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满城。
不远处炮火隆隆，独立团是保定城外围的最后防线，现在只有看热闹的份。
团部指挥所里灯火通明，杨诚左手捧着茶杯，右手拿着小指挥棒斜靠在桌子前，手上的指挥棒一下一下在简易沙盘旁敲着，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像是某种乐曲的前奏。
汤毓文和郭笑天正在地图上比比划划，并且不时小声说着什么，其他几个参谋也在各忙各的，整个指挥所里气氛很宁馨。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指挥所里看似平静的气氛，离话机最近的汪参谋接起了电话，没说几句，他的嗓子就尖锐高亢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杨诚等人都停下来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汪参谋。
汪参谋挂了电话，朝杨诚敬了一个礼，说：“团座！”他刚一开口，两行眼泪已经从脸颊落了下来。
杨诚语气平静：“说！”
汪参谋哽咽了一声，说道：“日军第十四师师团占领满城，正在往保定方向推进。”
杨诚看着汪参谋，汪参谋颤抖着嘴唇，说：“我第25师第12团，王卫武团长部，全军覆没，王团长以身殉国！”
汪参谋是跟着杨诚的老人了，杨诚还在原炮兵1团的时候，与王卫武的第12团驻地很近，王卫武以前经常来杨诚这里玩。完全不同于杨诚的倨傲，王卫武脾气是出名的好，长得矮矮胖胖、圆圆滚滚，平时总是把一双小眯眼笑得成了两条线，大家对这个同样出自教导总队的王团长一直抱有很深的好感。
汤毓文倏然挺直了腰杆，咬牙说了一句：“第十四师师团，土肥原贤二！”
杨诚缓缓站了起来，啪的一声把左手上的茶杯狠狠掼在地上，茶杯瞬间摔得粉碎！
郭笑天站了起来，走到杨诚身前，两眼定定的看着杨诚的眼睛，说：“团座，请慎重考虑我的建议！”
汤毓文呼了一口气，站到了郭笑天的身旁，看着杨诚，说：“团座，事实胜于雄辩，请采纳郭参谋的建议！”
原来，几天前，郭笑天给杨诚献计，郭笑天认为此次是平原作战，日军的装甲车和飞机无任何天堑阻碍物，肯定会如虎添翼，是我军的大忌。
目前，对付空军没有什么切实可行的办法，但是友军八路军已经有了一套对付日军装甲的办法，就是组织自杀式袭击的敢死队，身负大量炸药，专炸日军装甲车的底盘，以摧毁日军装甲车为目标。
郭笑天建议组织这样一批敢死队，跟随秦川小队，负责掩护独立团的作战。
杨诚一听到这个建议就否决了，杨诚觉得这个建议过于残忍，简直是拿弟兄们的命当儿戏！
可是汤毓文在仔细思考之后，竟然也赞同郭笑天的建议。汤毓文说，敌我悬殊太大，要想打败日军简直是异想天开，我们能做的只有在自己损失最小的情况下，尽量多的给敌人带来损失。汤毓文劝杨诚，与其到时候全军覆没，不如用少数人的性命换大多数人的生存。
杨诚很难理解郭笑天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建议，更难理解汤毓文一路鼓吹的态度，于是，汤毓文的劝说被杨诚置之脑后。现在，王卫武所在第12团的全军覆没，让杨诚不得不重新考虑郭笑天的建议。
杨诚看了看郭笑天，又看了看汤毓文，再看看泪流满面的汪参谋和一旁神情哀愁的几个人，深深叹了一口气，朝汤毓文摆摆手，说：“毓文，执行吧！”
汤毓文一个立正：“是！”便匆忙走了。
杨诚看着郭笑天，苦笑了一下，说：“卫武兄在上海的时候，曾经跟我说，他和张青要保着我，因为我是炮兵，他们应该在前面挡着。现在，张青走了，他也走了……”
郭笑天神色焦虑，说：“团座！”
杨诚抬手制止郭笑天说下去，自顾自开口：“我记得，我是一团之长，不能自乱阵脚。”
杨诚盯着郭笑天，说：“我不忍心，我反复怀念卫武兄，只是要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让自己狠心的理由。”
郭笑天看着杨诚那墨黑的眸子，忽然很想把这个人揽到自己怀里。郭笑天就这么愣愣的看着杨诚，看着他眼眸里的哀愁和柔软，慢慢化成了苍凉和坚定。
作者有话要说： 小美女说她喜欢汤毓文，为了她一句话，汤毓文活下去了，王卫武挂掉了……
卫武兄，我对不起你！
☆、第二十五章（上）
汤毓文雷厉风行，第二日清晨，敢死队就全部准备完毕。
由于敢死队由黄展飞统一指挥，黄展飞必须带着秦川小队和敢死队冲在一线，三营缺少指挥官，郭笑天向杨诚请缨，临时代任三营营长一职。虽然杨诚其实很想把郭笑天留在自己身边，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杨诚只好同意了。
战前动员会之后，杨诚特意把郭笑天叫住了。周围人来人往，杨诚看着郭笑天，恨不得把他看到眼睛里，让他从此以后老老实实、安安稳稳住在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要离开。
