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曼,队列之中不能讲话,我想这点常识你该知道。不过,我也实在很想知道,你到底都猜对过些什么!”李国强顿了一下,“徐曼留下,其他人解散。”
众人纷纷递了个同情的眼神给徐曼,然后队伍解散。
程绪跟着林郁走到离人群稍远的地方,拉住他,“哎,烧真退啦?”
林郁没什么热情地看了他一眼,停顿一下,然后自己伸手摸上自己的额头,过了一会儿,轻轻点头,“嗯。”
之前的争吵,似乎还只是开了个头,就没头没尾的结束。林郁本不是愿意与人争吵的性格,如果有必要,他懂得忍耐和退让,只是不知为何,对于程绪约束他,之后又用军衔来压他的事情却一直无法释怀。好像本是很平常的事情却因为对方是程绪而变得让人格外愤怒。
不是没有察觉自己看待程绪的特殊,也试过想要顺其自然的弥消两人之间的别扭气氛,可却只要面对程绪,就会不由自主的拿出不服不忿的劲头。
似乎在面对程绪时,所有的一切情绪都会被无限制地放大,而他从来寡情少绪,因而也就不擅长控制。
到底是顺其自然,还是加以控制,这对林郁是个问题。
程绪探究地看了看林郁,笑,“干吗抿着嘴,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我可听说了,考核的时候你一路上‘毙’了不少人,完全是修罗附体。诶,我说你哪来的那么多子弹啊?咱每个人不就配发了两匣子弹?你不会是‘毙’了人家不说,还顺带把人的子弹也抢过来了吧?”
林郁含糊的“嗯”了一声,有些话已经到了舌尖,却突然觉得难说,但若真的不说,就又显得像是他在避讳什么,“本来是想找个地方躲上一阵,等烧退了再行动。但后来烧就退了……”烧退的原因自然就是林郁突然觉得话不太好说的理由,林郁感觉得到,说这话时他的心跳莫名的快了半拍,身体也不自禁的紧绷了起来,这似乎是某种紧张情绪的生理反应。
林郁不太高兴自己会有这样的反应,更不愿让程绪看出来他在紧张,像心里面正游了一只不住翻腾的鱼,搅得暗流处处,可面上却还是维持着一贯的平静,只是越发地看起来有些骇人。
虽没发觉到林郁暗潮汹涌下真正的心思,可想到两人在考核时所做的事情,程绪的嘴角还是止不住暧昧地扬起来,本是出于关心而问的问题,看起来也像是在调戏,“那什么,身体没别的什么问题吧?”
林郁越发不爽地直视着程绪。
两人此刻的情况是正好相反。虽然做的时候是程绪有些犹豫,但事后他却无比满足。而林郁却在与程绪分开,快感全然褪去,隐秘的部位开始不时传来丝丝的疼痛时,才惊觉到恐慌。林郁很清楚每个人都会有疯狂到丧失理智的时候,什么都不想,甚至不考虑后果,而只凭一时的本能和情绪去驱使,他只是在那个时间段陷入了那样的疯狂而已。
虽然并不觉得懊悔,但身上难以启齿的疼痛却强烈的想要寻求一个渠道来发泄,也因而才会沿路将后来在考核中遇到的人一个个干掉。只是可惜没有再遇到程绪,分开时说要干掉程绪的话只是随口说说,但身上的疼痛越是明显,咬牙切齿地想要干掉他的冲动就越是强烈。
见林郁一直不答话,而只是恨恨地瞪着他,程绪小心翼翼地又将话重问了一遍,“身上没事吧?”
林郁哼了一声,“还行。”
程绪凑近他,笑,“‘还行’是什么意思啊?”
林郁瞪他一眼,冷淡地走开,“就是不想再来一次的意思。”
“呃……”程绪被噎了一下,苦笑着耙了耙头,嘀咕,“不会吧,我觉得我做得挺好的呀。”
晚上回去睡觉的时候,其他人还正脱衣服洗漱,被李国强教训了一通好不容易活着回来的徐曼已经一头摊在床上,“唉,太好了,终于回来了。这两天晚晚都在野地里待着,可是把我折腾死了。”
王弼已经洗完脸洗完脚上坑,站炕上一脚踩在徐曼脸上,“他妈的徐曼你衣服在外面打了好几天的滚了,就这么上来啊你?赶紧滚下去。”
徐曼一巴掌挥开王弼的脚,“你才他妈的!你他妈的把脚往我脸上搁,你恶不恶心啊你?”
王弼坐下来,“没你恶心,不洗洗就上来!这床可不是你一个人睡的。”
徐曼也跟着坐起来,撸胳膊挽袖子,“怎么的?你想找茬是不是?”
