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一点,卢家驹是早就熟悉了。陈晓奇对此是司空见惯的,后世跟小女朋友喝咖啡吃西餐寻找所谓的“浪漫”不知道多少回了,那一套东西驾轻就熟,更不用说为了将来工作的时候在各种场合上不丢丑,他们这些学生都主动去自学各种社交礼仪了,话说他们这些经济条件比较好的学生们,很多的东西其实都提前尝试体验了,工作起来进入角色也快得多,要不怎么七十年代、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的人都相互不对付,七十年代的人感叹八零后的抢了他们的工作机会,九零后的则埋怨八零后的抢了他们的女人,而八零后的却抱怨七零后的占着地方不放,九零后成熟的太早!一切都是因为,社会时代在发展,每一代人曾经面对的那些东西都变得面目全非了!
青岛是德国人投入巨资建起来的,在当时,德皇的目的是要在远东打造一个永久性的前进基地,建立一块本土之外最大最稳固的殖民地,因此他们不论是对整个城市的规划建设、港口开发、铁路交通等等大资金投入的项目不遗余力的支持,这才让整个青岛在短短十年之内成为了山东乃至北中国很重要的对外口岸,被称为〃东方的瑞士〃。
除了基础设施建设,自然德国人的一些生活习惯和文化也被带到了这里,尽管现在是日本人占据了这里好几年了死赖着不走,德国人在的时候那种整齐、清洁、井然有序的良好生活型态迅速崩坏,一些已经稳定下来的东西却依然如故。比如说这里的西餐厅。
卢家驹带着陈晓奇去得地方就是后世著名的青岛中山路。这条路原本分为两段,南段是栈桥至德县路,名斐迭里街,属德国等欧美侨民居住,史称“青岛区”,也叫“欧人区”;北段自德县路至大窑沟,属国人居住的“鲍岛区”,也称“华人区”,俗称大马路。1914年开始,日本取代德国对青岛进行了8年的殖民统治,这条路改名为静冈町。但是这里的人因为德国人的统治烙印太深,习惯性的称呼很难改也似乎不愿意改,因此绝大多数还是称呼老的名字。
两个人坐着人力车到了南段的“欧人区”,去那里有名的“得意西餐厅”。深秋里,天黑得早,这时侯的“欧人区”内已经是华灯初上,路边上的酒馆饭点开始亮出门前的霓虹灯勾勒出招牌,以此来提醒路过的客人。
如果是德国人在的时候,他们这种身份想来这里可不容易,因为在那些西方人眼中,粗鄙野蛮的中国人是不配享用他们的“先进文明”的。但是日本人不管那些,因为不管怎么说,尽管日本人自以为已经“脱亚入欧”了,本质上他们跟中国人同属于亚洲人,因此为了自己的长远利益,他们不能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明目张胆搞这种区别对待,尽管歧视依旧存在。
所以卢家驹和陈晓奇这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国人进入西餐厅的时候,看门的印度人和吧台的西方侍应生都面上露出不悦的神情。他们首先是看不起东方人,其次是他们看出来这两个是中国人,因为他们没见过身高一米八的日本人,这样的大汉在山东很普遍,但是在日本人中,这简直就是后世的姚明泰森级别。
卢家驹已经习惯了这种眼神,不管是在德国留学的时候,还是回来在青岛开厂,这些人对他这类熟悉、了解西方文化的中国人又恨又无奈,他们本身在自己的国家民族中也是最下层的民众,本身是受到本族人的歧视的,但是在东方人面前,因为整个民族的强大使得他们也有机会鄙视一回,但又因为他们见到的这些东方人往往是他们得罪不起的,所以他们既气愤,又无奈,他们觉得伺候这些人是一种很羞耻的事情,对别人他们是绝口不提的。
陈晓奇没有被人歧视的自觉,落座之后很自然的脱下西装上衣搭在椅子背上,然后整理餐巾和餐具,熟练的跟这些侍应生没什么区别,这让老远等着看新人笑话的几个老外感到很惊讶。他们不知道后世的整个中国绝大多数高档酒店的餐厅格局和餐具摆放都极力的靠近西方,而西餐厅之类的已经开到了县城,作为21世纪的大学生,有经济条件而没经历过这些场合的太少!
别看陈晓奇来的突兀身份不明,自己编的那一套词儿貌似天衣无缝,可别忘了这年头搞商业的没有一个是笨蛋,卢家驹从始至终都在从各个角度各种场合来观察他的举动言辞,以此来探寻他所说的底细真假,这绝非是心术不正,这只是生活必要的智慧而已。
陈晓奇真的不知道自己会被人这么个研究法,他的思想还是有些单纯,所以不经意间会流露出许许多多后世的习惯和烙印,但也正因为如此,他编造的出身却越来越像是真的。因为在这个年代,在中国是培养不出来他这种“人才”的,他表现出来的知识、素质、态度、行为都是格格不入,他不会背诵四书五经,但是里面讲什么他理解的比这时代大多数书生深刻广泛。他不清楚现在的时局变化和很多的纷繁世故,可是他往往能站在一个更高的高度去论述和评估。他了解许许多多这时代中国人根本都接触不到或者知之甚少的西方文化,对本国本民族的文化却是只能停留在表层泛泛而谈,还偏偏说的很有道理。
再加上这看似不经意的动作表现,都说明陈晓奇的出身来历很靠谱,当然不是绝对,比如说他自己讲的出身一般人中下层的华侨,这个就靠不住,在卢家驹看来,教养这种问题,是士绅家庭和书香门第、官宦后人的专利,平头老百姓连个字都不认识,能培养出来这样的子女那绝对是见鬼了,美国现在什么情况他还不知道?
