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后,桑德拉与唐格拉斯并肩躺在床上,两人互相看着,好久都未能睡着,相视一笑,桑德拉想起下午未竟的话题,不由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唐格拉斯伸手揽过他,调笑道:“大不了,再把你多扣几天咯。”
桑德拉示威似的扬了扬右拳,唐格拉斯失笑,抓过他的手亲了一口,成功让人脸红后才回答:“还是先静观其变吧,毕竟执掌南北距离如此之大的两个省的大主教皆被绑架,对方必定策划已久,所以,等到对方再一次动作时,我们才能更加明确对方意图。”
桑德拉点了头,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唐格拉斯安抚道:“我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桑德拉表情这才柔和了些,靠着唐格拉斯的臂弯睡了。
唐格拉斯亲亲他的鼻尖,勾起唇角,一同陷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先这样吧,因为这几天很忙,要去买很多东西,还要走亲戚……看着这个时间…………你们懂得……T_T求安慰。
☆、第十章
倘若进入十月后半月以后阴冷的秋雨一直淅沥的话,桑德拉绝对会听从唐格拉斯的劝说,再在主城呆一些日子后才回莱芒省,而这几日偏偏天光明亮,爽气怡人。
临上车时,唐格拉斯强调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桑德拉重新取出那支陪伴自己的白鸽权杖,一路上小心地擦拭了好几遍,等到回了自己的大主教府,看见一切未变时,这才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大人,”西拉里德指挥众侍从打扫收拾好,又安顿了唐格拉斯派来护送桑德拉的骑士团,临到晚餐时间,端着桑德拉的晚餐上楼,轻轻叩门,“您的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得到里面的肯定答复后,他这才推门进入。
桑德拉揉着眼角说:“放在那里吧。”
西拉里德依言将托盘放在窗边的小桌上,替他将刀叉摆好,又倒好了葡萄酒。桑德拉走了过来坐下,神情疲倦地开始用餐,吃了一半时,对西拉里德道:“弗森先生,麻烦你明天下午为我向温弗莱侯爵送一份请帖,希望他于本周弥撒日过后来主教府做客,我必定热忱以待。”
西拉里德应了声是,等到桑德拉用完后收拾好,退了出去。
桑德拉连打了好几个呵欠,等到侍从送了热水进来清洁了脸与脚后,便倒进被窝沉沉睡去。
每周五的弥撒在前面的教堂里举行,第二日上午十点三刻,这位执掌莱芒省行商大权的副执政官到访。
西拉里德在门廊迎接他,带着他进了门,就看到桑德拉正在客厅翻阅一本书籍,随即起身欢迎他的到来。
“德蒙大人,好久不见,您通身所具我父仁慈的情怀更为让人感念了,”温弗莱与他握手。
桑德拉笑笑,左手一伸,请他落座,西拉里德上了红茶后告辞,绕去厨房吩咐午餐去了。
“温弗莱侯爵先生,”桑德拉微微一笑,双手交握放在膝上,“听闻您四年前出任莱芒省司商长官后,莱芒省中的平民教徒们生活富足了不少,昨日望弥撒后,圣安诺修道院的修特神父来我这里闲谈,特别向我夸赞了你呢。”
温弗莱右手摸着左手大拇指上的蓝宝石戒指,这位面貌斯文中透了优雅的中年男人,接触商业多年,也染上了几分商人精于算计的特质。
“大人的赞美让在下受宠若惊,这几年在下驽钝行事,小心翼翼,唯恐上任病故的尤里斯大主教怪罪,您的一席话,温弗莱不敢承奉。”
……提起前任大主教,这是表示轻视之意?
桑德拉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片刻舒缓开,“温弗莱先生不必过于谦虚,桑德拉初初上任,一切尚未熟悉,还需要各位多加照料,如此,则大家都能顺利磨合,合作无间。”
“嗯?”温弗莱总算放过了自己的戒指。
桑德拉饮了口红茶,似笑非笑,“请问先生,商人之间做生意,要想大家都获得自己满意的结果,就要看彼此诚意了,对吧?”
“哦?”温弗莱还是没有表态。
桑德拉倒是一点儿也没恼怒的意思,接着问:“就是不知道,温弗莱先生同意我的观点吗?”
斯文的中年男人笑得特别温和:“我虽然很同意大人您的观点,但是,鄙人觉得,要是商人之类合作,首先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接着衡量对方的实力,最后,才是看看诚意的时候。”
桑德拉在那一瞬间真切的觉得对方有些狡猾,如同某种动物。
他正准备说话,西拉里德从侧门走了出来,轻轻叩门,发出响声。
“大人,温弗莱大人,午餐已经备好,请问需要现在过去用吗?”
