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袋里有一本便签,一只派克签字笔,一个钱包。钱包里面倒是有五张卡,一千多的的人民币,身份证,在这个时代估计一时半会是用不上了。另外还有一根针,一枚吉列刀片。
手腕上是一块日本产的光动能电子表,倒是真的防水了,这时候跑的很正常,但是他知道这玩意也靠不住,浸了海水之后用不了多久就会严重迅速败坏,先是那号称树脂材料合成的表带,然后是密封圈和塑料外壳,里边最后也保不住的。
所有的这些东西,目前没有一样是能够让人看到的,尤其是身份证和钞票、银行卡这些东西,一看就知道是有问题的,同时也能把他的身份给揭露出来,所以在经过短暂的考虑之后,他咬咬牙忍着心痛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郎咸平的那本书内容其实他都知道了,只不过不可能说得那么条理精确而已,也是不能留着的,烧掉。地图有大用处,无论如何也要保留着,至于其他的东西,暂时还想不好怎么处理,他干脆将所有的东西干的用床单一包,湿的则放在阳台上晾着,预备明天早上干了再处理。
这么一通忙活之后,他浑身的疲惫达到了顶峰,同时心头的紧张不安和惶恐放下来之后,彻底的支撑不住了,往床上一倒就那么呼呼的睡了过去。这一觉就是整整12个小时,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人声鼎沸天光大亮了,这时代的人多半没什么夜生活,晚上睡得早,早上五点钟就起来了,这时候干活的都已经忙完了半场,早饭都吃完了。
陈晓奇这一觉睡得甚是香甜,躺在被窝里瞪着眼看着天棚顶,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自己这不是活在21世纪了,心头猛地揪紧了,“腾”的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急急忙忙的冲到阳台上,将昨晚上晾晒的东西全部哗啦哗啦胡乱塞进干了的登山包中,又将登山包裹在床单内,里外里检查一遍浑身上下除了内裤背心和一根牛皮腰带外没有一样扎眼的东西,这三件上面的商标等凡是带字的他也一股脑的弄下来烧掉了,只要把那包里的东西藏好,谁都不能证明他的身份了。
整理好了之后,他这才长叹一声,慢慢的走进洗漱间洗脸刷牙,胡子暂时没法刮了,吉列刀架中国人目前还用不起,那种直刃刮胡刀他也不会用,搞不好能给自己破了相啊!长袍他实在是穿不惯,怎么看怎么别扭,所以他考虑再三,干脆就这么裹着大毛巾坐在椅子上,自己倒了杯开水慢慢的喝着。
没多会儿,高账房上来了,敲门进来之后先是躬身略微势利,笑着问道:“先生,您昨儿晚上休息的还好吧?”
陈晓奇坐在那里大剌剌的点点头道:“还行,就是这被窝有点太潮了,还有你们这里的蚊子够厉害的,咬一口这么大的包。”
陈晓奇在青岛生活了五年,初到青岛的人什么反应他是一清二楚。作为内地的人到了这里,首先这潮气、夏天的湿热、进口的杂交蚊子都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作为他扮演的角色,故意这么一说。
高账房闻言,歉然道:“这个真是对不起了,没办法,这青岛的气候就是这个样,潮气大,我们这里的被褥已经是每天烘干了,这开窗子透气的功夫可就有又阴湿了,您多担待。这蚊子……。”
陈晓奇挥挥手道:“蚊子的事情不愿你们,我昨晚没把蚊帐塞严实,估计你们也没有什么好的蚊香,我自己注意点就是了。我六哥还没有过来吧?”
高账房一愣,接着想到他说的是大华染厂陈掌柜的,赶忙道:“还没有呢,最近陈掌柜的生意实在是好,他从早忙到晚的,估计是一大早先去厂里安排工作了,我估摸着怎么也得中午吃饭的时候才能得空过来,您要是有急事,交代下来我派人去跑一趟?”
陈晓奇摇摇头道:“不用,我就问问。这样,你看看我的身量,去给我买一件衬衫,一条西裤,呃,就是制服裤子,腰围是34英寸,长度……110厘米,再买一双皮鞋和袜子,我穿美国9。5号或者英国8。5号的。另外叫人给我送点早点上来,还有,我姓陈,你叫我陈先生就可以了。”
高账房一听心说:“好嘛,这位陈少爷可真是不见外啊,这话说得就跟在自己家似的,一点也不认生啊!”想归想,他倒没觉得这位的要求有什么不妥,别看昨晚上送来的时候那副倒霉狼狈样子,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和收拾打理,现在一看那是器宇轩昂一表人才,坐在那里四平八稳的,有股子气势。得了,反正万事有陈掌柜的顶着,自己终究是不吃亏的,花钱?他陈掌柜的都不怕他这办事的怕什么?
一叠声的答应着,高账房退了出去,带上门下了楼来,招手叫来昨天晚上帮着他服侍陈晓奇的那个后生,低声的将连串的要求交代了,末了从柜上拿出来十个大洋,交到后生手里,想了想又抓了十个出来,一股脑塞给那后生,可把个小伙子吓了一跳,双手捧着那些大洋哆嗦着道:“叔儿啊!你怎么叫我拿这么多钱啊!这得买多贵的东西啊!我有点害怕!我怕办砸了挨骂!”