书归正传,陈晓奇表现出来的自在和无谓小小的震慑了那些刚刚提起一点“鄙视”和“自矜”的西方侍应生,他们不太情愿又有些泄气的走过来,拿本子给两人点餐。满本子的花体英文糊弄一般人还行,陈晓奇好坏也是英语六级啊!西餐厅这种花样不是没见过,著名的某岛咖啡厅加盟店里面,拿汉字注解硬凑的英文菜名他都能猜得出来,何况这正宗的玩意儿,再说这种花样他也懂得应付,看都不看的,直接用流利的美式英语说:“给我来一份七成熟的‘FILLET’,一杯十年陈的ChateauLatour红酒,其他的你看着上。就这些。”
为了追女朋友装酷充派头,陈晓奇可是记下了不止一套西餐品牌,尽管绝大多数的高档红酒他都喝不起,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能说几套辞儿来糊弄人。作为忽然来到这时代的人,他不敏感是不可能的,特别是见多了这时代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不同阶层的人的眼神表情之后,他每到一个新的场合都会很注意现场人的模样,门童和侍应的嘴脸他可是早就看在眼里的,其实跟后世那些五星级酒店的同行们对待那些穿着土气不会洋文的同胞们是一个德行,因为这样的人不知道给小费或者给的少,往往需要他们提醒才可以。
侍应生又给他惊了一下,同时已经在就餐的其他西人被他干净利索毫不客气而且一点都不注意场合的大声搞得很不满意,他们终于抓到这个新面孔的短处了,纷纷小声的对同伴抱怨这个“没有教养的中国人”这种很不礼貌的行为,太粗鲁,太野蛮,太没有文化了!他们就是不该来这种高档的场合!
陈晓奇听得懂那些英语的议论,因为那些人故作姿态拉长了强调提高了声音来说,还鲠直了脖子用手比划着,脸上露出愤怒或者惊讶的夸张表情,仿佛陈晓奇刚才杀了他们全家似的。
不过陈晓奇根本不在乎,事实上他正憋了一肚子火呢。前些日子的郁闷让他差点崩溃,虽然暂时放下不想了,但这不代表他就此能遗忘,那种不满郁闷积累而成的燥火可不是轻易就发泄的出来的,要不是他每天晚上打坐用功貌似能消解一部分,但着并不代表他就能解脱的出来,泻火的最佳方式,就是找个突破口放出来!(当然不是那种事,胡思乱想的面壁反省去):)。
那个长相有些锉的侍应显然听到了议论,仿佛马上获得了精神支持似的,很不情愿弯下来的腰杆登时挺直,面无表情硬邦邦的说道:“对不起先生,您点的这两样东西现在没有!那一般是需要提前预定的!”
第一卷 绸缪基业 第十三章 邪火拳头
陈晓奇很明白这种人的嘴脸,也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因为他见过,比如说他父亲的单位里面,一个新业务员去想要找哪一位领导的时候,往往办公室或者秘书之类的就拿腔拿调的说“领导没空、需要预约”之类的屁话,其本意是没什么两样的。。
所以陈晓奇直截了当的将身体往椅子背上一靠,两眼冷冷的盯着那侍应的扑克脸,字字清晰的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是在干什么,但是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要清楚你的身份和地位,你只是一个侍应生,记住,无论你是哪一国的,在这里你就是一个地位最低的侍应生,而我是这个餐厅的客人,我才是能让你拿到薪水的人,你没有任何权利替你们的老板作出任何不恰当的决定,如果你打算从今天开始就不干了的话!”
侍应生被他一连串的发问和那些他从来都没有认真考虑过的问题给惊呆了,他这种以前曾多次成功的做法曾羞辱过不止一个中国人,每一次都是成功的让那些自以为可以享受他服务的中国人很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然后才在他的指点下,重新选择那些其实原本就可能是人家点的“没有货”的食物,这种捉弄成功的感觉很爽!
但是像陈晓奇这样硬邦邦“恶狠狠”毫不客气对他进行威吓的还是第一个,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不过很幸运的是,这一次他碰到了声援者---一个早就看他不顺眼的大个子壮硕洋人。
这个穿着米色小马甲系着领结儿满脸修理整齐的大胡子很是气愤的站起来,昂着头用下巴对准了陈晓奇,用他自以为很优雅的傲慢强调说道:“你这个中国人,怎么一点都不懂得礼貌?这里是高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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