爱人的腹部,那里已经遮掩不住的鼓了起来,七个多月近乎八个月的身孕,之前受的折磨让桑德拉没怎么安心孕育孩子,这几天虽然桑德拉情绪低沉,但是唐格拉斯还是狠下心逼着他吃了很多对怀孕的人很好的食物,导致桑德拉现在一见到食物就开始厌恶。
他的手轻轻抚过高高的肚子,感受那薄薄的肚皮下带给他的轻微的触动,那是一种夹杂了期盼、急切、喜悦等等的复杂的心情。
这是桑德拉和他共同拥有的,一个属于他们的,小天使。
他会尽最大的努力,让这个孩子生活在一个充满蓬勃向上与无限活力希望的环境里,成为他的,最为得意、最为能干的继承人,让那些还做着白日梦,妄想让教廷依旧成为统治者的老家伙们,统统都为这个延续着前朝历史与纸醉金迷,虚伪不堪且日渐腐朽的教皇国陪葬,让教皇统治西欧里斯的历史彻底终结。
唐格拉斯心念未已,突然想起那天卫兵禀报的查斯特因病去世的事情,之后也收到了柯勒西发来的信件,查斯特虽然因为年纪老迈患病死亡,但是北方斯特茵他省的军队却完全没有倒戈的意向,相反,在对方将军莫斯高下令重整军队后,似乎北方叛军的战斗力还提升了一些,柯勒西连吃了两次败仗后,那么冷静自持的人都被逼疯了,最终压着北方叛军,把对方彻底地打了一次,没能把对方主将活捉,但是捉住了所有的副将,还不留余地地,将对方的几位副将都活捉了,直接剁了,埋到了普艾斯城的郊外,叫那些叛军中的普通士兵看了胆寒。
至于南方,帕罗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但是就前几天的信件来看,帕罗倒是和库洛提的军队胶着起来。
……就是不知道,库洛提究竟是为什么,才会想到要背叛教廷呢?
唐格拉斯无声叹气,手里吧桑德拉搂紧了许多,这才靠着车壁,合上了眼。
天气越发炎热,桑德拉之前尚且坚持着开始重新审阅教务文件,但是怀孕的时间越久,他的休息时间就越长,现在又变成凯利乌斯给他读文件,然后桑德拉给出意见,有时候久了,凯利乌斯读着读着,就会发现尊敬的大主教睡着了,这个时候,遵守诺言只是在一边旁听的唐格拉斯则会把人抱回寝殿让他睡得安稳,然后自己再回来把余下的事情处理了。
等到九月份中旬的时候,桑德拉感觉肚子的孩子动得越发厉害,最开始他因为感觉不自在与羞辱,不敢向唐格拉斯提起,但是,有天晚上,唐格拉斯想要搂着他睡的时候,被桑德拉一声带着痛苦的哼叫吓住了,这才了解桑德拉脾气越发暴躁的原因,不由好气又好笑。
伴随着痛与快乐,时间悄悄地溜走,等到桑德拉被披上斗篷的时候,他看着自己高耸的肚子,终于还是开始害怕起来。
孩子,很快就要和他们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我知道这一章不仅短小还很乱,顶锅盖逃跑╮(╯▽╰)╭然后悄悄地透露一下,包子马上出笼啦,客官,来一个?(?>ω<*?)
☆、第五十六章
阳光的威势还是渐渐地弱了下去,好比人的一生,从新生儿出生伊始的朝气蓬勃冉冉升起,再到人生巅峰的青春时代散发着炽热耀眼的光芒,接着是中年人的黯淡下来的橘黄色,最后才是老人的“日薄西山,气息奄奄”的昏黄。
倘若非要桑德拉来谈论他此刻的感受的话,他更想要形容这是一种阳光沉入深渊的痛。
从中午开始的阵痛,直到黄昏此时,仍然没能缓解,就像黑暗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焦虑的神经,使他恨不得拿一把镰刀,把这一切都划破,割碎,最后焚烧成灰烬。
助产士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被叫到这间小屋里了,她的助手同样被严厉地警告后,方能得到允许一同进去,此刻,助产士正指挥着助手把热热的厚布巾贴在桑德拉的肚子上,这样能够让桑德拉的疼痛缓解一些。
冷汗浸得桑德拉的银发变成一缕一缕的贴在脸颊上,因为他的产口小,所以较真正的女人生孩子更为疼痛,他的手分别抓着两名助产士助手的胳膊,手背上的青筋已经暴起,血管仿佛随时都要裂开,叫人看得心惊肉跳。
生子之痛,是最为痛苦的。这是上帝自夏娃时期起给予人类的惩罚,因为他们有了可以繁衍后代,传递历史重任的纽带,不用再依靠上帝以神圣的双手创造更多的人出来,这也就是人类先祖偷吃禁果的惩罚,每一次的生子之痛,都是上帝通过这种惩罚得到满足的方式。
这一次,上帝准备惩罚桑德拉了。
唐格拉斯在小房间外的枫瑟宫主殿中安静地坐着。
