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而来,带着打胎药。隔着一扇门板,我听讲皇帝阴沉的声音,一句句像是冰冷的刀子,插在我心上。我不安,焦躁,想要去阻拦却又胆怯。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的时候,格格安全了,皇上离开了。离开时,一如多年前,嘱咐我好好照顾主子。
我的心刚刚安稳,却收到了额驸的信以及药,竟然是鹤顶红。我苦笑,额驸对主子的心那样明显,怎么会?可我心里却有意思侥幸和快感,是不是额驸对主子已经失望了?我不知道我是怀着什么样的心境将药下入汤中,然后心怀忐忑端了上去。我的心底竟然有一丝丝的喜悦,可是看着主子,我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当真猪狗不如。我最终还是用银针试了毒,没有害主子,这也是我后来无数次庆幸的。
我终于平静了心态,额驸永远不会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分毫。而我在遭受了内心的谴责之后,在看见小主子之后,再也不能做出一点儿对不起主子的事情来。于是我看着一切,默默的站在主子身后,看着额驸,看着所有人。
主子过的很平静,有女儿,还有皇上。想来应该是满足的。只是,我的心里仍旧心疼着额驸,在他落寞孤寂,借酒消愁的时候。我仍旧想要上前安慰,可我只能生生的定住脚步,一样的错误,我不能够犯两次。
我看着小主子出嫁,看着额驸战死归来,看着皇上驾崩,看着主子心灰意冷。我的心静得不能再静。就连额驸死去的时候,我的心里都没有一点儿的波澜,只是在火化的刹那,我希望自己能够走入哪篇火海。
皇上去世了,主子竟然没有哭。平静地异乎寻常,像是早早的知道这一年,早早的知道一切一样。后来的后来,主子也和以前一样,平静的笑,平静地看书画画,只是画上却全是先皇。或坐或立,活躺或卧,或浅笑或威严,一张张的画像,在无声的诉说着主子的思念。主子老了,头上已经有了白发。主子说‘我这几十年容颜不老,青丝不白,原来,全是为了今天。’
主子一年四季春冬住在紫禁城的乾清宫,秋夏住在畅春园的清溪书屋。她说,这样她就能够离得近些,就像先皇还在。我在夜里看见主子抱着先皇的旧衣,蜷缩在床上,肩膀一耸一耸的。我知道,主子在哭,总是在无人的夜里一个人哭泣。那样的思念,像是拼尽了一切的力量。
主子一年比一年老,一年的白发比一年多。可是仍旧每年都要谒陵,在先皇的灵前一坐就是一天,风雪无阻。雍正六年的春天,主子的头发再也找不到一根青丝,看起来,比我还要苍老。
“凝露,到时候了,我该去了。”主子躺在床上笑着说,看着外面盛开的木棉。一旁曾经的四爷,如今的皇上轻声安慰。可是我知道,我也看出来,主子的眼里是全然的解脱和欣喜。
四月二十一,在主子寿辰即将来临的时候,主子去了,嘴角挂着笑,走的安详。临去前她说,这一生又爱又恨还有愧疚,可是她不后悔。她说,如果有来生,只要他和自己就好,只要两个人。
送走了主子,我的心神似乎一松,竟然也不大好起来。我仍旧留在宫中,皇帝说主子吩咐过好好照顾我,于是我成了贵人,衣食无忧,有人照料。可是我已经觉得没趣了,我所要保护的人已经平安无忧,我喜爱的,愧疚的人也已经不在。我一日日的沉浸在回忆中,走完了我的一生。
我一生的种种,从未对人说起。我一生有好有坏,有爱有愧。主子不悔,可我是悔的,如果可以,我想我不会再这样选择了。可是一切都晚了。该报偿的没有报偿,该报应的也没有报应,我心有戚戚的走完了我的宿命。
弥留之际听见皇上对人说敬我葬在苏麻拉姑的园寝内,我叹息着,再没说出一句话,这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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