王弼也不甘示弱,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撕扯起来。
可突然地,徐曼的眼角瞥到程绪正坐在炕上抓痒,不由疑惑道:“诶,队长,你这怎么满身都是包啊?”说着也不管王弼了,径自凑了过去。
程绪白他一眼,“废话,蚊子咬的呗。”
徐曼不满,“我当然看出来这是蚊子咬的了。”
王弼也极感兴趣地爬了过来,“真的诶,程队,不过……”他跟徐曼交换了个同样纳闷的眼神,“你这蚊子包怎么全身都是啊?”他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你看,胳膊上有,背上有,腿上有……”
王弼的视线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此时除了徐曼,所有人都已洗漱完毕,穿着背心短裤,“大家都在野地里待两夜了,可谁身上也没像你这样的被咬得全身都是啊,顶多脖子手上有几个呗。”回头,他又确定了一下,“是不是?还有谁被咬吗?”将每个人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确定只有程绪这样,王弼将头转回来,不怀好意地笑道:“程队啊,你这不是跑草丛里裸奔去了吧?”
王弼的话一出,几个人扑哧扑哧的偷笑出声。
程绪将眼睛一瞪,对着王弼吼道:“你他妈的给我滚蛋!蚊子就爱老子怎么的你有意见?”
王弼笑着缩了下脖子,赶紧退开,“没,没有。我什么意见都没有。”
徐曼却仍旧凑在程绪身前,从上到下很无聊地数着程绪身上的蚊子包数量。
程绪挥手,使劲地在他脑袋上打了一下,打得他哎呦一叫,才骂道:“滚去洗你的漱去,快点。”
徐曼捂着脑袋,这才不甘不愿地去了。
晚上,仍是按照这些天以来的习惯顺序,林郁挨着程绪睡。
本来,林郁是属于那种虽然容易醒,可基本上趴上了床也立马能睡过去的人。然而这一次,睡在伸出手就能够到程绪的地方,他却突然莫名地失了眠。尤其是在黑暗里,听着程绪因为疼痒难耐,不时地用手指搔在皮肤上所发出的细小声音,心就不由得跟着躁动起来。
他还记得,自己的手抚在程绪的皮肤上的触感,粗糙、坚硬但却温暖,似乎每一处肌理下都蕴藏着无尽的力量。虽然是在充满潮湿水汽的草丛中,可程绪的皮肤仍旧干燥清新,有着如同亚麻布料一般的触感。
而他的每一次呼吸,也都像是带着隐忍的克制,喷薄而出的热气伴着急促的低沉呻吟,仿佛已经忍耐到极限却还是在继续忍耐的样子……
一切,一切,程绪的每一个表情和每一次呼吸,都在林郁的记忆中重现。
而事实上,他又只在他伸手就能够到的范围之内。
林郁突然急急地呼吸了两下,随即,顺着丹田,一股如同微小电流所造成的疼痛瞬时被传递到大脑。
林郁猛地坐起身来,虽然黑夜里面没有一丝的光亮可以让人看见,可他清楚地知道,从下身传来的胀痛感觉意味着什么。
徐曼睡意朦胧地嘀咕了一声,“干吗呢?”
林郁没吭声,只是慢慢地重新倒下来,脸对着天花板躺好。
程绪小心地凑过来,不经意地在他耳边吹气,“怎么了?没事吧。”
林郁偏头躲开。
程绪扁了扁嘴,不怎么是滋味地退了回去。
林郁在黑夜里瞪着眼,小心地呼着气,将遽然而起的欲望一点点消散开去。
只是欲望而已,他告诉自己,二十一岁,他本来就是处在欲望蓬勃的年纪,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理智于自己的劝说似乎真的开始起了作用,林郁不再感到恐慌,随着欲望的消弭,心也开始重新跟着平静下来。
只是仍旧,好半晌都没能入睡。
好长时间之后,黑夜里再度传来程绪挠痒的声音。
这声音实在有够扰人清梦。
林郁很不快地这样想着,然后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伸出手,挤掉程绪自己的手指,抚上他疼痒的地方,动作轻柔地反复摩挲。
程绪没出声,任林郁的手在已经肿成一片的地方来回滑过,疼痒褪去,程绪握住林郁的手,在没有人可以看见的黑夜里紧了紧。
林郁将手缩回去,翻了个身,背冲着程绪睡了。
第二天早晨醒过来,程绪精神奕奕,林郁却顶了一个大大的黑眼圈。
徐曼看见了就笑,“林郁你怎么回事啊?执行任务或训练的时候好几天不睡也没事,怎么这都让你睡了,反倒带俩黑眼圈啊?”
林郁瞭他一眼,没搭理。
等到众人都到屋外洗漱,里屋只剩下林郁和程绪的时候,林郁突然压低声音对程绪道:“下次我在上面。”
“呃……”程绪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想了想,他笑,“我军衔比你高呢。”
知道程绪这是在拿他自己说过的话来堵他,林郁静默了一下,不好反驳,又不愿就此丧失阵地,“等我当上二队的队长,就换我在上面。”以职务换了军衔,林郁带着咬牙切齿般地坚定开口。
程绪失笑出声,不回应,只问:“怎么你身上一个包都没有啊?”
林郁看他一眼,“我是A型血。”
程绪低头叹气,“我是B型的。”
林郁顿了会儿,突然莫名道:“那我给你输不了血了。”
程绪微微地仰头,笑:“没事,要是有一天我们俩都受了伤,失血过多的躺在战场上,手握着手,彼此依靠着,看着两个人的血液慢慢地汇在一起,你不觉得也挺浪漫。”
林郁看着他,很认真地回应,“不觉得,我觉得我们俩还是有一个不要受伤,把另一个弄回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