郭笑天站得笔直，杨诚忽然发现，郭笑天跟从前很不一样了，他的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上位者的气度。这个家伙，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啊，成长得好快啊！
杨诚轻轻说了句：“注意安全！”
郭笑天说：“谢团座！”敬了一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郭笑天直奔三营的队伍而去，连头都没有回，杨诚在心里苦笑了一下，虽然早就清楚自己在乎他比他在乎自己要多一些，可是这么明显的感受到，嘴巴里还是觉得有种涩涩的味道。
唉，这个家伙，也只有在床上才会出现那种火热的温度，平时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所谓知识分子的疏离，哼！
杨诚收回心里的小小腹诽，迈着有力的步伐向指挥所走去。
河北平原地势开阔，日军以飞机坦克开路，兵分两路，一路由满城向保定推进，一路强渡漕河，准备对保定进行两面夹击包围。
两天后，由满城推进的日军已经接近保定城垣，守备漕河铁桥阵地的第25师149团死伤过半，被日军占领阵地、度过漕河。
149团的后面，就是杨诚的独立炮兵1团和第73旅的联合阵地，他们的身后，就是孤零零的保定城，这是保定城北郊的最后一道防线！
与杨诚部正面交火的是日军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战争狂人，谷寿夫首先拉了第六师团野战重炮第二旅冲在前面，二话不说架了重武器就朝着独立团的阵地猛轰。
谷寿夫财大气粗，据侦察兵汇报，谷寿夫拖来轰炸独立团的飞机至少有20多架，坦克、装甲车60辆，各口径火炮100门！
谷寿夫仗着精锐的装备和强大的火力，一路所向披靡，狂傲无比，是打算从独立团和73旅的尸体上碾着、一路轰炸到保定城垣！
得益于战前动员工作的细致，虽然谷寿夫的火炮轰炸野蛮凶猛，早就被深深普及过“日军无比强大”的独立团，反而比较镇静。大家都默默的趴在战壕里，看着各自指挥官手中的号令旗，利用日军火炮的间隔有力反击。
但是，独立团的装备跟日军差距太大了！就算杨诚已经做过细致的部署，就算每个营的指挥官都反应敏捷，就算每个弟兄们都很争气，仍然无法延缓日军装甲部队推进的步伐。
日军第六师团野战重炮第二旅的精锐军名号不是虚的，日军往前进一步，火炮的杀伤力就增加一分。
杨诚站在前哨指挥所里，举着望远镜，透过掩体的观察哨口向外看着。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日军装甲车的轮廓，再让他们推进的话，在这样凶猛的火炮之下，阵地和战壕，很快就会被夷为平地。
杨诚握着望远镜的手已经开始轻微发抖，杨诚放下了望远镜，看着站在身边的汤毓文，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静，说：“日军马上就要接近反坦克战壕了，让黄展飞动手。”
汤毓文清脆的答应了一声：“是，团座！”立即调头去布置。
杨诚默默用左手捏住了一直在颤抖的右手，一脸平静的举起望远镜，继续看着。
硝烟中，日军的装甲车很快就接近了独立团事先挖好的反坦克战壕，装甲车遇到阻碍，嘎吱嘎吱放缓了速度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的爆破声！
反坦克战壕里竟然有人！还是一个个身负炸药的人肉炸弹！
黄展飞带着敢死队和秦川小队，灵活的在反坦克战壕里穿梭。每一个敢死队队员身负炸弹钻到装甲车下面的时候，秦川小队的投弹手都会投弹掩护，一旦得手，装甲车里的日军刚露出头，就遭到投弹手和机枪手的一顿好打。
黄展飞就这样带着弟兄们，以血肉之躯为武器，硬是生生炸停十几辆装甲车，还碰巧炸毁了两辆。
被打懵了的日军很快反应了过来，日军躲在装甲车后面的步兵加快了冲锋速度，狂喊着冲向黄展飞部。
独立团的炮火趁机火力全开，向鬣狗般过境的日军步兵狠狠打去，然而日军冲锋的步伐没有停！他们发疯一样的向黄展飞部冲过去，如狂风过境，眼看就要将黄展飞等人席卷而去！
关键时刻，第73旅阵地上响起了冲锋号，旅长戴安澜身先士卒，带领着弟兄们往落单的黄展飞部冲过去！两军竟然在反坦克战壕附近开始了贴身战！杨诚发现，戴安澜等人的身后，竟然背负着大刀！
原来，准备以死报国的，不仅仅是独立团！原来，准备进行自杀式袭击的，不仅仅是独立团！
战前会议上，杨诚没有把黄展飞率领敢死队的事情告诉第73旅，戴安澜也没有告诉杨诚他们准备了大刀。戴旅长是今年部队整编时，跟杨诚同一批提拔上任的。戴安澜黄埔军校三期毕业，和杨诚同属第五十二军序列，曾在1933年的长城抗战中与杨诚并肩抗敌。
由于戴旅长的主动出击，独立团和第73旅完美携手，把谷寿夫打得有点懵，谷寿夫没有料到武器落后、默默无闻的支那军竟然能发扬这种“武士道”精神，好汉不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