桑德拉看了眼温弗莱,对方温和的笑容从进门起就一直未落下,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心想真是不愧执掌商政的行政副长官,一言一语都透着算计。
“请先赏脸同我一起用餐吧,温弗莱侯爵先生。”桑德拉伸出手来示意他。
“倍感荣幸,您请,主教大人。”
两人相对沉默地用了午餐,西拉里德将休憩的地方定在庭院内,于是初冬的暖阳斜斜的倾泻在庭院中,随处可见斑驳的光影。
两人起初都是饮着自己的茶,似在等待谁先沉不住气。
伴着日头的西斜,桑德拉毕竟年轻气盛,打破了沉默:“温弗莱先生,请谅解我上午的无礼强求,毕竟,您,执掌莱芒省商业许久。”
温弗莱从茶杯前抬起头来,依旧是温雅的笑容:“大人少年即能居此高位,可见不是虚有的表象,上午鄙人也有失礼的地方,希望大人不要计较。”
“怎么会?”桑德拉总算舒了一口气,暗中想着光是温弗莱一人便如此难以搞定,其他几人不知该如何打动,“温弗莱先生,我上午对您说的,只是算一个提议,一则以后我还要依靠您的帮忙,二则,您也知道,自从裴伯伦一世教皇陛下开国以来,因为政局混乱,历经数任教皇地合理强势规划,方才成就如今局面,但是体制中仍有许多遗漏之处。”
“哦,大人的意思是――”
桑德拉放下茶杯,杯底与大理石桌相碰,发出清脆的一声。
“温弗莱先生,不知道您对于家族的荣耀怎么看?”
“家族的荣耀……”温弗莱缓缓地重复这几个字,脸上挂着的笑容也变得难以捉摸,“大人为何这样问?”
桑德拉拿起一块蓝莓馅饼放在嘴边,表情古井不波道:“只是好奇罢了。”
他这样一说,温弗莱倒是不好意思敷衍过去,想了想,回答道:“家族么,正是一脉相承,只要族中有杰出的人出现,或者说,家族因为其他原因而得到发展和更加有名……应该,就被称作家族的荣耀吧。”
桑德拉笑笑,吃完了那块馅饼,接着又说,“温弗莱侯爵这样杰出的人,足够称得上是'家族的荣耀'了吧?”
温弗莱的眉毛终于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面上还是微笑道:“鄙人早就说过,大人的赞誉,鄙人不敢接受。”
“那么,”桑德拉终于有一种切到对方痛脚的淋漓感觉,隐忍了一上午和半下午,终于在对方松懈之时,把话题引到了对方最为不愿人知的事情上――温弗莱,这个骄傲斯文的男人,恰巧不幸的是一个私生子,“不知道,等接下来的几年,温弗莱先生愿意同我合作,大家更加勤恳工作,为天父奉献自己的一切,为教皇陛下尽忠,填补或者改变这些让国家蒙损的漏洞,届时名扬整个大陆,成为彼此家族的荣耀呢?”
“……”这话,温弗莱觉得不好答。
一个不慎,就是背叛天父,再一个不慎,就是背叛家族。
成功让人心塞的主教大人洋洋得意,用一种少年人不谙世事的“纯真”眼神,望着对方无辜的笑,“如何,您觉得是要考虑一下吗?我可以等您之后再答复我,要知道,陛下也对您,抱有深切的期望呢。”
陛下?温弗莱疑惑了一下,容不得多想,桑德拉在一旁又说:“西拉里德,可以去准备晚餐了。”
温弗莱简直不想再跟这个大主教多相处一刻,虽然这位已经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但是,却有着不符合一般同年纪的人的圆滑与沉稳,有点让他这个曾经因为木讷而差点被家族放弃的人讨厌。
“大人,”他强自微笑道,“真是抱歉,我记起晚上约好与沙芒区一位有名的神甫共进晚餐,因此,不得不告辞了,希望您能谅解。”
桑德拉一脸理解的笑容,仿佛两人之前交谈十分愉快。
“您请吧,”他又咬了块馅饼。
本来起身的温弗莱顿了一下,态度较之前尊敬些:“我是您的下属,请不要用敬语称呼在下,会使在下十分尴尬,请您理解,”他转身,桑德拉起身送他,登上了马车,温弗莱这才掀开布幔,表情平淡地说了一句,“您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不日给您答复,多谢款待,德蒙大人。”
桑德拉看着远去的马车,突然笑出声来。
过了数日,桑德拉送走了骑士团的人,准备去看看自己手中的军队。
这一次西拉里德没有再跟着他,而是骑士队长菲斯特带着其余十一人护卫左右,莱芒省的自治军是由平信徒或是贵族府上身强体壮之人自愿加入组成,属于夜禁军,负责守卫城中百姓的安全。而桑德拉从上一任尤里斯大主教手中接过去的,则是一只正宗的军队,全国除了教皇陛下拥有常备军与十字军外,只有各省红衣大主教拥有自己的常备军。
到军营时,天已经黑了,同来迎接的将军草草打了个照面,被安置到一间比起主教府简陋许多的木板平房中,桑德拉也不介意,快速地用了晚餐,洗漱好,就躺倒有些硬的木板床上睡着了,骑士们不敢大意,都小心翼翼地轮流守护在门外。
就算是这样,半夜的时候,一声划破安谧夜空的惊叫还是让所有的人神经绷紧了:“大家快起来!库房着火了!”
桑德拉猛地翻身坐起,吓得喘气,冒出一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