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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远航按燕黎明家的门铃,好半天没人应。他掏出钥匙打开门一看,屋里黑漆漆的,燕黎明根本没有回来。空气里充斥着浑浊刺鼻的烟味儿,徐远航赶忙打开窗子换气,又挨个房间转转,几天没来,变得跟猪窝一样。
他轻轻叹口气,把自己一身价值不菲的惹祸精衣服脱下来挂好,去卧室找了燕黎明的一条牛仔裤和旧衬衫换上开始打扫卫生。衣服不合身,有点瘦,但徐远航可以感触到洗衣液味道掩盖下的燕黎明的气息。
所有的房间收拾完毕关上窗子,徐远航看看表,十点整。他知道燕黎明一定是去找人喝酒了。他犹豫许久还是没有打电话,觉得气头上再加酒精的刺激,有些话明天早晨和他谈要好一些。酒桌上没怎么吃饭,徐远航拉开冰箱门想找点吃的,只有啤酒。上次吵过之后大概燕黎明也不好受,看书房里的那些垃圾,估计是靠啤酒和烟混了两天。徐远航心疼起来,从冷冻室里翻出自己以前买的肉馅儿,剁了两棵大葱,利落地包好一盖帘儿馄饨。把一顿的量放在阳台上晾着,剩下的搁冷冻室里冻好,他松了一口气。燕黎明那个混蛋再跟自己冷战几天也不会饿肚子了。
一通忙活下来徐远航突然不觉得饿了。他累,心和身体都累。
“我不是燕黎明和樊局那样的聪明人啊,还是老老实实该干嘛干嘛去。”他歪在沙发上自嘲地笑了,迷迷糊糊想睡,又记起明天还有好多工作没理出头绪。他干活儿有自己的笨办法,每天晚上在记事本上列出明天要处理的事情,分出轻重缓急,到第二天晚上再一一勾掉。拿过背包翻找一气没发现记事本和笔,他起身到燕黎明的书房里去找。那位也不是个文化人,抽屉从上翻到下,只在最底下一个里看到一个红塑料皮笔记本。徐远航随便打开一页,有张照片从里面掉出来。拾起来一看,是燕黎明的脸部特写,好大一个乌眼儿青。
徐远航诧异地看照片的背面:“徐远航X年X月X日揍燕黎明一个乌眼儿青,如照片,欠X一百次。”
看时间徐远航想起是在KTV那一次。他后背发毛,有种被人偷偷记黑账的感觉。咧着嘴拿起笔记本向后翻看,我的个娘,都加起来的话,自己应该能被一直X到2100年去。
“燕黎明……”徐远航拿着本子自言自语。“叫我怎么说你好啊。”
顺着高利贷小账本儿的顺序,徐远航的脑子里开始放电影,和燕黎明相识以来的一幕幕突然都变得异常清晰。他试着想象对方患得患失又得意洋洋记变天帐的样子,自己禁不住呵呵傻笑起来。
“这要是和我掰了他得多吃亏啊,赔本的买卖放高利贷的打死也不会做。”徐远航心里想着,拿起笔在后面认真地添上两行字。
“燕黎明X年X月X日张口就说掰,欠X100次。X年X月X日骂徐远航恶心、滚,欠X200次。”他合上笔记本刚要放回去,想了想不大情愿地又添上一行。
“徐远航X年X月X日用别人的钱买衣服穿,小小伤害了燕黎明的自尊心,欠X1次。”
他梦游一样走进卧室,身心都变得像根羽毛一样轻松。拉开橱子拿出床单枕套准备换掉,犹豫一下又放回去。脱光衣服钻进散发着燕黎明味道的被子里,枕在他的枕头上,徐远航惬意地哼哼了几声,马上进入了梦乡。
燕黎明果然是去找人喝酒,不过他没有去自己的饭馆儿,而是驱车来到阿荣的男朋友汤尼以前开的意大利餐馆。自从和徐远航认识以后,他已经很久不来这个圈内人聚集的地方,今天他心情很恶劣,有点怀念这里的气氛。餐馆现在的老板是以前的厨师长,和燕黎明也是老相熟。热情地拥抱他过后,把他引到二楼栏杆边以前他和阿荣最喜欢的座位。红葡萄酒和海鲜意大利面,燕黎明摇摇头,决定美餐一顿过后再思考问题。
“燕,怎么好久不来?”老板没什么事,操着一口生硬的中国话坐到他身边。
“有伴儿了,忙。”燕黎明用叉子卷起面条,下意识地向楼下的一个角落望去。“还是老样子吗这里?那个妞儿每次还是坐在那吗?”