第一卷 绸缪基业 第四章 郁闷年代
高账房翘起指头来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怒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这么点钱就吓草鸡了?来的时候还跟我吹要挣大钱呢!这才多少?还不够人家大少爷吃顿饭的呢!你说你都来青岛一年了,怎么还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豹子?嗯?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办,错不了,记住了,是二大马路上的那家法国人开得成衣铺子,可别买岔了!”
一听要跟洋人做买卖,这后生的腿更软了,浑身都哆嗦开了,好像去一趟会掉了半条命似的。高账房很铁不成钢的长叹一声,说道:“我说你呀你,让我说什么好呢?那样人除了红眉毛绿眼睛的,还不跟咱们一样是两手两脚一个鼻子俩眼?你怕的什么劲啊?再说你以为去了就有洋人招呼你?做梦去吧!那柜台上都是洋人雇来的短工,跟你是一个样的!记住了,跟他们说是大华染厂陈掌柜……嗯,不行,你就说是卢家驹先生的好友,那位卢先生是留洋的,跟青岛地面上的洋人都熟,柜台上的人不敢糊弄你,放心吧。”
后生连连答应着,这一听原来不用见洋人,而是跟他一个样的中国人打交道,这马上也不哆嗦了,从柜台上拿了个布兜把大洋裹起来往怀里一揣,“蹬蹬蹬”的就跑出去了。
高账房拍拍额头,无奈的叹道:“唉!你说让你们半点事怎么就那么不让人省心呢,你说都是十几岁的年纪,看看人家那位陈少爷的气派……我这是犯得哪路糊涂啊,那能放在一块比吗?罢罢罢!”
怨不得那后生没出息,在这个年代,普通一个小伙计工作是没有薪水的,了不起主家管着吃住两餐,外加工作服一身罢了,年节的可能给几个大子儿,顶天也就是几毛钱的事情。可不要小看了几毛钱啊,这年头的购买力可是很恐怖的,一块钱一百来个铜子儿,一个铜子儿就能买两个烧饼了,一毛钱那都是巨款,何况是二十块大洋,放在21世纪,那就相当于两千元啊!
摇摇头叹口气,进了柜台里面打起精神,一手抓过一个算盘来,随意挥洒的“噼里啪啦”打起来。珠子撞击的声音清脆响亮,连成一如同珠落玉盘般悦耳。
再说客房里的陈晓奇,这时候光着膀子腰间围着大浴巾,一手端着热水三两口吃完了一个味道说不上好坏的面包,然后坐在写字台前,信手拿起一份几天前的《申报》,硬着头皮看了起来。
这时代的报纸都是繁体字,并且大多数内容是竖排的,印刷质量实在也不怎么地,所以陈晓奇看起来是连蒙带猜的,若非小时候学毛笔字的时候,曾经一段时间临摹过王羲之行书,他还真的难以看懂那么多文白混杂格外别扭的文字。
说起来,在汉字简化之前,清代的人隔着两千年可以看懂西汉的文章,可几十年后,却是绝大多数人看不了那些革命前辈们的原版文章了。
报纸上说的事情大多数关于时政的,这个年代,读书人绝大多数是热心于新学和革命,尤其是以天下为己任的那些个学子们,更是恨不得将天下兴亡民族兴衰一担挑起来,故而写的文章主要集中在怎么强国、救国、怎么施政、怎么革命上面。
北洋军阀们正春风得意的分蛋糕,为了争夺地盘和权利在整个华夏大地上打成了一锅粥,表面上却搞起来所谓的议会议院,乱纷纷你方唱罢我登场,一派赶大集的热闹场面。费劲的看了半天,陈晓奇终于弄明白昨天看到的学生和市民游行是什么事情了,并非他猜测的“五四运动”初期,而是已经过去了第一波高潮几个月,北京的学生和进步人士被北洋政府给抓起来一些,现在正是全国人民共同支援抗议北洋政府的暴行呢。
来到这个乱世,当真是千头万绪的几乎无从下手。陈晓奇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才好。按说以他后世研究生的学历和上网十几年的功力,随便鼓捣点什么东西都可能让他成为巨富,不用担心经济问题,但是有个至关重要的前提,那就是他个人的安危。这是地痞流氓政府军阀同流合污无法无天的时代,一个老实本分正直的人是几乎难以活下去的,除非能够独善其身的甘于穷困,那也得防备着哪一天被抓壮丁又或者卷裹着当了土匪什么的。
当一个富豪其实并不难,乱世之中到处都是机会,但是同样并存的危机也是几何级数的跟着增长,你别指望那些恶狼们看不见你口袋里的钱,更别指望手里有枪的那些人会保护你的利益,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正义,这时候只是说说而已,或者唯一的可能,你自己有主持正义的能力?
陈晓奇没得选,他不想被抓壮丁,也不想被卖猪仔,更不想当土匪,参加政治运动?别开玩笑了,这是个风起云涌英雄辈出的大时代,那些能够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的人物比以前两千年加起来的都多,随便一个都足够当他祖师爷的了,就他21世纪培养起来的小白脑袋,被人转手倒卖八回都不一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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