桑德拉的痛呼叫声他能够清楚听到,但是除了心中的焦忧 ,他明白自己并不能够做些什么,于是他只能放任自己的思绪翻飞,用自己的心去揣测桑德拉此刻承受的痛苦。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想起桑德拉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他,银发的头发半长不短,乱糟糟的散在肩膀上,一双眼睛里带着对陌生人十足的戒备,因为慌乱而被追到了他的主教府后花园躲着,恰好那天他正在自己的花园中无所事事地用下午茶,猛然就看见花丛中一个孩子脚步趔趄地栽了出来,不由得心神一动。
“桑德拉——”唐格拉斯灌了自己一杯葡萄酒,“我的桑德拉,我的小男子汉,你是一个,倔强得,叫人心疼的孩子。”
……
历经了白昼到黄昏,黑夜到黎明,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桑德拉才在即将昏死的情况下,生下了孩子,而在孩子一出生刚刚响亮地啼哭出声后,桑德拉就真正地昏死过去,人事不知。
“这位夫人的产道撕裂了,” 助产士说道,“不过请您不要急躁,自古以来已经有办法处理这伤口,”说着她先用酒和黄油清洗下面的患处,再在唐格拉斯冷静迫人的目光注视下用预先准备好的双层银线在伤口处缝了三、四针,之后在外、阴、部包扎了一块亚麻布。再叫一旁的助手用预先热好的热沥青敷在了布上,据那些民间的妇女们说这样做可有助于子宫收缩,最后助产士在伤口敷上了聚合草、小菊花及肉桂皮,“在这些药草的药力作用下,夫人的伤口能够很快愈合起来的,”助产士一脸地小心翼翼,“请您千万担心,夫人会得愈合非常好。”
“……”唐格拉斯挥挥手,示意她们可以退出去了。
桑德拉生下的是一个很有活力的男孩子,刚一出生那哭声就响亮得把震住了,唐格拉斯眼下还不想立刻去看看这个被送到隔壁让乳母喂养的孩子,他守在桑德拉床边,毫无声息地坐下,然后双手肘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让他想了整整一天的人。
银色的长发有些还粘在脸上,鼻子上微弱的呼气还吹得一根银丝飘荡,其余的都散落在枕边,毫无平时的柔顺。苍白的脸颊上还有没能蒸发完的汗水,下巴上闪着光的湿意在昏暗的小屋内显得黯淡许多,身上盖的是才换的被子,一切都是簇新的,仿佛刚刚并没有发生任何事,只是唐格拉斯看着心爱的孩子正在睡觉,然而,唐格拉斯清楚地明白,从此以后,他的责任更加重大了。
……
北方的军队自从查斯特逝去后,除了被将领莫斯高带走的一部分人以外,剩下的又回归到被查斯特降职的将军马里斯手中,然而这些士兵已经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了,还留在军队中也不过是为了那每月固定的微薄薪金以及仗着军队的规模气势欺压一些更加无权无势的小贵族或者地主——平民们尚且得不到他们的关注,因为没有多少油水可捞。
最为危险的是,北方军已经沦落到不受掌控,就算是马里斯也无法完全地笼络这些表面强作光鲜,内里面却因为毫无保障的未来前景而开始逐渐散漫退化的,一心只想要捞油水的兵痞们。
桑德拉产后除开昏迷的两天,养伤在床上休息了短短十天,之后便开始靠在床上处理教务,唐格拉斯几次想要劝说他再等一段时间,但是桑德拉很坚决地拒绝了,并且坚持要这么做,唐格拉斯无奈,只好陪着他每天在寝宫里面,桑德拉有时候精神不济,处理教务的时候,就会在唐格拉斯讲解的时候,不经意睡着,就这样的情形,经常让唐格拉斯心疼,但是自从他知道维安嬷嬷惨死的真相后,对于桑德拉的许多行为动作,都采取了默认的态度,这也让凯利乌斯在稍许困惑后,开始彻底地执行,坚决地贯守。
孩子除了哺,乳之外,都被抱到两人在的寝宫,桑德拉能够坐起来后,也时常把孩子放到身旁,这个眉眼日渐漂亮的孩子更偏向于桑德拉的美貌,但是在不笑的时候,那小脸上的严肃反倒更像唐格拉斯,西拉里德和切尔德对这个小宝贝爱得不行,如果不是还小,恐怕已经把他宠成蒂凡卡特琳宫中的小霸王。
“我想要让他名字叫做伯奥德。燕顿。”桑德拉抬头看唐格拉斯,眼神透着希冀,“可以吗?原先维安嬷嬷替他取好了名字,伯兰,但是我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强大的人,一个和你一样,能够保护在乎的人的真正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