“当然,这里最美的风景。”
燕黎明的叉子停在嘴边不动了,脑子却嗡嗡地转动起来。
“妈的!”他骂了一句,把叉子噹的一声扔到盘在里。“妈的燕黎明你这头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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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意大利餐馆是圈内人聚集的地方,熟客都知道角落里那个美妞儿是个异装癖。他一个月大概会来两三次,坐固定的位子,点固定的菜式和红酒,极少开口,从不和陌生人搭讪。燕黎明和阿荣在楼上的座位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两个人经常以他佐餐。
燕黎明其实不喜欢男人穿女装,但这美妞儿是个例外。生活无聊,他玩儿心又重,居然弄来架望远镜观察人家。修长漂亮的手指,一支烟抽两口就会按灭;冷艳的脸庞下些许的不安和期待;眼中淡淡的漠然与无谓。
“这是怎样一个矛盾的宝贝儿啊,每次看他我都会心疼。”阿荣对燕黎明说。
“就是,”燕黎明也感慨。“等我哪天喝得恰到好处就去请他跳支舞,跳我最擅长的那种探戈。”
“流氓探戈吗?省省吧你。小流氓跳风流,老流氓跳就猥琐了。”阿荣嘲弄地笑他。
所谓流氓探戈是燕黎明少年时在地下舞厅里学会的,当年和唐鹏一曲终了,对方就跟被下了春 药一样拉着他直奔卫生间,几下就能射出来。
苍天有眼,自己一直也没喝到恰到好处的状态真是他妈的万幸啊。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就觉得樊翔眼熟,可谁会把这两个人惊悚地联系在一起。徐远航那个笨蛋肯定是不会发觉,可自己居然一次次的把驴往老虎嘴里送。一想到这里燕黎明就想抽自己的嘴巴。
“还来得及来得及。”燕黎明拿起餐巾胡乱地抹了抹嘴起身。
“那个妞儿再来吃饭你给我打个电话。”他叮嘱老板。自己必须要适时巧妙地给樊翔一个警告,既不让他难堪,又要让他绝了对徐远航的想头。虽然有点难度,但燕黎明觉得还有时间去琢磨。而当下最紧迫的,是徐远航。
不能告诉他他的顶头上司是个女装癖还对他有不良企图,徐远航大概会崩溃,说不定连警察都不敢做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眼里心里身体里装的全都是自己,根本无暇顾及别人,不给樊翔一点机会。
如果燕黎明知道这件棘手的事早被笨蛋徐远航举重若轻大智若愚地处理掉了不知他会作何感想,但现在他的确成了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打手机关机,给所里去电话不是他值班,天这麽晚了不可能去打扰老太太,燕黎明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唉!他没开灯,摸黑坐在沙发上叹气。本以为自己是一只掉进蜜罐儿里的老蜜蜂,整天嗡嗡嗡甜得冒泡儿。谁知爬上来探探头,左边老太太一把刀悬着,右边又冒出个樊翔拿枪指着。徐远航说的没错,缩卵的家伙,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嘛。
突然觉得屁股底下咯得慌,开灯一瞧,是一顶黑色的皮质海军帽。他又仔细环顾一下四周,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以德报怨的典范啊徐远航!不愧是人民的好警察……”
他脱掉鞋子蹑手蹑脚走进卧室,借着窗帘透进来的微光,看到徐远航把被子揉成一团抱在怀里,撅着光屁股睡得正香。
燕黎明跪在床头,捧着徐远航孩子般的睡脸看个没够。
“对不起,都是我混蛋。”他轻吻对方的下巴,伸出舌尖舔 弄他下巴上浅浅的性感的小沟儿。果然,徐远航低低地呻 吟出声。
“燕黎明!”他突然蹬掉被子,一把将燕黎明的头搂在怀里闭着眼睛嘟囔:“咱俩别吵架了,我心里难受。”
“不吵了不吵了,再吵我他妈的是你孙子。”
“我想和你睡觉,我好几天都没睡好觉了。”
“睡觉睡觉。”燕黎明滚上床紧紧搂住徐远航,不一会儿,怀里的人又轻轻响起了鼾声。
燕黎明瞪着双眼直到天色微明,虽然怀里实实在在地楼着徐远航,他还是一阵阵的心虚。年后老太太那一关咋过,樊翔这只妖孽如何对付,还有,怎样把自己变成一块儿磁石一辈子牢牢吸住徐远航。
楼里早起的住户开始发出响动,燕黎明终于躺不住了,爬起来去浴室冲澡。他拿着浴巾站在门厅的镜子前一边擦干一边仔细端详自己,跟十七八岁拍照片那时候是没法比了,不过说实话往人堆里一站还是很骚包儿的。
“老子风流不减当年,腰是腰屁股是屁股,”他在镜子前转了两圈儿。“脸是脸。”
晨光渐渐照进卧室,房间里的光线变成朦朦胧胧的青灰色。徐远航美美地睡着,忽然听见有人冲他不停地吹口哨。
“别闹,”他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臂。“我不想尿尿。”
“徐警官,徐所长,徐远航……”那人换作锲而不舍地轻声呼唤,声音由远及近,像只大狗摇着尾巴从街的一头慢镜头一样跑过来。徐远航抬起头,使劲揉揉眼睛四下张望。
“嗨!”
徐远航激灵一下支着床坐起来,眼睛一下子适应了屋里昏暗的光线。只见燕黎明斜倚着门框痞子哄哄地站着,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正向他打招呼——身上一 丝 不 挂,只在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海军帽。
“嗨宝贝儿!”燕黎明轻轻抬起下巴冲着徐远航又叫了一声,不露痕迹地摆了一下腰。他的小弟弟跟着颤动了两下,象一只小手儿在草丛里朝徐远航抓挠儿。
“睡醒了吗?来做那只橙子吧。”
徐远航掐了自己一把发现不是在做梦,越发哭笑不得。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盒颤抖着磕出一只叼在嘴里,举着打火机一边点烟一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我操!”他深深吸了一口,夹烟的手指着燕黎明。“你脑子被驴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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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远航掐了自己一把发现不是在做梦,越发哭笑不得。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盒颤抖着磕出一支叼在嘴里,举着打火机一边点烟一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我操!”他深深吸了一口,夹烟的手指着燕黎明。“你脑子被驴踢了吗?”
“没错,我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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